聽了父親的話,始終放心不下,音滿還是偷偷跑回來,結果這一看可把她給嚇壞了。
隔著窗戶看到嚴愷之正割破手臂,直接用血喂在韶華嘴裏,韶華嘴上刺目的血跡和嚴愷之的蒼白正好形成鮮明對比。她尖叫了一聲,破門而入,一把奪過匕首,看著他手上深深淺淺的刀痕,眼淚瞬間就盈滿了眼眶。
目光觸到那鮮紅的傷口,心疼得快要哭出來:“嚴爺,你幹什麽?!這樣下去,你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沒想到音滿會忽然闖進來,好不容易支開了春多,想起巴格的話,他心想著無論如何總得試一下,沒想到才第一刀就被音滿撞見了。“給我拿來,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場麵變得離奇詭異,一個躺在床上,滿口鮮血,一個臉色蒼白,傷痕累累,還有一個淚流滿麵,手執血匕。若是再有個人進來,還以為音滿是妒忌成恨,殺韶華不成,反傷了嚴愷之。
他朝音滿伸出手,音滿急忙把匕首藏在身後,一個勁地搖頭:“不給,你明明都已經虛弱到不行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聲音都顯得虛弱,他不像把力氣浪費在和音滿的爭執上。“聽話,把刀拿來給我,太危險了。”
“我不要,我不給!”音滿已經控製不住,淚流滿麵,邊哭邊喊著:“為什麽,她有什麽值得你這麽做的,你們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嗎,不是死了一個還能娶一個回來嗎,你是侯爺啊,你是都督,你要多少女人都可以,為什麽非要為她這麽做。”
“閉嘴!”
“不必!”
因為惱怒,嚴愷之青白的臉色泛起了異樣的紅暈,他冷冷地瞪向哭得梨花帶淚的音滿,語氣中絲毫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你以為你什麽人,有什麽資格說我,刀給我拿來,人給我滾出去!”
似乎也被他刺激到,音滿說著就要往手上割“你要血,我這裏有,我知道她死了,你也活不了,可是我不能看你死!我喜歡你,我不要你出事。”
嚴愷之嚇了一跳,快步上前,往她手腕劈去。音滿吃疼地鬆開手,匕首落地,兩人各懷心事,麵麵相覷。
“滾!”不是憤怒,還是不適,嚴愷之連撿都不願撿,背過身不去看音滿。
捂著手腕,音滿有些不可思議,她沒想到嚴愷之竟然這麽狠得下手。她卻不知,其實這次是因為嚴愷之沒力氣,否則以他盛怒之下,她未必能保得住手腕。“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我祖父是上一任族長,要不是我阿爹心裏隻有醫術,我現在也是羅布族族長的女兒,我有什麽比不上一個活死人!”
“不管你有什麽,這都跟我無關,你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一句話似乎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嚴愷之以手撐著桌子,隻覺得眼前暈眩。
被屢次三番地羞辱,就算再怎麽喜歡,音滿也忍不住下去,“我就不滾,這裏是白山,是我們羅布族的地……唔,你……”可她話還沒完,嚴愷之一個閃身衝過來,一手掐住她的喉嚨,把她憋得滿臉漲紅。音滿終於感覺到恐懼,急忙去掰開他的手,試圖掙紮一線生機。
“我警告你,你再踏進這裏一步,我決不饒你。”像是狂獸般虐紅的眼神,隻差裂齒將眼前人撕咬下肚,可是恐懼的眼淚低落在他手背上時,嚴愷之才堪堪找回了理智。他收回手,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的衝動,憤然轉身,對她丟下一句:“滾!”
好不容易能重新找到活著的感覺,音滿貪婪地呼吸,眼睛蘊滿淚水,被剛剛的情況嚇得有些找不到思緒,“咳咳咳,你、你要殺我?”
嚴愷之已經走回床榻,側身坐在韶華旁邊,臉上的平靜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口氣中的冷漠更是讓音滿寒了心。“我不殺你,但是再讓我聽到你說她壞話,我把整座白山都給鏟平了。”
“你……”音滿不敢懷疑他的話,她心底清楚,嚴愷之絕對說到做到。
可是心中的不甘、憤怒、難過頓時交織成淚,她再也無法麵對他的背影,捂著臉,跑了出去。
春多擔心著嚴愷之,所以並不敢離開太久,但他沒想到,一進門就和音滿擦身而過,“音滿,怎麽了?”他叫不住她,心裏耐不住疑惑,走進來問,卻看到嚴愷之比之前更加慘白的臉色,還有地上帶血的匕首。“嚴爺怎麽了,嚴爺,你、你這是……”
難不成剛剛音滿傷了嚴愷之?
