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夥計們把家具重新抬進了店裏擺放好,這才叫了七月九月來說話。

九月慚愧道:“都是婢子們無用,又勞煩八小姐過來處理。”

八娘笑道:“這也不怪你們,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經驗都是慢慢積累而成的。不過凡事都要用腦子去想,今兒的事,你們兩可有什麽相法?”

七月與九月對望了一眼,九月才道:“奴婢們不經事,遇著事兒隻一時著急,卻未細想,小姐拿我們的家什與那對仿製的一比較,就能說服了旁人,最要緊的是,小姐不但化解了這場禍事,還能叫人都信了咱們木器鋪,先頭又引著那兩個婦人,說出東西肯定是咱們鋪裏的話,等小姐再說出貨物的差別,證明那對椅子是她們別有用心來陷害我們的,這般就能順利的把人送去了衙門裏,那兩婦人也再不好說嘴。且先前明明是個禍事,不說明白,總能叫會誤會咱們鋪子裏售賣的東西欺瞞客人,對咱們鋪子的聲譽是個打擊,待小姐一一證明了,反是為咱們鋪子打出了好名聲來,又因是趁著這禍事,反更叫人相信。比平白誇咱們鋪子的東西好,效果要強上多少倍。奴婢們想的,也隻這些了。”

八娘點頭,嘉許道:“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兩個丫頭能想這麽多,你們說的對。這就是我常與你們說的危機公關,遇著事兒,不光是解決才算好,在解決之餘,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把不利的,變成有利的,把劣勢,變成順勢,把不好的事情,變成好的事情,這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若想能做到這般,就要你們平時遇事時,心有底氣,不急不躁,沉著應對。先找出對方言語及行事間的漏洞,然後坐實,不給對方反悔的機會,再擺事實,講道理,利用周圍人看熱鬧的心理,遂一擊破,最後達成自己的目的。你們把我這話,再結合今天的事兒,好好琢磨琢磨。”

兩個丫頭齊齊應是,心服口服,

八娘又道:“通過今兒的事情,你們就更當在沒事的時候,多動腦筋想想。我們開門就是做生意的,什麽樣的顧客都有,也會遇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若平時就有心,把顧客們的問題記下來,便是一時不知道如何解答最好的,琢磨透了,以後再遇上,就能好好解決了。凡事善於總結,才能進步。再則,就是沒遇上事情之前,自己也當沒事的時候多琢磨著,平常可能會遇上什麽問題,萬一要是遇上了,當怎麽解決才好。琢磨的多了,以後遇事就有了底氣,不會怕事兒。一個有準備的人,和沒有準備的人,做起事來,最後的結果定然千差萬別。我說的,可記下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等許十三回來,叫了許十三過來回話,許十三道:“人已被關了,隻等擇日升堂,小姐那二十貫錢,小人也都打點了出去,那兩個婦人,在獄裏總要吃些苦頭的。”

八娘給他二十貫去打點,便是這麽個意思,非是她心狠,若不叫這兩婦人狠吃些苦頭,家裏的男人怎會著急?不著急,又怎能求到李員外麵前去?

這事兒見著的人多了,便是縣衙裏,有心賣李員外個麵子,隻要她不鬆口,那兩個婦人就出不了縣衙的大門。最後就是縣令大人有心讓兩家和解,隻怕他李員外也混不過去,總得要把話說到自己麵前才是。

八娘又交待了九月幾人幾句話,這才與許十三回了家。

吳氏見她回來,擔擾道:“鋪子裏的事情解決了?偏巧子簡和子景兩人也不在家裏,要不然讓他兩兄弟隨你一道過去,總也要叫人知道,你也是有兄弟撐腰,不是叫人好欺負的。”

論事又不是打架,可不是人多就行的,再說南豐城裏誰不知道自己兄弟多,且個個兒有本事的?有曾家的門庭在她背後,那真幾分真本事的,誰又沒事去惹她?

