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八娘出來時,還攜了小簧郎,陸十七挑了挑眉,倒也沒說什麽。離曾家不遠,便有一家不錯的飯館,約摸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也就到了。

難得一路上話嘮陸十七同學沉默的很,不過有小簧兒在一邊跳跳蹦蹦,也不顯得尷尬。

到了那叫五糧香的飯館,挑了個雅間,三人落了坐。就有店小二過來遞送茶遞水上點心。陸十七點了菜,簧兒早撿了點心一邊吃著,店小二退下後,陸十七望著窗外開始臨時發呆。

剛好窗外有的樓下有喧嘩之聲,八娘也好奇的湊到窗邊往下看,卻是一頂華美的小轎,轎內不知所乘何人,但轎旁跟著的小丫鬟,羽衣高髻,一看便是風塵女子的打扮,就聽樓下有人叫道:“是天香閣裏的柳姑娘,大柳大家。”

但凡是個正常的男子,都該對美女有興趣才是,何況是這麽個才名和豔名都遠播的歌妓。

那柳如水確實風姿卓絕,中秋那日如意樓上幾曲唱詞,有如天籟之音,而那如臨水洛神的風姿,八娘雖是女子,也覺得無一不美。

此時知那華麗的小轎中所乘之人,正是柳如水,不由看了陸十七一眼,以她對陸十七的了解,這哥們實在不象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按理,該對這種極品美女大有興趣才是。

誰知人陸十七原還挺平靜的發著呆,一聽到柳姑娘幾個字,頓時臉頰一紅,往後挪了挪,且原本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作四十五度憂傷姿態的那張臉,也垂了下來。

難道有情況?

八娘不懷好意的從窗邊踱回了凳子邊,一屁股坐了下來,嘿嘿一笑,道:“以十七哥在咱南豐城的盛名,當認識同盛名遠揚的柳姑娘吧?”

陸十七這才揚起臉,瞪了一臉壞笑的八娘一眼,道:“收起你那奸笑,好好個丫頭,笑的跟個登徒子似的。”

“登徒子?”簧兒停了正往嘴裏送點心的手,奇道,“十七叔,我家八姑明明是個女子嘛,登徒子可是男子,再說我八姑可是好人。”

“吃你的去,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陸十七打了一下簧兒的頭,輕咳了一聲,一身的紅衣映的臉色十分可疑。

被八娘盯的不自在,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複又清了清嗓子,才道:“你說,要是有個柳姑娘那樣的美女喜歡你,而且你對她也挺有好感的,你該怎麽辦?”

“十七哥這話可問錯人了,我一還沒足十三歲的小姑娘,你覺得柳姑娘那樣的美女,她能喜歡我麽?除非我性別錯位,或是那美女腦殼子壞了。”

見八娘裝死,答非所問,陸十七怒了,咬了咬牙,對簧兒道:“簧兒,你去樓下讓夥計幫十七叔叫壺酒來。”

“我娘說了,小孩子在外麵不能亂跑,得跟著大人。”簧兒歪著頭看了他一眼,笑咪咪的應道。

陸十七繼續咬了咬牙,換了張可親的臉,露出迷人的笑來:“簧兒乖,你若是幫十七叔叫了酒來,十七叔改天帶你去麻姑山的仙都觀玩,可好?”

這個餌拋的好。

“真的?”那姑侄二人同時驚喜發問。

陸十七笑起來實在又陽光又好看。那笑容,八娘看的都是心中一跳,就聽他腆了笑臉,用迷人的聲音道:“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等這幾天忙完了,一準兒帶你們去。”

簧兒也不用人催,小身體一躍而起,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拉了雅間的門,直奔一樓而去。

陸十七這才收了笑,盯著八娘道:“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就算幫我的忙了。”

“我剛回答過了呀。”

陸十七冷著臉“哼”了一聲,複又換了笑臉:“對了,曾雲善,我一直忘了問你,你以前大學讀的什麽係?”

