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秦元與孟武交手(二)

“不是的啦!”殷捕頭徐胖乎乎的臉蛋上興衝衝的神色更濃了,道:“我們另外發現了一件事!應該對破案有所幫助的!”

“哦?什麽事?”

“我們正在檢查鞋子的時候,花船上來了一個人,是個醉醺醺的酒客,來找小桃紅要債來了。這人說了一件事,很有意思!”

“什麽事?”秦元問道。

捕頭徐道:“這人來找小桃紅要錢,小桃紅讓他等一會再來,他不幹,嚷嚷著說她不地道,同是一夜,跟劉虎幹一宿才收五錢銀子,跟他幹一次就要三百。而且拿了銀子還不找錢。我聽著不對,就問那人怎麽回事,小桃紅不讓那人說,被我訓斥之後不敢搭腔了,那人也是喝醉了,顛三倒四的說了半天才聽明白,就是劉虎死的那天晚上,大概四更天,他喝醉了回家路上,正好路過劉虎家那條巷子,見到小桃紅從劉虎家出來,他認得,就上去搭訕,說好了三百一次,跟那人回家……,那個去了。走的時候給了小桃紅五錢碎銀子,讓小桃紅找,小桃紅說剛才劉虎給他的也是五錢碎銀子,找不開,讓他改天到花船來找她要。今兒個就是去找她要錢去了。”

吳雄聽罷怒道:“這賤人好大的膽,竟然敢撒謊騙我們!她明明是四更天就離開劉虎≥≥≥≥,↑.↙.ne→t家的,竟然說是五更才走!其中一更是跟這人做那苟且之事!當人可惱!她人呢?”

“我已經將她帶回來了,就在後門後者呢呢!還有討債的酒客一起。”

吳雄怒氣衝衝往外走,秦元和捕頭徐跟在後麵。來到前麵,小桃紅還滿不在乎地坐在哪裏跟衙役嬉笑。吳雄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脖領,將她提了起來。嚇得小桃紅兩腳亂踢,氣都換不過來,翻著白眼,喉嚨裏嗬嗬連聲。

吳雄重重將她往椅子上一慣,摔得她差點背過氣去。

吳雄一腳踩在她椅子上,巨手一拍小桃紅的腦門,冷聲道:“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敢再撒半句謊話,我立即把你投進大牢。你不信就試試看!”

小桃紅揉著自己的脖子,驚恐萬狀望著吳雄,聽她這話,趕緊連連點頭:“奴家再也不敢亂說了,求大人饒命!”

“我問你,你到底是幾更離開劉家的?”

“四……,四更……”

“為什麽說是五更?”

“路上我遇到酒客,跟他回家做了一回,我不想告訴。免得要抽分子,所以就隱瞞了。”

青樓女子接客,要按比例向上繳,而且一般都是大頭。這小桃紅路上接客。不知,她便想獨吞這筆錢,不給交。所以回去的時間上說了謊話。沒想到那酒客卻把他的謊話給揭穿了。

她想不到吳雄如此生氣。差點給掐死,吳雄倒也不全是因為被欺騙而如此生氣。她生氣的主要理由,是發現小桃紅實際上是四更天離開劉家。這一點有酒客幫忙證明,也就是說,小桃紅離開劉家的時候,劉虎還沒有死,因為秦元告訴吳雄了,說劉虎是五更天左右死亡的。所以,小桃紅也就沒有了作案時間,這條最重要的線索就此斷絕,破不了案心頭堵,加上小桃紅的謊言,才讓他如此動怒。怒氣都遷移到了小桃紅身上了。

吳雄將酒客和小桃紅分開,分別進行了細節詢問,結果兩人說的都能吻合,並沒有編造的跡象,這下子徹底絕望了。

吳雄吩咐將小桃紅和那個酒客放了。苦著臉問秦元道:“大人,線索都斷了,怎麽辦?”

秦元沉吟片刻,道:“我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

“不是看過了嘛?”

