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何府謎案(二) 三更合一
“荒唐!”
“我兒身為何府大少爺,何家的嫡係繼承人,將來是要繼承整個何府家業的,你說,他為什麽要會去殺害老爺?這完全是*裸的汙蔑!”
“秦先生,如果你煞費苦心得出的是這個結論的話,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被某些小人收買,然後試圖暗中達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夫人語氣雖然勉強還算鎮定,但是臉色卻是前所未有的慘白,渾身抑製不住的輕微顫抖,隻是不知道這顫抖是害怕還是惱怒......
秦元輕歎一聲,道:“不錯,何世鴻身為何員外的獨子,那自然是要繼承何府家業的,何世鴻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殺害何員外,但是這隻是建立在正常的情況下,有一件事情的發生,讓這一切都改變了!”
說道這裏,秦元的口氣突然變得激憤起來,快速道:“那一日,何世鴻帶紅梅回家,準備告訴何員外,自己要娶紅梅為妻。哪知這個見麵,和何世鴻的想象完全背道而馳,一項“老而持重”的何員外,看到紅梅的俊俏之後,竟然色心驟起,不管不顧,強行將紅梅搶奪多來,納為小妾,據為己有!”
“奪妻之恨,何世鴻豈能不恨!”
“仇恨的種子,從那個時候,就深深埋在了何世鴻的心中。”秦元歎息的搖了搖頭,隻是不知道這聲歎息,是對何員外,還是何世鴻......
“休得胡說,紅梅和老爺那是兩情相悅,府中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昨日的爭吵,隻是舞娘的一時激憤之言,並不能算什麽。你這麽說是要有證據的!”夫人手忙腳亂的解釋道,隻是語氣蒼白無力,恐怕就連她自己,此時都不大相信,這一番強詞奪理。
秦元歎息的搖了搖頭,哪怕跨越時空,穿越回上古時代,父母對孩子的愛,永遠都不會少一點!這一點,不為人父母,永遠都無法體會那種感覺!
雖然秦元很感動,但是他身為衙門中人,他不能因為個人情感,或者因為何世鴻已死,就隨意搪塞一個借口,他必須對整個案子負責!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秦元的查案宗旨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冤屈必須伸張,殺人就的償命!!
“夫人,既然你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
秦元指了指何世鴻房間懸掛的那副對聯,對著眾人說道:“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這兩句的意思是,如果北風能夠理解道梅花的心意,就請不要再摧殘她了。”
“這裏的梅花,自然指的就是紅梅本人!何世鴻把它掛在這裏,就是想提醒何員外,紅梅也是喜歡他的,何世鴻希望何員外能夠成全他們二人。”
秦元頓了頓又道:“我知道這個解釋在你們看來或許有些牽強,但是下麵這個東西,就是鐵證了!”
說著,秦元從懷中取出了,那個在何世鴻桌子上發現的宮絛,遞給了梅知縣。
“大人請看,這就是秦元在何世鴻的房間內發現的,此物足以證明,紅梅和何世鴻兩人的感情。”
梅知縣伸手接過宮絛,細細翻看了兩遍,皺眉道:“秦元,這不就是個玉佩嗎?雖然雕琢精細,成色上佳,但也說明不了什麽吧?”
