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抿嘴一笑,腦中靈光一閃,便道:“武姐姐當作是……不知叫八娘說什麽好了,這套圖樣兒,八娘原就是要送給姐姐的。那八娘也就不推辭了,姐姐或許不知,其實首飾圖樣兒也不值什麽,八娘平日最是對些奇巧之物有興趣,其實八娘對家具什物,更有研究。剛聽掌櫃陸娘子說姐姐才定了親事,正要恭喜姐姐呢,不想心中著急,這恭喜的話到現在也沒說出口。今日承了武姐姐大恩,回頭八娘奉上一套家具的圖樣。姐姐若是覺得好,不妨照著置辦上一套,想來也趕得上姐姐將來出嫁時做嫁妝的。這兩天八娘就回去製出來,到時與那二十張圖樣,一並送到姐姐手中。”

提到自家親事,武三娘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隻對八娘道了謝:“……那三娘我就靜候著八妹妹給我個驚喜了。”

心頭懸著的難事塵埃落定,八娘心情大好,又想著一下子多出了一千貫錢,若不是當著武三娘的麵,她直想跳起來歡呼了。

三人又說了些話,因想著武三娘也是匆匆趕來,想來人家府上還有事情,八娘就與七娘向武三娘告別,武三娘原想著讓自家車夫送她姐妹二人,被七娘婉拒,武三娘也就不再堅持。

姐妹二人回了家,忙著去向曾老爹稟這喜訊。

上回才剛得了二百貫,這才沒幾天,又一下就進帳一千貫,饒是曾老爹也曾為官一方的人,都十分咋舌,一千貫,他這一輩子,也未曾賺過這麽多的錢呀。

也難怪如今行商之人如此巨多。開國之初,一年的商稅不過占了國家賦稅的三成左右,如今離開國也不過才七八十年的時間,一年商稅,已占全國賦稅的七成之多。自家女兒才十二歲,憑著幾張畫樣兒,就足賺了一千多貫錢,且那武家竟是眼也不眨的。武家不過是南豐城的首富而已,那大宋國那些更大的商戶們呢?

曾老爹此時也不得不佩服起太宗皇帝重農扶商的英明來。

曆朝曆代,商戶們的地位都和大宋國的商戶們沒法兒比,可也正因為大宋國不打壓商戶,賦稅不重,賦法嚴明,鼓勵商戶們發展,一個原本以農耕為本的國家,才有這麽高的商稅收入,如今國家穩定昌盛,百姓家居樂業,不能不說,這和大宋國的商貿易繁榮,有著根本的關係。

曾老爹雖丟了官職,賦閑在家,可他卻不是個沒有眼光的士丈夫。

相反,他是個有著很強的政治覺悟和獨特眼光的官員。

可惜八娘還不知道自家爹爹到底是怎樣的人,否則,她大概要大笑三天,以茲慶賀了。要知道,她可是立誌要做一個能日進鬥金商人的。

想想看,如果她能爭錢,哥哥們便無後顧之憂,自有當個清官好官的底氣。而觀自家哥哥們,哪一個都不是池之中物,終有一天,會一飛衝天的。

再則,有了哥哥們這些未來的官員作後盾,她也不怕做生意受人挾製。

曾老爹心喜,親自出了書房,叫朱氏準備幾個好菜,又喚了覺兒,幫他上街去沽些好酒來。

八娘見老爹並未責怪她,也沒有小瞧她賺了千貫錢的事情,雖沒有明著表揚,可看他要菜要酒的架勢,便算是給她最好的誇讚了,親自下廚,給老爹做了幾個下酒小菜。

中午曾子固從學舍裏回來,見一家人個個臉上俱是喜色,又見了一桌子豐盛的菜,不禁笑問:“父親,今日是有何喜事了?”

曾不疑哈哈大笑:“你母親給你們生了個好妹妹啊。來,八娘,你來跟你二哥說說。”

八娘抿了抿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隻道:“那個,八娘解決了置地產的銀錢,爹這是高興呢。”

若是單為這個,老頭應該不至於高興成這樣,曾子固有些狐疑的看著八娘,可八娘卻不打算多說了,倒是七娘忍不住,說了那一千貫的事情。果然曾子固聽了,也是眉開眼笑,卻倒也未多說,隻摸了摸八娘的頭,以茲鼓勵。

見哥哥同父親一樣,都沒有大男子主義作崇,反而與有榮焉的樣子,表現的都是一副吾家有女初成長的喜悅,八娘也不禁感謝老天,讓她生在了這樣的人家,有如此優秀且大度的父兄,不必如大多數穿越女一般,過那苦逼的不是人過的日子,穿越以來第一次,八娘想燒起高香,感謝老天爺一翻。