“想再去看看,或許有一點靈感。”

“那好,我陪你去。”因為孟武老將軍的存在,這一點也影響到了吳雄的心情。他也很著急著想破了這個案子,可是現在所有的線索全部斷了,他也很焦急,問秦元,秦元卻說要去案發現場再看看。這個不是主意的主意,讓吳雄歎了口氣,心想也隻能如此了。

其實,案發現場他們已經看了很久了,幾乎每個地方都仔細進行了搜查檢查,再回頭去看,這才多久,真難相信還能找到什麽讓他們滿意的新線索來。但是,如果不去,又能去哪裏呢?難道要把這件案子再束之高閣?放在沒破的那一大堆案件櫃子裏去?

吳雄自然是不甘心的,看見那孟老爺子淡淡的眼神,雖然不訓斥他們,心裏也是不好受的,再說了,眼見如此凶殘的凶案發生眼前,卻不能擒住幕後真凶,這讓他總覺得寢食難安,總得找點事做才心安。

兩人悶悶不樂走在大街上,不時有認識的人向他們倆打招呼,秦元還微笑點點頭,吳雄卻板著臉仿佛沒看見。

到了劉虎家,古人一般停靈七天才上山下葬,還沒到七天,院子裏高搭涼棚,一口黑漆棺材停在院子正中,屍體已經入殮,隻是還沒有最後蓋棺上釘。棺材後麵是一副白布。寫著鬥大的奠字。棺材前麵擺著供品香燭,幾個孩童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用稚嫩的聲音哭嚷著。

死者劉虎的婆娘柳氏,戴著重孝,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麵朝著大門,不哭也不笑,呆若木雞一般。一對老夫婦拄著拐杖,坐在一旁的條木凳上,低頭垂淚,幾個男男女女在一旁陪著。

見到兩人進來,場中眾人都是一愣,那老漢認得吳雄,拄著拐杖跌跌撞撞就過來了:“大人!可是殺我兒的真凶擒到了?”

吳雄歉意一笑:“老人家,很抱歉,我們還沒有抓到真凶,不過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凶手繩之以法的!”

老婦也過來。攙扶著老漢,對二人勉強一笑。慢慢回到了凳子上。

聽說不是有抓到凶手的消息,場中守靈的眾人臉上都是失望的神情。一個個該幹嘛接著幹嘛。秦元發現,坐在蒲團上的柳氏,嘴角似乎有一抹冷笑,這讓他很不舒服。

凶案現場已經解封了,他們倆來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裏麵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已經全然看不到凶案原來的模樣了。而且,此刻裏麵熱鬧非凡,擺著幾張大桌子。圍坐著的,大多是一些男子,桌上擺著下酒菜,一個個推杯換盞正喝得高興,且不管外麵的喪事,高談闊論地說著話。

秦元皺了皺眉,他想不到會是這樣,他卻不知,隻是當地的俗。如果死者橫死,必然要進行熱鬧一番,好喧囂一下戾氣,鎮住鬼神邪魔。所以凶殺屋裏才擺下酒宴。

秦元原本想靜靜地再在凶案現場坐一會。理一理思路,可是沒想到現場已經成了這個樣子,瞧見這一屋子裏都停住了呆呆瞧著他們。便勉強一笑,轉身走出廊下。穿過院子,出來大門。

吳雄也跟著出來。道:“現在咱們去哪裏?”

秦元扭回頭,望見靈前的柳氏,也正望著他,二目一碰,柳氏慢慢轉過了頭去。

秦元低聲道:“一直在凶案現場的,就是這柳氏!”

吳雄也低聲道:“你懷疑是她幹的?不對啊,你不是說,她個子太高,要是她打的話,會勾著帳幔的。而帳幔上沒有刮擦痕跡,所以不可能是她做的嘛?”

秦元道:“我不是懷疑她做的,而是懷疑她另有隱瞞!”

“另有隱瞞?為什麽這麽說?”

“雖然她一直說不在乎他的丈夫,但話語間可以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在乎,甚至為之心痛。在一個讓自己心痛的男人跟另一個女人就在自己家屋子裏鬼混的時候,你說她能安然入睡嗎?”

