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畢竟年齡還小,這樣的事情,總要征得家中長輩的同意,何況她說的合情合理,武三娘自然不會反對:“那就這麽說定啦,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也快尚午了,我這就回去,靜等八娘的好消息。”

剛好吳氏送了點心來,聽武三娘說要走,便誠邀她留下,用了午飯再走。武三娘笑道:“今日鋪子裏還有些事情,等著我回去處理,便不留下來了,下次有空,再來嚐嚐嫂嫂的手藝。”

七娘八娘也虛留了幾句,見武三娘執意要走,吳氏隻得讓七娘和八娘送她出門。

才到大門口,就聽外麵有人嚷嚷:“爹,娘,我們回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一十七八歲,長的十分英俊且神采飛揚的少年,至大門外飛衝了進來,迎麵差點撞上武三娘。

武三娘嚇的“啊”了一聲,側身就是一讓,險險的避了過去。

那少年也是目瞪口呆,愣在那裏。

眼前這美麗逼人的少女是誰?半響方反應過來,刹時那臉紅的都到了耳根,朝著武三娘長長一輯:“實沒想到院裏有人正出門,是小生莽撞了,差點冒犯娘子。”

就聽他身後有人“噗嗤”笑出了聲。

那飛揚的少年回頭瞪了忍不住笑出聲的另一年長些卻同樣清俊的男子一眼。

武三娘也是紅了臉,正要表示不在意,就聽她身後的八娘歡呼一聲,驚喜的撲了過去:“四哥,五哥,你們回來了?”

那衝進院中,差點撞上武三娘的,正是在臨川州學裏讀書的曾五郎曾子翊。見八娘飛撲過來,也顧不得眼前美女在前,抱起八娘就轉了一圈,哈哈笑道:“五哥回來,八妹高興不高興?五哥還給你帶了好東西呢,一會兒給你瞧。”

後麵的四郎曾子進“咳”了一聲。

七娘也上前見禮。

曾五郎才想起眼前還有位不認識的漂亮小娘子,這才訕訕的放下八娘,臉色又不自然起來。

八娘看看五哥的樣子,又看看武三娘,見兩人一般臉紅,一個象關公,一外象蘋果,也不由好笑。便拉了武三娘的手,上前介紹:“四哥,五哥,這位姐姐是泰瑞祥武家的三娘子。今兒來尋我和七姐姐玩的。”

兩方人重又見了禮。武三娘因要離開,何況也不好站在大門口說話,因此很快辭別而去。

出了門,上了候在門外的武家馬車,入下轎簾,眼前便又晃過那少年跳躍的身影,不由失聲而笑,複又紅了臉,暗自唾了自己一口。

且不說武三娘回家,隻說四郎五郎回來,入了屋,先是拜見了母親朱氏和長嫂吳氏,老爹曾不疑出城垂釣去了,不在家中,兩人又去書房裏見了長兄。

兩兄弟回家,朱氏十分高興,想著他們在學裏大概也吃不好,忙讓吳氏去街上買些豬肉和雞肉,打算好好做頓飯,犒勞犒勞兩兄弟。

四郎曾子進二十歲,已很穩重,五郎十八歲,性子還是很跳脫。聽著大哥四哥說話,覺得很是無趣,便拎了小包裹,拉了八娘去後院展示他的小禮物。

見他急不可待要獻寶,八娘自是樂得從命。兩人回了後院東廂哥哥們住的屋裏,四郎才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放在桌上,輕手輕腳的打開包了幾層包的布包,八娘一看,心下大喜,指著那六個憨態可掬的卡通小豬泥雕問五郎:“四哥哥,你這個是哪裏來的?”

“年節時你隨手畫的呀,簧兒把畫紙拿我屋裏來玩,我覺得有些意思,就收了起來,剛好上次和四哥讀書讀煩了,想著要勞逸結合,便與四哥去逛了逛夜市,見有有人在捏泥陶,我便回學裏取了你那張畫,讓老師傅給做了。”說著,五郎有些歎氣,“還不錯吧,不過總覺得沒有你畫的傳神。想著你應該喜歡,所以就帶回來送給你了。”

八娘連連點頭:“喜歡喜歡。不過五哥哥,你和四哥的錢還不夠吃飯的吧,以後可千萬別亂花錢,為我買東西了。”

這話說的貼心,五郎笑著括了括她的鼻子:“曉得心疼哥哥了?你放心吧,平常在州學裏,夥食費用,都是先前交了的,偶爾回臨川家裏,祖母也會為我和四哥加餐。對了,你這一向身體好些了嗎?這是做了新衣了?嗯,看著越來越漂亮了。”

“嗯,”八娘點頭,“有五哥這麽貌美的哥哥,做妹妹的自然也當是麗人,要不豈不是要丟了哥哥麵子?”