秦元笑著搖了搖頭,將宮絛收了回來,掃了一眼屋內的眾人,沉聲道:“舞娘,我想夫人和紅梅此時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就由你來說明吧,記住,知縣大人就在這裏看著,你必須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秦元語氣嚴厲堅決,斬釘截鐵,讓舞娘絲毫升不起說謊的膽量。
舞娘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夫人以及身體微微顫抖的紅梅,輕輕往前一步走,哆嗦道:“我,我知道的不多,我隻知道,這塊玉佩,是老爺最喜歡的一個玉佩,就連夫人都沒有賞賜。不過在老爺納紅梅為妾的那日,老爺當中賞賜給了紅梅,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不錯,何員外最喜歡的玉佩,當眾賜給了小妾紅梅,最後卻在何世鴻的房間找到,這其中經曆了什麽,我想不用再說些什麽了吧。”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任何的狡辯,都沒有意義了。就連夫人,也是哀歎一聲,便不在說話了。
倒是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紅梅,站了出來,聲音雖輕卻堅定的說道:“殺人這個罪名,是需要證據的,既然秦先生如此駑定,那就請秦先生出示證據吧。”
聽到這裏,一直還算悠閑的梅知縣,臉上也變得凝重起來,因為他知道,今天事情的重點,終於要來了,隻是希望這一次,秦元不要在搞出太驚人的消息就好。
秦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整理了一下思緒,沉聲道:“我先說一下何世鴻作案的整個全部過程。”
“昨天,早就已經精心策劃好一切的何世鴻,先是把廚房裏的糖掉了包,換上自己精心調配過的糖,然後又去福伯所在的那個花園做好了不在場證明,之後趁著丫鬟路曼離去的時間,何世鴻端著早就準備好的食物,給何員外送了進去,何員外自然不會有疑心,就吃了下去。等到何員外毒發之後,何世鴻就拿手帕之類的東西,將何員外口鼻內的鮮血全部處理幹淨,並且將自己在現場的痕跡,全部處理的幹淨後,離開了作案現場,去處理掉福伯花園的假人,最後,在以何家大少爺的身份,來到書房。”
“這整個過程中,大體上還算順利,但是中途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那就是菌蕈的發作時間,比何世鴻預計的要晚很多。以至於,路曼第一次回來的時候,何世鴻根本沒有處理完何員外的屍體。”
“當時,何世鴻聽到路曼的腳步聲後,下意識就想把何員外的屍體藏起來,哪知道剛走了兩步,就發覺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匆匆將屍體翻過來,讓何員外趴在地上。”
“關於這一點,從路曼的口供中可以得知,何員外的屍體,移動了大約兩步左右的距離。這個移動,就是那個時候,何世鴻拖拽屍體移動的。”
“等到路曼離開書房,去叫夫人的時候,何世鴻終於將案發現場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完了,然後順手往路曼放在桌子上的羹湯內,下了菌蕈,以便嫁禍給路曼。當何世鴻完成這一切,想要溜走的時候,突然發現夫人和路曼回來了,無奈之下,何世鴻隻能躲在房門之後。”
“夫人進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門後麵的何世鴻,所以她才會在看了一眼倒地的何員外之後,就馬上對著還沒有覺察到異常的路曼說,讓她馬上去通知白先生,告訴他,何員外死了。”
秦元掃了一眼夫人和白先生,以及默不作聲的管家,繼續道:“夫人的本意是想給何世鴻多爭取一些時間,但是這裏卻留下了一個破綻。”
梅知縣一愣,詫異道:“夫人這句話聽著很正常啊,似乎沒有什麽破綻吧?”
秦元冷笑一聲,沉聲道:“我看過何府眾人居住的位置,其中管家的臥房,距離書房是最近的,因為這樣方便他平時服務何員外,而當時夫人讓路曼要去叫白先生,但是白先生的臥房,位於何府的西南角,距離書房有不遠的距離。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夫人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呢?這,於理不合!”“而且夫人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斷定何員外已經死了,這恐怕也是不妥!”
梅知縣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麽回事,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秦元的洞察力,還真是驚人,連這麽小的細節,都能觀察到!
看到眾人都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秦元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何世鴻在路曼離開之後,因為心中有鬼,顧不上給夫人說什麽,就直接倉皇逃離了書房,跑到福伯所在的花園,將替身假人推入池塘中,然後趁著這個寶貴的時間差,調整一下自己驚魂未定的狀態,待到時間差不多了,在裝成一副驚慌的樣子,從外麵走來,那之後,大人和我趕到,就不用再說了。”
“這也是當日,何世鴻進來書房後,為什麽目光一直聚集在夫人身上的緣故,因為他擔心夫人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當時夫人的選擇,我們都知道了,就是隱瞞了她所看到的一切.......”
說道這裏,秦元不由感慨,世事無常,那個時候夫人幫何世鴻擋了一刀,但是後來白先生那一刀,卻擋不住了!