因此故,一整天曾府裏個個都是喜氣洋洋,也沒叫曾八娘多等,第二天一早,武三姐就派了人來,奉上千貫交子。叫武三娘意外的是,派出去的管事,當時便取了二十張首飾圖樣並一套家具圖樣回來,她原以為還要多等些天呢。也因此對曾八娘辦事的利索,更是欣賞,這丫頭,倒是個不欠人的性子。

且再看那一套六七張的家具圖樣,暗自驚心,真不知這曾家八娘是何人投胎,小小年紀,如此不凡,武三娘自度從小含著金鑰出生的,也沒見過這般富麗的家什,忙拿去了武老爺麵前。老爺作為南豐城的首富,也不是那沒見識的,看了十分心喜,細問了這圖何來,武三娘一一說了,那武老爺點頭道:“這曾家八娘,倒不簡單,三娘,你這閨中好友當真沒有交錯,你可知這套圖樣真論起來,隻怕也值上數百貫錢。就是放到京中皇親貴胃之家,這套家什,也毫不遜色。”

武三娘雖覺得好,卻也沒有料到好到這等地步,便道:“這麽說起來,倒是我占了曾八娘的便宜了?”

武老爺拈須笑道:“可見曾家的小姐,也是誠心與你相交的,這對我們武家倒也是好事,我知道曾家家貧,這以後,你能多幫稱著那曾八娘,就多幫襯著,總虧不了我們就是。”

武三娘笑道:“女兒也是這般想的,爹爹放心就是,女兒心中有數。”

且不說武家父女如何,過了兩日,曾子曄回來,已談好購地的事情,二百畝地的上等良田,且都是在一處的,並不分散,因主家急著出手,等秋收過後便行交割。曾子曄也是個辦事幹脆的,論定每畝地兩貫八百錢的價,拿著帶去的二百貫錢會了訂金,寫了文書契約,又約了主家到縣衙裏上了檔,這才回家。

看著那兩百畝地的地契,想著家裏三代無恒產,這回終於有了地,且不說別的,至少家中以後再不用愁吃喝,一家人都是心情大暢。

二百畝地,一共花了了五百六十貫錢,這還餘下八百多貫錢,八娘便問如今耕牛大概多少錢一頭,曾子曄就笑道:“主家原就有佃農,我們家又沒法兒自種,再說趕了佃家,豈不是斷了那些佃農的活路?照舊用那些人種就是了。”

八娘一想也是,不過耕牛家具什麽的,備上一些也不是壞事兒,再說雖有佃農耕種,自家人也要時時去看,還得購輛馬車才好,要不然往常出入,總雇車行裏的馬車,也不是事兒。

曾子曄常年在外行走,多少對物價有些了解,便一一細說了,八娘這才知道原來馬匹好些的,就要八九十貫一匹,而耕牛,因是農用,價格也是不菲,一頭年輕當用的牛,約要十貫左右。

曾子固想了想,就對曾子曄道:“我們家也購上兩三頭牛,有那家中沒有牛的佃戶,也好叫他們租用了,另八妹說的也對,往來南源莊,也有四五十裏路好走,置上馬車,出入方便些。再說托八妹的福,如今家中條件也好了,爹若是出門拜客訪友,也是方便。”

大宋文人講究四處遊曆,一來為漲見識,二是便於與文人士子們交流,老爹丟官幾年,一直窩居家中,大概也不是不抑鬱的,不過因著家貧,隻能忍了罷了。

耕牛什麽的,倒是不急,可馬車的事情,想到就可以辦,八娘便央朱氏取了一百貫錢交予曾子曄,先去馬行裏挑買匹好馬,又去木匠鋪,訂個車廂什麽的。

想到車箱,八娘便想到城南不遠古莊劉的劉二郎,便對曾子曄道:“大哥隻管先挑馬,上回我們和四哥五哥去城外遊玩,落腳的古莊劉的劉家,那劉家的劉老伯和劉二郎父子,都是木匠,手藝都很精湛,不如就去求他們家幫著做。總之也不遠,回頭大哥要是得空,我陪大哥去一趟?”

有熟悉的木匠,又是手藝不錯的,再說離的也不遠,曾子曄便應了。

午後便去馬行挑了匹好馬來。

八娘前世可沒少往馬場跑,她也沒別的愛好,一有休假,大抵是陪祖父祖母呆在家中,若不然,便是去馬場裏騎馬跑上幾圈,若說馬術什麽的,雖說不上多精湛,可也算不錯,對馬,自然也是懂點的。

曾子曄挑回來的馬,雖沒多高大,但毛色油亮,駿美不凡,顯是匹不錯的好馬,且隻花了九十貫的價,算是物美價廉了。覺兒和九郎幾人都是男孩子,這馬,就好比名車,是個男孩子就沒有不愛的。

八娘同著九弟子宣,還有小侄兒圍著馬轉了好幾圈,手癢腳癢,恨不得就一躍而上,跑個幾圈,過過饞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