“金融。”

八娘脫口而出,然後立馬呆住。

陸十七這才笑道:“站在男人的立場,要是有個美女喜歡你,但是你又不大可能娶她,雖然你對她同時也有好感,你當怎麽辦?”

還特麽的怎麽辦?既然不能對人家負責任,就別招惹唄。

八娘一口氣堵在胸口,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上了這小子的當,而一切隻因自己生活太順了,對他也一點不設防。可氣過之後,才發現個重要問題,這貨剛才問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位是自己老鄉?這幾乎是肯定的。

話說老鄉見老鄉,當兩眼淚汪汪才對,可這貨竟然裝著不知道,騙了自己這麽長時間,害得自己天天在他麵前跟個戲子似的,演了這麽久的戲免費給他看!若不是這檔子事,他竟然滴水不漏的,絲毫也沒有跟自己執手相看淚眼的打算,八娘是越想越氣,氣裏又雜著驚喜,驚喜裏又雜著害怕。

強吸了口氣,壓下跳的越來越快的心髒,勉強笑道:“你什麽意思?”

“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八娘,十七哥是誠心問你的,我回頭再與你細說我的事。”陸十七誠懇道。

八娘見這貨這時候了還糾結什麽狗屁感情問題,很想狂吼著罵他一頓,要知道,她是穿越來的,不管生活的有多幸福和順遂,可那種遊離於這個時空的那種孤寂感,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的,這和幸福不幸福快樂不快樂無關,而是……

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

可這家夥非但從前沒有和她相認的打算,這會兒還把這麽重要的事情排在他那點小情愛之後,這讓八娘很有揍他一頓的衝動。

深呼吸,再深呼吸,做好心裏建設後,才道:“如果一個男人,不能娶一個女人,就不要與她發生任何感情上的糾葛,要知道,婚姻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大的尊重。當然,這個你們男人未必理解。不過,”在這個押妓是潮流與時尚的年代,與一個男人談婚姻與責任,似乎怎麽都有點諷刺,八娘撇了撇嘴,嘲諷的笑了笑,“我說的你也別當真,我這觀點,乃屬非主流觀點,十分跟不上大宋國士子文人們那浪漫風流的時代腳步。”

陸十七卻若有所思,卻點了點頭,笑道:“謝謝你。你說的對。既不能娶人家,再喜歡,也不應該是自己去接近並接受人家的借口。”

八娘愕然。

陸十七也不理會她怔愣,繼續道:“八妹兒,我如果說我和你一樣,來自距今一千多年的未來世界,不知你信不信。”

他說的這麽肯定,八娘若是想否認,那純是自己在找自己抽呢,可卻不知道要說什麽,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陸十七一時也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兩人都默了一下。

“對了,你以前是哪裏人?”

話問出口,兩人相似而笑,千言萬語,凝在心口,想不到問對方的,竟然同時都是這一句。

你是哪裏人。

八娘眼裏此刻才有些濕潤:“我是蘇中人,你呢?”

“我原就是江西撫州人。竟然落到一千多年前的這裏,也算是前世之緣吧。”陸十七苦笑。

八娘想想,又覺得奇怪,人家穿越小說裏的男主一旦成為穿越人士,個個都力爭上遊,進取的很,渾身上下那是充滿了王八之氣,不是封相拜爵,就是稱霸一方,就是那成為九五至尊的帝王的,也同樣不少,遠的不說,就說如今大宋國的柴王室的開國之祖,隻怕十有八九就是個穿越者。就這一點而言,陸十七除了改進農耕技術提高畝產量這點正事外,幾乎是遊手好閑型的,據穿越人士這個圈子的價值標準而言,世界觀價值先不論,單說這貨人生觀,也太非主流了些。

“你前世是從事什麽工作的?來之前多大了?還有,你是因為什麽,才會穿過來的?”

陸十七見問,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