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從回來時,阿穆還好奇怎麽這麽快,幾人都默契地沒有說剛剛發生的事情。無論如何,韶華還需要巴格來照顧,而若是被人知道巴格兩個女兒跑到石林泡溫泉,赤身**還被嚴愷之撞見,即便沒得什麽損失,傳出去也難聽。
隻不過,音滿卻忽然轉了性子,之前巴格還數叨兩個女兒被慣得貪玩任性,如今主動幫忙不說,還經常跑到嚴愷之他們的院子來。
洗衣做飯的事被阿穆包了,端茶倒水的是有春多在做,偶爾關關會跑來,但大多數時間,嚴愷之都不會出來跟他們見麵,而是安靜地在屋裏陪著韶華。音滿看在眼裏,心裏卻等得著急,春多和關關都防著她來搗亂,多琳卻不喜歡嚴愷之,也故意阻撓她偷偷跑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所有人都不在的機會,“嚴爺,我可以進來嗎?”
還以為是春多回來,嚴愷之開門一看,確實特意捯飭了一番的音滿,衣裙都是嶄新的,嬌羞的模樣看著甚是嫵媚。
不過看在嚴愷之眼裏卻不是這麽一回事,他皺了眉,有點不悅:“有什麽事嗎?”
聽著嚴愷之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語氣,音滿有些失望,張望著他身後,“我、我是來看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沒有,我可以幫忙端茶倒水,還可以……”話還沒完就被嚴愷之打斷了,“不必了,這些有春多在。”
音滿的笑容有點僵住,但還是很努力地想要維持一個好形象,“春多懂什麽,他一個男孩子,許多事不方便……唔、比如,我可以替夫人洗臉,換衣服……”
嚴愷之明白音滿的意圖,若不是礙著巴格的麵子,他早就轟她出去了。“這些我自己來就好,不必麻煩。”
他知道他的妻子其實是個肚量和心眼都極小的,其他事都可以容忍,最容忍不住就是他和別的女人曖昧。當初一個毫無瓜葛的夏連雲就氣得她離家出走,如今又怎麽舍得再惹她難過。
音滿被嚴愷之忽然柔軟深情的眼神愣住,盡管隻是片刻即逝,也足以將她三魂七魄都給勾走。她並不知嚴愷之不過是想到韶華那愛吃醋的模樣,才柔了半寸目光,她緊張地解釋:“不、不會,怎麽會麻煩呢,這是我應該的,您是都督,這些事本就不是您做的。”
“她是我妻子,無論我為她做什麽事都是應該的。”他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轉身關門,將她拒在門外。“如果你沒有其他事,就出去吧,別打擾她休息。”
從巴格嘴裏得知嚴愷之的身份,以及他們的事,音滿沉默了好久。
多琳以為音滿是知難而退,畢竟嚴愷之如今是白山眾口傳頌的癡情種,她這麽貿然撞上去,隻會落得旁人嫌棄,也討不到嚴愷之的好。
可是每一次的失望過後,音滿總是很快又打起精神,想辦法擠到嚴愷之麵前,哪怕是趕著搶春多的活,去給嚴愷之端個藥,倒個水。一開始嚴愷之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音滿是好意,可是漸漸發現音滿總是試圖把他代理韶華身邊時,他就起了戒心。
雖然和音滿同歲,實際上,一個是年初,一個是年末,幾乎差了整整一年。
看在多琳眼裏,羅布族沒有一個女子能比她們好看,也沒有一個郎君能配得上她們。而且在遇到嚴愷之之前,音滿也是這麽想的,隻是沒想到音滿會這麽快就淪陷,這讓多琳十分生氣。一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十之八九就是從嚴愷之那裏回來,她氣得扭了音滿的胳膊,破口罵道:“你、你,我真是被你丟臉丟死了,你好意思去罵關關,你瞧瞧你自己都做了什麽!就一個男人,至於你這麽腆著臉上去討好嗎?咱們白山裏哪個男人不比他好看的,真是被你氣死了!”
音滿一副被嚴愷之迷得神魂顛倒的樣子,根本不理會多琳的痛罵。她也不知道,自從看到嚴愷之那一刻起,她的眼睛就再也移不開,就算遠遠看著他,心裏也是歡喜的。
“可我就喜歡他。”一想到他濕身從水裏出來的模樣,音滿就羞澀地紅了臉,嘴角偷偷往上勾。
多琳見她對自己的痛罵無動於衷,一手拍額,急得滿屋子團團轉。想不過,又走回來,戳了戳她的腦袋:“你傻啊你,他都有妻子了,說不定家裏還有一大堆小妾,你忘記阿爹說過,山下的人都喜歡三妻四妾,到時你連骨頭都不剩。”
音滿顯然是答非所問,“他對他妻子那麽好。”嚴愷之對韶華的細心體貼看在音滿眼裏,她更加認定這個男人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
因為身份和長相的關係,她和多琳在白山上幾乎都過著公主般的生活,走到哪裏都受人稱讚和簇擁。她們很清楚自己的美貌對男人的吸引,即便是在長相出眾的羅布族裏,她們依舊是佼佼者,所以不免要高人一等,更不提會為誰動心。
哪曾想過一見郎君誤終身。
多琳恨不得撬開她的腦殼,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你都知道那是他妻子,你還妄想什麽?”