“秦某不得不承認,何世鴻這個計劃還是相當不錯的,可是在這裏他犯了幾個致命錯誤,導致了這個計劃留下了一些把柄。”
“首先是偽造不在場證明這一點,何世鴻選擇了地勢比較偏僻安靜的福伯所在花園,這個地方是沒有問題的。福伯年齡已大,所以看東西已經沒有原來清楚了,有利於何世鴻的計劃實施,何世鴻按照自己的樣子,打造了一個假人,放在亭子內假裝在釣魚,在他做完一切從書房溜出來後,他隻要將假人推入池塘中,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就出現了。”
“可是,這裏有一個問題就是,在那個偏僻的地方,基本沒有人在那裏走動,何世鴻是如何知道,何員外已經遇害了的?”
“秦某昨天去那個花園的時候,問過福伯,福伯並不知道何員外已經遇害的消息!由此可見,那個時候,何世鴻之所以知道何員外遇害的消息,隻有一個可能,因為他就是凶手!”
“關於這一點,考慮到福伯年齡已大,我就沒有將他傳喚過來,不過這個在池塘內打撈上來的應該足以說明一切了。”
秦元拍了拍手,大喊道:“吳大哥,將那個打撈上來的假人帶上來,給大人過目下。”
假人很快就被抬了上來,放在了梅知縣的麵前。望著麵前這個栩栩如生的“何世鴻”,房間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這幾乎就是鐵證了!
梅知縣站起身來,伸手摸了摸假人,長歎一聲,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嚴格上來講,何員外除了是梅知縣的提款機外,還和梅知縣是不錯的朋友。
“話雖如此,但是這個假人,並不能算鐵證吧。”紅梅似乎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秦元看了一眼紅梅,臉上浮現一抹很怪異的表情,點點頭道:“不錯,我接下來要說的,就是何世鴻犯的另一個錯誤。”
“不久前,秦某說過,昨日秦某在廚房內發現了那碗被何世鴻做過手腳的糖,秦某伸手嚐了一點,發現這糖是經過人精心調製的,不鹹也不甜,味道剛剛好。想要拿捏好這其中的分量,就必須經過大量的實踐!而這個實驗的地方,何世鴻不可能選擇別的地方,他隻會選擇自己的房間,所以這間屋子內,就保留了何世鴻實踐的證據!”
梅知縣精神一振,趕緊問道:“那你找到了什麽,快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啊!”
秦元指了指眾人麵前的桌子,輕聲道:“證據就在這桌子下麵,大家看吧。”
梅知縣快速走了幾步,彎下腰低頭看去,可轉悠了半天,除了一隻死螞蟻,什麽都沒有發現,疑惑的問道:“這地上很幹淨啊,除了一隻死螞蟻,什麽都沒有啊。”
秦元蹲下身去,小心的捏起那隻螞蟻,放在桌子上,讓屋子的眾人看清楚這隻螞蟻後,沉聲道:“正是這隻死螞蟻,告訴我們這件屋子內,發生了什麽!”
“何世鴻在桌子上大量實踐的時候,不輕易間一定會有糖份灑落在桌子下,雖然事後他進行了打掃,但是仍會有一些糖份留在了地上的縫隙中,這些糖份雖然微弱,但是足以將螞蟻吸引過來,這就是這個屋子這麽幹淨,這隻螞蟻還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秦某昨天來的時候,那個螞蟻還是活的,今天卻死了。這說明,這地上的縫隙內,除了糖和鹽之外,應該還有少量的菌蕈,這應該是何世鴻之前想要將菌蕈混入糖中,但是後來發現不妥,就采取了另一個辦法,也就是他現在采取的辦法。”
“現在隻要找來一隻小狗,讓它舔了舔沿著桌子下麵舔舐一圈,用不了多久,這隻小狗就會毒發身亡,證實我所說的一切!”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在平添一條生命了,你說是嗎,夫人?”
秦元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夫人,這屋子地麵上殘留的毒物,就是鐵證,任誰也反駁不出來什麽,但是如果夫人不願意承認,那麽一道生命可能就此再次喪生!
隨著秦元道出來這一切,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同,但是可以肯定,那一定是相當複雜。
良久,夫人發出了一聲解脫般的歎息聲,輕聲道:“不必了,正如秦公子說的那般,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在平添殺戮了。”
坐在首位上的梅知縣輕歎一聲,站起身來,緩聲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夫人,節哀順變吧。”
夫人緩緩閉上雙眼,一行淚水劃過臉龐,低聲喃喃道:“節哀?是啊,不節哀,又能如何呢......”
這話說的輕巧,但是一日之間喪父又喪子,這種痛苦,除了自己,外人又怎麽可能感同身受?