吳雄緩緩點頭:“我也覺得有些牽強,這麽說,她案發當晚,很可能聽到了凶手殺人的過程,隻是她不願意說?”

“她倒不一定聽到了凶手殺人,但是,很可能知道有誰來過,不管怎樣,咱們或許能從她嘴裏找出一些線索來!”

吳雄道:“好!我再找她談談!”

秦元一擺手,道:“就這麽談沒用,她不會說的,特別是現在!”

“為什麽?”

“她要說早說了,她之所以不肯說,很可能是因為那個人也讓她牽掛,她不願意連累他。所以,咱們不找到這個人,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啊?”吳雄吃了一驚,“你是說,她……,她外麵有野男人?”

“倒不一定是野男人,或許隻是他牽掛的人,她不願意讓這個人牽連進來,這個人或許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總之是她不願意牽連的人。”

“很有道理!”吳雄道,“那咱們就圍繞這柳氏交往的人展開調查,或許就能找到這樣的人!”

“嗯!這個人那天晚上應該來過現場,所以他的行蹤應當是說不清的。”

“我明白了,我立即去查!”

圍繞柳氏身邊來往的人的查訪很快就有了結果,然而,這個結果並沒有讓他們兩人高興起來,因為,柳氏平素很少與人來往,可以說大門不出二門邁的,跟她要好交往的人很少,而這僅有的幾個人案發當晚都有去處,而且都有不止一個人作證證明。都沒有作案時間。

案件偵破再次陷入死胡同。

吳雄道:“算了,咱們不要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當找她問!我就不相信撬不開她的嘴!”

秦元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便帶著捕快跟著吳雄再次來到劉虎家,這是天已經黑了下來,而秦元特意經過了那個農家小院,發現院中有火燭再讓燃燒,這說明,孟武老將軍,還在等。

在這一瞬間,秦元突然有些明白,他那句話,孟雪明天會回來的意思了。

劉虎已經下葬了,劉虎家的院子裏已經消停下來,守靈時熙熙攘攘的人也沒了蹤影。偌大的院落空空蕩蕩的,敲開門,隻有劉虎的妻子柳氏一個人在家。兩個孩子還在爺爺奶奶家沒有放回來,而且說了。要留在那裏上私塾,所以。偌大的院落便隻有柳氏一個人。

柳氏見到他們,似乎並不驚訝,麵無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屋裏。她沒有住正房,雖然那裏已經收拾幹淨,已經找不到半點凶殺的痕跡了,但是,她還是住在西廂房,或許這裏才能找到內心的平靜。

盡管她沒有把他們往屋裏讓,吳雄他們還是老實不客氣地自己進了屋子。各自找椅子坐下了。

柳氏歪坐在炕頭,沒有瞧他們,兩眼發直望著對麵壘起的一疊鋪蓋,也不說話。

吳雄直截了當道:“柳氏,我懷疑你說謊,案發當晚,肯定還有別人來過,而且你肯定知道誰來過,可是你不說。對吧?”

柳氏沒有言語。

吳雄開始把秦元分析的一套又講給柳氏聽:“這個人肯定是你牽掛的人。你不願意他牽連進來,所以沒有告訴我們,對吧?但是人命關天,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的!如果你能勸他投案自首,還能法外開恩,但是。如果你執意不說,我們一樣能把他揪出來。那時候可就沒有人情講了……!”

吳雄口沫橫飛地說著,柳氏卻依舊一言不發。順手將炕頭的一盒糕點拿過,取了一塊送進嘴裏,嚼了兩下,又停住了,皺了皺眉,似乎那糕點有些幹了不好吃,扭頭看了一眼炕頭的垃圾桶,猶豫了片刻,卻將剩下的大半截放回了盒子。抬手正準備將糕點盒放回炕頭,忽又停住了,一轉手,將盒子放在了枕頭邊,拿過旁邊的針線筐,放在了糕點盒子上。

吳雄滔滔不絕說了好半天,見柳氏還是一言不發,有些生氣,道:“我這等苦口婆心勸你,好歹你該說句話吧?”