春多的目光落在韶華臉上,看到她嘴角的血跡,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
“不礙事,讓我休息一下就好,給我倒杯水吧。”嚴愷之想要彎腰去撿回匕首,結果一個暈眩,跌了回去,若不是春多眼明手快跑過去拉住,隻怕他一個後仰就壓倒韶華身上。
他急紅了眼睛,從沒想過會有人這麽瘋狂。他匆匆把匕首撿起來,藏到身後,不由嚴愷之拒絕,說著就往外跑。“您臉色都白成這樣還說沒事,您等著,我這就去給您找巴格大夫。”
“春多……”見喊不住春多,嚴愷之也特別無奈,知道他的好心,可是他等不及了。這麽多天過去了,韶華卻絲毫不見轉醒,他真怕一輩子都要對著她的睡容。他轉過身,看著佳人也日漸消瘦的臉龐,頓時覺得一陣心疼。
忽然間,他眼尖發現韶華臉上有些許晶瑩,心頭一緊,他急忙伸手去摸,果然在眼角摸到濕潤。然而他第一反應是去摸自己的臉,確定自己並沒有掉眼淚,才激動起來。俯在她身上,激動得身子都顫動了,沙啞的聲音因而有些哽咽:“韶華,你聽見了對不對?你是不是聽得到我說話了?你醒醒啊,你別再睡了,你再睡下去,我怕我沒力氣照顧你了。”
不知是被他壓得難受,還是因為他的話動容了。雖然臉上表情依舊,可是眼角卻開始蘊育出晶瑩的淚水,從睫毛而生,落進鬢角裏。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韶華還在,讓他感慨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就算沒有睜眼,至少她醒了,她聽到他的話,知道他一直在身邊。他也有些抑製不住,咬緊牙關,不讓激動的淚水掉落。一時間,他有些慶幸韶華沒有看見他此刻的狼狽,布滿血絲的眼睛盈滿了淚水,臉上怪異的表情又想是笑又像是哭。
他捧著韶華的臉,不顧滿臉胡子拉碴,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溫柔地安慰道:“別哭,你聽見就好,你沒事就好。”
春多帶著巴格跑進來時,嚴愷之正扭頭去擦掉淚水,“嚴爺,巴格大夫來了。”
轉過頭時,臉色已經恢複平靜,但是哽咽的聲音,以及被淚水洗過顯得盈盈澤澤的眼眸泄露了他極力想要掩飾的事實。“她聽見了,她聽見我說話了。”
“好,讓我看看。”嚴愷之的話讓巴格也興奮起來,他急忙過去替韶華診脈,果然發現脈搏和氣息都強壯有力許多。“看來,還是有效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再喂她多一些。”既然直接哺以鮮血可以讓她感知,那麽隻要再多一些,一定可以讓她醒來。
沒等春多著急拒絕,巴格堅決地回答:“萬萬不可!”
“為什麽?”嚴愷之憤慨不解。
看著嚴愷之再次血跡斑斑的手臂,巴格一臉嚴肅,讓春多扶嚴愷之坐下,一邊替他包紮一邊說:“嚴爺,這幾日我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我不敢自稱醫術舉世無雙,但從未見過如此棘手的事。以我多年經驗來看,既是同命蠱,那中蠱之人必然是和同命之人血脈相連,也就是說,要救她隻能用你的氣血。可這麽多天過去,眼見您都已經精耗血虛,墨兒還不見好,若不是您並非同命之人,那就是她中的不是同命蠱。”
上了藥,用了好幾層紗布緊緊纏住,似乎擔心他轉手拆開,特意打了個死結。
麵對嚴愷之的不解,他補充道:“可是,如果不是同命蠱,不可能會這樣,而且您的血卻也有見效,隻是效果不明。”
說到這裏,嚴愷之也明白了巴格的意思,想了一下,終於還是把事實說了出來:“那日,除了我,其實還有一個在場。”望進巴格訝異的表情,他抿了抿唇,“是我的長子,丞霂。”
“雙人一蠱?”巴格失聲喊了一句。
相傳,同命蠱最初是巫族一個醫術和蠱術都極為高明的人,被族裏圈禁起來,專門培育高級的蠱蟲。由於他厭倦了在巫族裏整日與毒蟲蛇蠍為伍的生活,企圖逃離,卻被叛逃之命捉了回去受盡折磨。結果他練了一隻同命蠱,假裝為了族長治病的同時,偷偷喂了進去,並以命換命來要挾,換取了自由。
隻可惜,那人還是死了,死在族長的對頭手上,因此同血同脈的族長也因此七竅流血而死。
後來,同命蠱就成了一種傳說,也有人道,這是巫族少女給情郎特意做的蠱,為的是防止對方變心。一旦發現對方變心,自己一死,情郎也隻能與她同赴黃泉。
可是這都是一對一的,巴格還是第一次聽到可以兩個人同時為蠱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