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就道:“我給陸姐姐也送了一支釵,姐姐看看喜不喜歡,我與泰瑞祥的東家武三小姐也算相熟,若是不喜歡,我回頭給你換去,陸姐姐要是哪天想去泰瑞祥訂製頭麵,隻找那掌櫃的陸娘子,說是我的好友,陸娘子定會給姐姐個好價格的。”

“真沒想到,你和武家小姐還是相識的,我也曾遠遠的見過她,說起來,武家小姐長的真正是美麗,再未曾見過的,又聽說她是個極能幹的人,一直無緣相識,還引為憾事呢,以後若有機會,就請了八妹妹與她一道來我家裏玩。”

“武家姐姐確實是個很叫人喜歡的人,回頭我們飯莊要是開了的話,必定要請她去捧個場的,到時候為陸姐姐引見。想來你二人必定處得來。”

一邊說話,陸四娘打開了奩盒,取出了那支滿堂嬌的銀釵,細看了一翻,喜道:“實在是別致精巧的很,與別家鋪子裏打的滿堂嬌並不一樣,釵也還罷了,隻是奩盒,實非尋常之物,難道也是泰瑞祥鋪子裏配的?”

“姐姐喜歡就好,”八娘笑,“這奩盒確實很特別,真論起來,這釵反不如奩盒出色了,也是泰瑞祥的,如今去她家買東西,都會配了這奩盒,隻奩盒並不單賣。不過因我從前認識給泰瑞祥製奩盒的老師傅,因此得了些,陸姐姐要是喜歡,我回頭挑兩件,哪天得空給你送來。”

這盒子陸四娘實在喜歡的緊,拿在手上左右看著,又說起飯莊的事情,因聽八娘說這幾日得閑時正在整理食譜,陸四娘就道:“你和我哥倒是兩個幹實事兒的,因大伯父出門訪友去了,左右無人管他,這兩天他整日裏泡在外麵,也說在尋合適的鋪子呢,就是牙行裏也去打了招呼,不緊要相看鋪子,連廚子夥計,也一並找牙行留意合適的人了。”

要說宋人是最喜歡在外麵吃飯的,早上的早市,早點鋪子幾乎是家家爆滿,因賣的便宜,象八娘一家幾口人,一個人十文錢就管飽了,並不比在家自己做飯多上多少花銷,且還省事兒,晚上亦如是,夜市的小點攤上也是人滿為患。

至於家裏來客請人什麽的,不耐煩自家準備的,大多是去酒樓裏訂了整桌的席麵,送到家裏來,就是不在酒樓訂現成的席麵,也可請了廚子來家裏,一應東西人家都是準備好的,自家根本不用煩神,隻要出錢就行,服務之周到,比八娘前世生活的世界更甚,因此灑樓的生意,隻要是那菜式好,口味不錯的,都差不了。

這也是八娘除了仗著自己的一手廚藝外,之所以想開飯莊的主要原因。

就聽陸四娘又道:“我哥這幾天正四處找關係,想得了賣酒的資格,這樣也能為酒樓裏添個進項,且也能招攬不少酒客來。”

大宋人好酒,因好酒,所以酒水的利潤連朝庭都不舍得放棄,一般好些的酒水都是由各地衙門專營的,衙門通過買樸的辦法再把賣酒權分給各家酒鋪。雖也有些私營的酒鋪,但那酒的質量,和官辦的就差了很多。

買樸原是朝庭解決稅收的一個辦法,因有些地方實在太小,稅賦不多,若是要當地衙門負責收稅的話,人員及其它成本太高,因此就想了個辦法,實行定額稅,交由當地士坤或者一些大商家代收,到時候交給當時的稅收部門原先議定的稅金即可,後來這辦法也被用到其它的地方,所行之辦法,倒有點象後世時的競標。以價高者得。

因酒水利潤太高,也因由衙門管控,所以想拿到酒水的專賣權,實在很難,百分之九十幾的酒樓飯莊,都是由那有酒權的鋪子裏拿貨的。

因此八娘聽了這話,心中一喜,忙問:“是直接拿了賣酒權,還是找貨源從別處拿貨?”