一股淡淡的悲涼之意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就連秦元眼睛也是微微濕潤,正如他老師當年說的那樣:生活中總有一種悲傷是語言無法訴說的,“苦難”兩個字,從頭到尾的詮釋了人的一生。
“秦元,不是還有一件凶殺案嗎,你現在就趕快將殺害何世鴻的凶手揪出來,本縣倒要看看,此人是誰?”梅知縣率先回過神來,站起來身來,大聲的叫喊道,將這沉重的氣氛打破。
秦元也是精神一振,是啊,這個案子他才剛說了一個開頭,後麵的事情才是最錯綜複雜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收起所有的情緒,將所以的一切,都說出來。
秦元看了一眼平靜的白先生,又看了一眼何家小姐,沉聲道“不錯,昨天,當秦某發現這一切是何世鴻所為後,卻突然得到了何世鴻被殺的消息,經過簡單的詢問之後,秦某發現這又是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謀殺案,下麵,就讓秦某來揭開這個迷霧重重的何府大院!”
“首先讓我們來回顧一下何世鴻被殺的現場,位於何府一條小路上,沒有任何看到凶手,也就是說,何府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殺害何世鴻的凶手!這樣一來,案情就變得很複雜!”
“但是好在,何世鴻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給我們留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就是昨天我們在現場看到的那個字,魚。”
“起初,我認為凶手的姓氏或者所從事的職業和水有關,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何世鴻的這個線索很奇怪,既然他看到了凶手是誰,他為什麽不直接將凶手的名字寫出來,還要寫個線索讓我們猜呢?”
“直到某件事情的發生,才讓我明白,何世鴻他本來寫的就是凶手的名字,可是凶手看到之後,就給這個字添了幾筆,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全新的字,也就是我們所看到的字,魚!”
“其實,何世鴻這個線索是一語雙關,他既要寫出凶手的名字,同時也暗暗指向了在何府內教小姐書法的白先生!何世鴻本來要寫一個白字,可惜他隻寫了三筆,就氣斷身亡了,而白先生你看了之後,知道不妙,就趕緊將這個字改成了魚字,並且故意將整個字寫得歪歪扭扭,以至於別人認不出來。”
“秦某沒冤枉你吧,白先生!”秦元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淩厲起來,雙目更是如電一般,直插白先生內心深處。
“白先生?怎麽可能呢?”不光坐在一旁的夫人震驚,幾乎是何府所有的人,都一臉震驚的望著白先生。
“秦先生,小人並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隻是這白先生平日就是一個溫良恭謙之人,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麽誤會吧。”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管家,突然開口道。
管家此言一出,屋內的舞娘、路曼等人,紛紛點頭稱是,就連夫人,也是一臉的疑惑。
“誰說溫良恭謙就不能殺人了,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一個堂堂七尺的大男人!”秦元神色不變,淡淡說道。
白先生先是一愣,旋即輕輕一笑,溫聲道:“秦先生說笑了,白某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平日連殺雞都不敢,焉敢殺人?”
一旁的何家小姐,也是神情激動的說道:“就是,秦公子,你可不能信口開河,凡是都要講證據的,你倒說說看,這白先生為什麽要殺大哥?”
秦元看了一眼神情激動的何家小姐,輕輕道:“何小姐,你的反應,是不是過激了一些呢?”
何家小姐臉色一紅,羞愧的低下頭去,但依然低聲道:“白先生是我老師,小女子不允許你汙蔑他!”
秦元冷笑一聲,高聲道:“恐怕不僅如此吧,何小姐這麽激動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白先生是你肚子裏未出世孩子的父親吧!”
此言一出,滿堂驚寂!
除了何家小姐和白先生,所有人嘴巴都像被塞進了一個鴨蛋一般,張得大大的!
“孩.....孩子?”梅知縣再一次被秦元這個重磅消息炸的有些暈頭轉向!
未婚先孕,在明朝,絕對是一個不能提的話題!明代婦女的保守性達到了封建社會的極致,這種表現首先在數字上,明貞節女人為27141,烈女人數為8688,遠高於其他朝代。
ps:二更是正常更新,第三更是補償前天斷更一天。另外,感謝銘心月如、眼圈裏都是寂寞兩位童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