八娘笑道:“嫂子別擔心,真用得上哥哥們,我哪會不開口?都是生意上的小事,自己個兒就能解決的,若凡事依賴哥哥們,我這鋪子可也別開了。”

這小半天時間,吳氏的食材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另有些怕先收拾好了不新鮮的,就留在了午後,簡單做了午飯,子景子簡也回了家,用了午飯,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叫許十三套了馬車,與兩兄弟一道,去碼頭上接人。

等到黃昏時分,就聽黃老伯道:“老夫人她們回來了。”

吳氏和八娘正翹首以盼,聽了這話,忙迎了出去。除了自家的馬車,因另還有行李,則又雇了兩輛車,都挨排兒的在門外停了下來。

四郎五郎和子阜幾兄弟都先下了馬車,又到老夫人乘著的自家馬車前撩了轎簾,先是七娘被五郎扶著下了車,兄妹二人這才扶了老夫人下來。

吳氏和八娘忙上前搭手,待老夫人下了馬車,行了禮,這才先攙了老夫人入院,那邊曾不疑夫婦也下了車。曾子曄並曾子固兄弟二人則張羅著吩咐婆子們把行李往家裏搬。

等忙定,一家人坐著說話,八娘打量起祖母的臉色,顯見的,大病一場,比從前又顯蒼老不少。雖說是好了,可到底年紀大了,不易恢複,臉色暗的很。八娘心中微感不安,可一家人如今都聚在了南豐,倒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倒把心底裏那絲不安,給按了下去。

說了會兒話,到底老夫人一路折騰,精力不濟,朱氏便讓姐妹二人先扶了老夫人回薇園裏休息去。

八娘與七娘二人扶了老祖母回院。老夫人一見屋裏明亮整潔,家具換了全新的,又裝點的漂亮雅致,間或擺放著不少綠色盆裁,又有色采明麗的畫兒,看了就覺得心情舒暢,疲累頓時就去了幾分。

喜得直誇八娘:“這屋裏一定是八丫頭你收拾了吧?祖母看著,就覺得身上輕快了不少。”

八娘笑道:“不但是祖母的,七姐姐的屋子也收拾了出來,雖說七姐姐常陪著祖母的,卻也當有她的閨房,另祖母這裏外間裏,七姐姐也是要常住的,孫女兒不敢馬虎,也精心收拾了,祖母若是喜歡,也瞧瞧?如今我們姐妹幾個,可都住在薇園裏了,祖母可別嫌我們吵。”

事實上老人家都喜歡熱鬧,若有小十那機靈的跟個精靈似的常在祖母麵前逗趣兒,又有七姐姐的溫柔細致,興許老祖母心情一好,身體也能跟著好些。

老夫人聽說七娘也單有閨房,見自己的屋子收拾的別具一格,便叫了兩個姐妹又扶了自己去七娘那裏看看,待看了七娘與小十相連的西廂兩間,顯見得八丫頭是用了心的,則又是一通好誇,這才被姐妹二人扶了,去床上歇著。

八娘為老夫人揉了會兒肩,想著該去廚房裏了,這才與老夫人告辭,去做她的小廚娘去。

考慮到老夫人的身體,精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飯,一家人吃了飯,因行了一天路,也就早早兒的散了。

四郎同五郎在州學裏的學期已滿,此後也不必再去臨川,又與子景子簡兩兄弟數月未見,兄弟幾人自回了後院裏說話。

八娘同七娘等服侍了老夫人睡下,姐妹二人才聚在一處說話。

因前頭送信的也未細說,因此八娘雖知道祖母大病,具體的卻不清楚,這會兒與七娘細聊,問了病情,看症狀,當是心腦血管類的疾病,因此後頭在飲食上極為留心,要說這類病,也並無什麽根治的良藥,就是在她前世那個醫藥發達的年代,於心腦血管病上,也大抵上隻能預防罷了。

她前世時,祖父便是心腦血管病患者,因此對這類病,倒算得上了解,便想著老祖母的病情,第二天細細列了些能軟化清理血管,降低血壓的食譜出來,與廚房裏的婆子說了,老夫人的飯食都單獨準備。

卻說第二天衙門裏並未升堂申案,八娘就知道定然是李員外遞了話去,果然到了下午,李員外府上就有丫鬟過遞貼子,說是員外夫人想請八小姐去作客說話,尋的由頭卻是李府上金菊盛開,請了八小姐去賞菊去。

朱氏則是很有些莫名其妙,她們家與李家素無往來,雖說李家的公子與小五他們是常在一處玩的,但小輩們的交情,與兩家的交往,則是兩回事兒。李員外夫人不請她這當娘的,卻單請了八娘去賞菊,又是哪一出?再說李員外的人品,素來為仕林中人所不恥,朱氏就有些不樂意叫八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