柳氏淡淡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說了,那晚上天還沒黑我就吃了藥睡了,一覺到天亮,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殺死了,我不知道有誰來過。就這話!”

吳雄無奈地瞧了秦元一眼。秦元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吳雄隻好起身道:“你再好好把我的話考慮考慮,如果有什麽想說的,直接到衙門找我!”說罷,拿起扇子,輕輕搖了幾下,又覺得鬱悶,唰的一聲收了,背在身後,踱步出了房門。

秦元他們出來,柳氏卻沒有出來相送。一直出到門外,走了一截路,秦元這才站住了,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咱們下一步去查一下給柳氏賣糕點的人!”

“賣糕點的?”吳雄和蕭耗子等捕快都愣了一下。

“對!”秦元道,“如果你們剛才主意觀察柳氏的反應,就應該發現,她吃的糕點已經幹了,應該是很多天前的,可是她還在下意識地吃,很顯然她很喜歡吃。既然她很喜歡吃,這些天怎麽不買新鮮的?”

“我們先前查訪,都說這柳氏非常守婦道,平素很少與人來往,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家裏又死了人,自然不會出門買了。”

“不出門買,可以叫外賣啊,貌似糕點鋪可以送外賣的吧?”

“可以啊!”吳雄道,“不過,這跟這件案子有關嗎?”

“你們沒有注意到嗎?”秦元道,“柳氏發現那糕點幹了不好吃的時候,炕頭就是垃圾桶,她卻沒有扔掉,而是放回了糕點盒,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吳雄瞪眼問道。

秦元道:“這說明她對這盒糕點很珍惜!她把糕點盒放回去的時候,本來是準備放在炕頭的,可是她中途下意識地轉了方向,把糕點盒放在了身邊,還把針線盒放在糕點盒上?一盒已經不準備吃的糕點,用得著這麽鄭重其事地放在身邊,還用針線筐蓋著嗎?”

吳雄睛亮了:“對啊!這說明她很在乎這糕點!又或者說,她在乎送那糕點的人,她把針線筐放在糕點盒上,是害怕別人看出什麽來!這麽說,送她糕點的這個人,就是她牽掛的那個人?”

“很有這種可能!”秦元道,“她這種下意識的動作,正好揭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那糕點已經幹了,說明是數天前的,也就是說。這些天這個賣糕點的就沒有再來送糕點!或許是因為劉虎的死,擔心來了引人注意。兩下歸在一起,便知道這賣糕點的。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柳氏牽掛的人!”

“太好了!咱們這就去查!”

吳雄立即吩咐捕快們到附近糕點鋪查訪經常給劉虎家送糕點的人!

查訪很快有了結果,而且令人意外,經常給柳氏送糕點的,是相隔兩條街的一家糕點鋪的一個專門送外賣的小夥子,名叫曹漢民。而且,在凶案發生之後,這曹漢民就告假回老家去了。

吳雄立即部署抓捕,這曹漢民老家在鄰近的縣。幾天後,捕頭石猛帶著捕快將曹漢民抓捕回來。帶到了縣衙。

吳雄第一句話就問:“他招供了嗎?”

石猛搖搖頭:“他隻承認一直給柳氏送糕點,也承認案發當天他給柳氏送糕點,後來得知劉虎那晚上死了,害怕被人誤會,就回老家去了。”

吳雄道:“他肯定有所隱瞞!帶我去問他!”

吳雄和秦元等人來到衙門大牢,曹漢民已經被關進了大牢了,吳雄吩咐將人犯提押出來。一見這曹漢民,吳雄便知道為什麽柳氏會隱瞞不說了,因為這曹漢民雖然個子不高。但得很是英俊,年輕也輕,雖然一臉惶恐,卻掩不住颯爽帥氣。看來。這柳氏跟這英俊的小夥子隻怕有點名堂。

吳雄搖著折扇,慢慢走到他身後,拖了聲音道:“說罷。你是如何殺死劉虎的?要是如實招供,還可免得皮肉受苦。要是不肯招供,隻怕沒有你的好處!”