陸四娘笑道:“這般四處托關係的,自然是直接拿了賣酒權了,離年底也沒多長時間了,過了新春元旦,明年的酒營就該動動了,哥哥頂著伯父的名,別人總要給幾分臉麵的。”

這倒也是。

既然陸四娘說了這話,八成就是件靠譜的事兒。八娘也就不再多問。

因還要回家做晚飯,如今一家子人嘴叼的很,所以吳氏和七娘都輪為了下手,主廚的事情,都是八娘親自動手,見天色不早,八娘辭了際四娘和蒼耳,又說改日請兩人家裏玩的話,也就回了家。

回家一看,卻見吳氏並兩個小姑子又在做餡料,八娘奇道:“月餅不是都做好了嗎?怎麽又做餡料兒?”

吳氏回道:“學舍裏的學生們,各家都給你二哥送了節禮來,因一時也沒備那麽多回禮,剛好父親和二郎嚐了這月餅做的不錯,又覺得喻意也好,就讓我多做些,再煮些鴨蛋,和你上回製的鬆花蛋,權當作回禮給各家並族裏的親戚們都送些去嚐嚐鮮。”

那月餅她原做的很簡單,八娘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受歡迎,不禁喜上眉梢,想著以後改進了,在酒樓裏當點心推出的話,必定也能大受歡迎,到了中秋節,若是也能有後世那般大放異彩,作為頭年的獨一份兒,豈不是坐等收錢收到手軟?

這般想著,就動起手來,力求比上午準備的餡料更味美些,以期一舉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歡迎,以後連廣告費都可省些。

第二天一早,就配上鴨蛋和鬆花蛋,給各家送了去。

出人意料的是,遠在京城開封府的柴十九也派了人給曾家送了禮來。

從開封到南豐,要走杭州大運河,再轉黃河,水陸兩路並進,沒有一個多月,根本到不了南豐。

這可是真正的千裏迢迢了,自家與那柴十九的交情,萬到不了這份兒上。他此舉也實在莫名其妙。

來送禮的卻是以前在臨川時常往曾府上跑的潼墨,曾子固問道:“難為你家公子想著,大老遠的送了禮來,難道你家公子如今就在臨川?”

潼墨回道:“回先生的話,我家公子自兩個多月前回了京,並不曾回了臨川,隻因小人這回來臨川辦事,我家公子想著小人必要節後才回京的,又念著在臨川時,常麻煩府上的八小姐做了不少點心送去,且府上老夫人也對我家公子照顧的很,所以命小人無論如何給府上捎些節禮來,所送之物隻是些京中尋常的食材,雖不貴重,卻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另,我家公子也說了,想著先生鄉試過後,當要入京準備會試,到時候再親自拜會先生。”

原本歐陽永叔已推薦了曾家幾兄弟直接去京裏參加別頭試,因此並不需要參加當時州府的鄉試,隻一來此時入京十分傖促,怕趕不上時間,二來,州學裏四郎的老師範教授勸四郎和五郎等下回再入京趕考,四郎五郎猶豫不決,父親也在考慮,這才耽擱了下來。

說起別頭試,則和一般的鄉試又不同,因大宋重視科舉,為避免豪門子弟參加科舉而影響了寒門士子門的選撥,所以大宋開國之初,貴室豪門子弟,是嚴禁參與科舉的,隻這一規定影響了那些貴胄子弟們的利益,因此後來才有了所謂的別頭試,也為貴胄子弟入朝為官開了世襲外的另一條道,不過別頭試相比正常的鄉試,難度上則要低的多。這也是曾子固之所以沒有趕去京師,而留在當地參加鄉試的原因。

聽了潼墨的話,曾子固笑道:“謝你家公子惦記,隻得待入京後,再請你家公子相會了。”

說了幾句話,潼墨奉上兩封書信,揣揣道:“這是公子托小人捎過來的兩封信,一封是給先生的,另一封是給府上八小姐的……”

曾子固一聽,眉毛一挑,隻他倒不好和一個下人計較,也隻哼了一聲,接過潼墨手裏的信。

潼墨這才舒了一口氣,隻覺得這名譽大宋的子固先生,看著和氣溫潤,冷下臉來卻也如此嚇人。原給曾八小姐信時,他就知道這關不好過,哪有年輕男子給人家未出閣的小娘子送信的?雖說這信是過了明路的,算不得私相授受,但到底不太合規舉,隻他家公子堅持,他一個下人能怎麽辦?

公子這回這事兒辦的,著實太不靠譜了些。

或者他昧下這信,不交給曾八小姐?

天,他還想多活幾年呢,這要是被公子知道他熬了一晚上寫的信人家沒收著,他以後還怎麽活?就公子那性子,能生生折騰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