因愛故生怖,音滿也覺得自己有些神經兮兮,可是她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她一把抱住多琳的腰,喃喃說道:“我不知道,多琳,怎麽辦,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心疼地撫摸妹妹的腦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音滿,你聽我說,你不能想,你不能喜歡。就算阿爹沒有當族長,這白山裏的男人不都得等我們先挑,這世上除了子墨姐姐,沒有誰能比我們漂亮,所以你別傻了,有大把好看的男人等著你。”她知道,音滿隻不過是被嚴愷之一時的美色迷惑,可是美色在羅布族裏是最不缺的,她就是不懂為何音滿偏偏喜歡上這樣的人。
“可是我……”音滿有些猶豫。
多琳掐了她的臉,恐嚇地說道:“不許可是,沒有可是,以後你都跟著我,我不許你再踏到他院子一步。”大概覺得還不夠,多琳自言自語地說:“不行,我得趕他們走,我得讓阿爹趕他們離開才行。”
音滿咬了咬唇,知道多琳這麽做都是為自己好,可她沒有答應,因為她知道即便答應了,她也一定會反悔的。
多琳的要求自然被巴格訓斥回來,還教訓了她一頓,誇音滿懂得體貼上進,幫他的忙,而多琳作為姐姐卻還耍小孩子脾氣。多琳很生氣,愈發看著音滿不讓她出去。音滿明著沒敢去找嚴愷之,但暗夜裏常常偷偷把東西送到窗口門外,等到第二天嚴愷之打開門,往往無奈地讓春多拿走。
第一回是扇墜……
“嚴爺,這是什麽。”
“不知道,你喜歡就拿去。”
“真的,太好了,可真漂亮。”
第二次是棗糕……
“嚴爺,這裏怎麽有棗糕。”
“拿走吧,我不吃。”
“好的,我拿回給我阿娘吃。”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回嚴愷之都推脫給春多和關關,害得他們每次經過巴格門前都覺得有淩厲的眼神在暗地裏瞪他們,慢慢地除了吃食,其他東西他們也都不敢拿。音滿似乎也知道了整個規律,於是想方設法整一些小玩意留在門口,以為這樣嚴愷之就不得不收下。
沒想到,還是被嚴愷之捉了個正著,看著背對著火光的嚴愷之,音滿有些心虛:“嚴、嚴爺……”
開始還以為是做賊,慢慢才知道,半夜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影子不是偷東西,而是送東西。
來到白山多日,收回也吃了不少藥,可是不見起色,相反他每次喂藥前都得用血做引子喂韶華吃下,導致他最近精神不振。正因為有一次失神摔了碗,結果弄傷了韶華,雖然她沒能痛醒,可是嚴愷之卻心疼自責了半天。再加上被音滿神出鬼沒地遞信物,嚴愷之被擾得有些心煩,“大半夜的,你來這裏做什麽?”
音滿猶豫地從身後拿出一雙新做的鞋子,難為情地遞給嚴愷之,“我、我來、我是來……這個給你,我那天看你的鞋子破了,這裏沒丫鬟幫你補,這個是我新做的。”
嚴愷之看都不看就拒絕了,“謝謝,我不需要。”
音滿有些著急,雖然她每日的散漫了些,可是手工還是很好的,“你不要嫌醜,穿起來很舒服的,我阿爹的鞋子都是我做的,我……”
“你是叫音滿對吧?”
音滿有些意外,這是嚴愷之頭一次叫她的名字,她眼睛亮得像夜裏的寒星:“是。”
可是嚴愷之的話卻比夜空更冷,讓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強咽下欲掉的淚水。他不想讓巴格難堪,所以明白地拒絕了音滿的好意,“小娘子三更半夜不要出現在陌生男人門口,這個你阿爹沒教你嗎?”
“可是我隻是給你送東西。”音滿激動地抬起頭,“其他可以不要,但是鞋子,你一定要收下,你的鞋子都已經爛掉了。”
嚴愷之沒有伸手去接,隻是輕聲歎了口氣:“阿穆大娘會幫我補,這個你還是拿回去,夜深了,不要在外麵亂逛。”
說完,不由音滿拒絕,他便關了門。
聽到門外許久都沒響起腳步聲,嚴愷之長長地歎了口氣,走回床鋪,看著韶華仍舊緊閉的麵龐,苦笑了一聲:“韶華,你再不醒來,我就要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