曹漢民惶恐道:“元明察。我是當真沒有殺那劉虎啊。”

“既然你沒有殺他,那你為何逃走?”

“我……,我是害怕,所以才逃走的。”

“既然你沒有殺人,害怕什麽?”

“我……,我去了那屋子,看到劉虎已經死了,所以嚇壞了。柳姐姐說讓我走,我就跑了。”

“究竟怎麽回事,從實招來!”

“是是!”曹漢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柳姐姐很喜歡吃我們糕點鋪的糕點,他讓我每隔一天就給他送一次糕點去,我一般都是下午去的。劉虎死的那天下午我也去送蛋糕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聽說劉虎死了,我因為去過他家,生怕衙門誣陷我殺人,所以就跑回老家去躲兩天。”

“劉虎被殺時,你沒有去過凶案現場?”

“沒有!我真的沒有啊!”曹漢民蒼白的臉說道。

“既然沒有,你跑什麽?”

“我害怕,我真的是害怕,我聽說衙門捕快破不了案,經常誣陷……,呃,這個……,反正是害怕,我才跑的。是我想錯了。”

秦元冷笑道:“你這謊話變得也忒沒邊了,行了,我問你,那天你去劉虎家,穿的是那雙鞋?”

“就我腳底下這雙。”

秦元瞧向他的腳,是一雙新布鞋,便道:“你把鞋子取下來給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案發時是否到過現場了!”

曹漢民自然不知道秦元怎麽會有這種本事,依言脫下鞋子,遞給秦元。

秦元接過鞋子,見這鞋子做工精細,鞋幫還繡有花紋,針腳細膩,顯然不是一般鞋襪鋪匠人批量製作的那種,而是有心納製的。再瞧鞋裏,一雙鞋墊,大紅襯底,圖案繡的是一雙登高臘梅的喜鵲。神態旖旎,寧人遐想。

秦元淡淡一笑,道:“這鞋子,不會是你自己做的吧?”

曹漢民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溫馨的笑意。

這個表情立即被秦元抓住了:“這鞋子應該是你的柳姐姐給你做的吧?”

曹漢民愣了一下,慢慢點了點頭。

秦元瞧見了鞋幫裏淡淡的暗紅色血汙,道:“難怪沾了血也舍不得脫掉!”

“沒有啊!”曹漢民很緊張。

秦元沒有答,將鞋子倒轉過來一瞧,不僅笑了,鞋底的圖案正是凶殺現場發現的那雙大一點的鞋印圖案,他叫捕頭徐將圖案拿來一對比,果然沒錯,便將圖案和鞋底遞給吳雄。

吳雄一瞧之下,對曹漢民怒道:“你這廝敢撒謊騙我?這是我們在凶殺現場發現的鞋底印!跟你腳底鞋印一模一樣,說明你當夜去過現場。還踩了血,留下了血腳印!你洗沒有用。可以洗掉血,卻洗不掉你的鞋印!”

曹漢民低下了頭。身子輕輕發顫。

“鐵證如山,你還不招供嗎?”吳雄道。

“我……,我招,我是去過那屋,踩了一腳的血,可是,可是劉虎真的不是我殺的!”

“從頭說!”

“好好!那天下午,我給柳姐送了糕點,晚上。我又去了柳姐家,是她叫我去的……”

吳雄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晚上去做什麽?”

“呃”曹漢民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解釋。

吳雄冷笑道:“行了,你不說我們也能想得到,是勾搭成奸吧?兩對狗男女!這柳氏還說得多可憐的,什麽丈夫不顧她,孤枕難眠,我呸!自己勾搭男人,還裝可憐!這種敗壞婦道的女子。有甚可憐之處?來人,去把柳氏給我抓來!”

捕頭石猛領命帶人去抓柳氏去了。

吳雄用巴掌敲了曹漢民腦袋一記,怒道:“接著說!”

曹漢民漲紅著臉抬起頭,說道:“大人。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我跟柳姐姐是清白的!”