五郎一伸手,給了她一個五指彈:“壞丫頭,竟然用貌美來說哥哥。回頭哥考了進士,當了官,可別怪哥不給你買胭脂首飾打扮你。”

說起首飾,八娘才想起武三娘的事,斜了斜收,用胳膊脅捅了捅五郎,鬼兮兮的問:“五哥哥,你覺得剛才遇上的武三娘子如何?”

“這……”才剛還神彩飛揚的曾五郎一時沒了聲氣,瞪了眼,笑罵道,“人家的小娘子,又不是我家妹妹,管她如何?不過,這武三娘你是怎麽認識的?武家也是大富之家,可是我們南豐城裏的首富呢,你平常又不出門,她怎會上門拜訪的?”

一個是南豐城的首富,一個是南豐城的名門,兩家素無交往,怎會結識?

八娘就得意笑道:“哥哥,她可是咱們家的財神呢。”

“財神?”五郎詫異道,“這話怎麽說?”

想著那般美麗無雙的姑娘,被八娘說成了平常百姓家供著的英武粗豪的財神關二爺,曾五郎不由一陣惡寒。

八娘不知此時五郎的心思已歪了題,把她賺了八十貫的光輝史跡細細說了,最後才道:“……所以因這幾樣首飾賣的好,武三娘今兒是來求我的畫稿呢。”

“成啊,”五郎一聽,便誇人且自誇道,“不愧是我曾子翊的妹妹。那今兒你答應了?”

八娘搖頭:“沒呢,我說要與爹商量一下,若是爹同意了。再給她回話。”

五郎點頭:“不錯不錯。這樣一來,那武三娘也不會小瞧了你。咱們家的人,可不是見錢眼開的。就是見錢眼開了,咱也得裝著沒有開。”

“就是。”八娘笑道,“咱不差錢兒。”

這兄妹兩窩在屋裏嘰嘰歪歪,不覺已快到了正午,簧兒邁著小短腿過來請兩位去前院吃午飯。看到簧兒,五郎這才想起來問:“咦,小九和覺兒呢?”

“九叔和哥哥都隨祖父去城外了。要晚上才回來。”簧兒奶聲奶氣道。

五郎又從包裹裏拿出一包花生酥:“來,簧兒,這是四叔和五叔帶給你的和你小十姑的,不過現在不許吃,等吃了午飯再吃呀。”

簧兒得了糖,原還喜歡的很,聽了這一句,站在那裏糾結起來,最終敵不過肚裏的小饞蟲,臉上瞬時堆上笑:“五叔,打個小商量成不?簧兒先吃一塊?保證就一塊?”

“這孩子,”五郎不由氣笑,瞪了八娘一眼,“這些怪腔怪調的話,都是你教的吧?”

複又換了可親的笑臉,蹲下身,打開簧兒手中的紙包,取了一塊出來:“好了,就準吃一塊,要不一會兒吃不下飯,當心你娘罵你。”

“五叔最好。”簧兒拍手,“叭嘰”親了他一口。

“個沒骨氣的,一塊糖就能收買了。”五郎一邊笑,一邊起身擦了臉上的口水兒。

中午曾子固從學舍中回來,兄弟們見麵,尤其曾子固與四郎五郎還是一母所生,自然分外高興,兄弟們又是一通熱鬧。朱氏還特地去酒鋪裏打了酒回來。

曾子固是十分自律的人,雖然兄弟久別重逢,心中喜悅,可他下午還要授課,因此並不喝酒,倒是大哥曾子曄,很喝了不少,害得大嫂一頓午飯,對他不知使了多少眼色,可惜曾老大一門心思在酒與兄弟身上,老婆的媚眼,他一個也沒瞧見。

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沒有比兄弟姐妹相親更叫人羨慕的了,朱氏含笑看著,想著一家人的生活,以後應該會越來越好,心滿意足。席間又問了四郎五郎,臨川的老祖母身體可好,六娘對老祖母可盡心,在學舍裏學的如何,飯菜是否妥當等問題,四郎都一一答了。

五郎也略喝了幾杯,臉上已有薄薄的酒紅,見朱氏又問他兄弟怎麽提前回來了,什麽時候回去,好給他們準備給老祖母和六娘帶去的東西,還有兄弟兩夏季的衣衫。四郎一愣,五郎就搶著回答:“這幾天也不知怎的,不少人受了風寒,教我們的先生有兩個病了,課業原也不正常,我和四哥想家,便索性請了假,等過了端午再回去。”

四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五郎。五郎向他眨了眨眼,四郎這才低下頭沒吭聲。

曾子固見兩人眉來眼去的,心知事情隻怕沒那麽簡單,但是母親在他也不好多問。

等吃了飯,七娘八娘幫著朱氏收拾桌子去了灶問,簧兒和小十妹滿地撒歡正玩的興起,老大喝的有些暈了,被大嫂吳氏扶回了後院裏睡去。曾子固才沉聲道:“四郎五郎,你兩隨我回屋裏,我們兄弟好久沒見,說說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