“哦?清白?兩人同床共枕一晚上還叫清白?”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啊!”

“好!你說!”

“柳姐喜歡吃我們糕點鋪的糕點。就跟我們掌櫃的定了,讓人隔天給她送一次糕點去。月底結賬。掌櫃的就讓我去。”

“什麽時候的事情?”

“有大半年了。”

曹漢民道:“我隔天給她送糕點。經常見她一個人偷偷抹眼淚,很少有笑的時候。我也知道她男人對她不好。 那天,嗯,應該是半年前,那天下午我去給他送糕點,見他男人不在家,我就跟她說,既然不開心,為什麽不自己尋開心?柳姐很驚愕瞧著我,說什麽意思?我,我就大著膽子抱著她說……,說我喜歡她,想跟她好……”

吳雄顯然不相信:“是嗎?是你主動找她?不是她勾引的你?”

“不是的!真的不是!柳姐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人!”曹漢民梗著脖子說道,“她當時就猛地推開了我,還打了我一耳光,讓我滾出去,我跪在地上求她,說我是真的喜歡她……”

“你喜歡她?她比你大那麽多?你會喜歡一個老女人?”

“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覺得她好可憐,每次看見她流淚,我的心都像刀割似的痛……”

“行了行了!別肉麻了!”吳雄折扇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道“接著說!”

“我跪著說了好久,她一直哭,說想不到我是這種人,欺負女人。我就賭咒發誓說我是真心的……”

“行了!”吳雄厲聲道,“別說這些肉麻的了,接著說後麵怎麽了?”

“後來她說可以原諒我,讓我走。隔了一天,我又去給她送糕點,以往她都是讓我進屋的,可是這一次她關著門不見我,隻讓我把糕點放在窗台上就走。我隻好照辦了。就這樣,每次她都隻讓我放窗台上,也不見我。過了一些日子,我得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都是別的夥計給她送糕點的。那夥計回來告訴我,說柳姐問起我來了,隻說是病了不能去送糕點。柳姐也沒說別的。後來,我病好些了,就接著去給她送糕點,這一次,她反倒讓我進屋了,遠遠站著瞧我,問我病怎麽樣了,我父母早死了,孤苦伶仃一個人,從來沒人這麽關心過我,我就哭了起來。她問我為啥哭,我說了,她歎了口氣,說以後可以認她做姐姐,但是再不能做那種禽獸之事!否則永不見我。”

吳雄一直盯著他觀察,見他言談自然,並沒有編謊的樣子,又聽他說得動情,眼圈都紅了,覺得有些怪異,難道那柳氏當真沒有跟這英俊小夥勾搭成奸?

曹漢民停了一會,接著說:“那以後,我去送糕點,如果他男人不在家,她就留我多做一會,說說閑話,我就盡可能找些開心的事情跟她說。見她臉上歡笑,我比什麽都開心。有一天。就是前不久,我去送糕點。又見她趴在床頭哭,我就問她怎麽了?起初她不肯說,後來我看見她臉頰上有傷痕,手臂上也有,就著急了,再三追問,柳姐才說,今日有個女人抱著孩子來找他男人,說孩子病了。沒錢看郎中,讓他給點銀子,她男人不懶煩,把那抱著孩子的女人攆出去了。柳姐就悄悄追出去問那女子怎麽回事,那女子哭著說她是柳姐的男人在外麵找的小,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一歲多了,一直不肯納她回家,最近又不給銀子過生活。現如今孩子病得很重,他又一直不去她住處,她實在沒法,這才找上門來。隻想要點銀子給孩子看病。”

秦元一直靜靜聽著,聽到這,感歎了一聲。心想原來古代也有小三,當小三的就是這樣。紅顏薄命,遇到良心好的。或許還能過上好日子,遇到良心壞的,隻能歎自己命苦。

吳雄怒道:“這劉虎既然外麵找了小,又有了孩子,怎地不納回家?不納也就罷了,怎地不給人銀子生活?讓人孤兒寡母的怎麽辦?”

曹漢民感動地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柳姐聽了,拉她回來找劉虎,問究竟怎麽回事?劉虎也就承認了,卻說這女人不正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所以不願意納回家,也不願給她銀子。那女人哭著抱著孩子跪在地上賭咒發誓,說她清清白白一個女子,平生隻跟過他一個男人,絕沒有讓第二個男人碰過,這實實在在是劉家的孩子,她不求能收留她做妾,隻求他看著他們的孩子可憐,給點銀子救孩子一命。說著抱著孩子磕頭,磕得額頭滿是鮮血,柳姐說瞧這女子說的不是假話,既然都有了孩子,就納她回屋做個小吧。劉虎冷笑著說他怎麽做事不用柳姐管,他在外麵這麽多女人,一個個都納回家裏,不得把家都吃空了?讓那女人趕緊走。不然就告官說她訛詐。女人哭了一場,抱著孩子走了。”

吳雄說:“如果你說的是實情,那這劉虎忒也可恨了點。”

曹漢民趕緊賭咒發誓,說自己說的句句是真,絕沒有半點謊言。

吳雄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們會查清楚的,你接著說!”

曹漢民道:“柳姐想不到自己男人竟然如此絕情,就說了他幾句,說他不好生過日子,整日裏跟那些女人鬼混,有甚好處。說的劉虎惱羞成怒,便打了柳姐。柳姐臉上、手上的傷都是劉虎打的,我氣得全身發抖,立時便要去找那劉虎理論。柳姐攔住了我,說他們家的事情不用我管。我說你是我姐,欺負我姐甚過欺負我!她就求我說家裏已經很亂了,不要再給她添亂。我這才忍住了。又過了幾天,就是劉虎被殺的前兩天,我又看見柳姐臉上手上有新的傷,就追問她,才知道為這件事她勸劉虎,又被劉虎暴打。我氣得再也忍不住,發誓一定要殺了他!柳姐說千萬不可,讓我不要管她的事。劉虎被殺那天下午,我又去給柳姐送糕點,柳姐說,如果我晚上沒事,能否來她屋裏一趟,她有事……”

“能有什麽事,一定是耐不住春閨寂寞,找你排遣唄!”

“不是的!”曹漢民漲紅著臉道:“柳姐真的不是那種人,那天我聽她說了這話,知道她不是想跟我怎樣,而是一定有事,所以我那天晚上天黑之後就去了,她隻說今晚讓我陪陪她,她悶得很。然後讓我坐在椅子上,她斜躺在炕上,熄了燈,我要說話,她不讓我說,就讓我這樣坐著,困了可以睡一會。開始我還頂得住,坐到下半夜,我實在熬不住了,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吳雄問:“你沒聽到什麽動靜嗎?”

曹漢民道:“聽到了,天黑的時候,劉虎就帶著一個女的回來的,然後在正屋鬼混,我聽到他們浪笑,黑暗中我聽到柳姐的呼吸很急促,我知道她肯定很傷心很生氣,但是卻沒有辦法,我想勸她,可是柳姐不準我說話,隻讓我靜靜地這樣坐著,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我知道她讓我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我照做了。 劉虎跟那女的斷斷續續的折騰到深夜,我聽到膩味,又困了,就睡著了。後來,我被什麽聲音給驚醒了……”

“什麽聲音?”

“呃,好像是撲通的一聲,什麽東西摔在地上似的,我醒過來注意聽,好象聽到有腳步聲出門了,我就趕緊起來,從門縫裏往外看,正屋廊下有燈籠,院子裏能看清的,可是沒看到什麽動靜。”

秦元插話道:“那時候是幾更?”

“是五更,過了一會聽到了遠處有打更的聲音,是五更沒錯。”

秦元好吳雄互望了一眼,秦元忙問道:“你聽到那腳步聲,是男人還是女人的?”

“這個說不準,因為聲音很輕,當時我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我也不知道當時劉虎已經被殺了,我還以為自己迷糊了聽錯了,所以沒太注意。”

吳雄道:“你聽到動靜,怎麽不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