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兵臨城下(一)

與在山海關不同的是,在這裏並沒有受到袁崇煥的熱烈迎接,袁崇煥似乎是並不知道朱由檢帶領著一萬多人到來的消息,城門緊閉,城頭上的士兵忙著築造工事,偶爾的有幾個小兵伸頭向下看一看,也沒有太多的關注。?.

“王爺,要不要叫門通報,讓袁大人下來迎接王爺?”祖大壽上前說道。

朱由檢擺了擺手道:“這個就不必了,咱們就在這裏等著吧去,本王就不信了,這袁崇煥一定會親自出城的。”

要說看不見,打死朱由檢都不信,接近兩萬多人浩浩蕩蕩的由南向北過來,就是瞎子隔著三裏地也一樣看見。朱由檢有一種感覺,這袁崇煥似乎是在做給自己看的,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然後證明一下誰是這個遼東的老大!當然了,這隻是朱由檢個人的猜測。……

“袁大人,袁大人!王爺到了,你怎麽還不趕緊派人下去迎接呢?”

趙率教急匆匆的趕去袁崇煥的府邸,此時袁崇煥正皺著眉頭看著牆上掛著的地圖,分析後金方麵的行軍動靜。

“王爺?哪個王爺?”袁崇煥回頭問道。

“袁大人你還不知道嗎?京城派來督戰的信王來了,現在就在城下啦!”

袁崇煥詫異的道:“這麽快就來了!這王爺難道是急著投胎去嗎?”

說實話,自打三天前接到了信王即將巡視寧遠城的情報以後,袁崇煥隻是微微一笑。然後不了了之,現在大戰即將開始,這當官的跑都來不及呢,哪裏還有時間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寧遠孤城裏來呢。

袁崇煥並沒有太在意,直到昨天,信王部隊已經距離寧遠城不到三十裏,袁崇煥還是沒有重視,說不定在城外溜達兩圈就會回去山海關呢!

要不是趙率教現在來說,袁崇煥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信王已經到了城門底下了!

“信王都已經來了,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兒下令開城門迎接呢!”

趙率教冤枉道:“袁大人,您說的這話可就是不講道理了,這封門閉城的命令是你一個月以前下的,這沒您的命令,誰敢擅自開門!”

“快!快趕緊的通知滿桂將軍,讓他趕緊的去南門接駕!”

現在已經弄清楚的緣由了,袁崇煥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淩亂的官服然後就直接出門,連轎子也沒有用上。

寧遠城的三位主將袁崇煥、趙率教、滿桂代表著遼東僅存的官方力量,打開了封閉一月之久的寧遠城大門。

袁崇煥一路小跑的跑到朱由檢的馬前,與滿桂、趙率教一同跪下拜道:“微臣不知殿下到來,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見三人態度誠懇,再加上本來就對這個寧遠道心裏的印象不錯,對於他將自己撂在這城門下一個鍾頭的事情,朱由檢也不打算多加計較。

朱由檢下馬來,將他們三人一個個的扶起來,說道:“大家都是為我大明國事操勞,區區怠慢這算不得什麽,不必掛在心上,本王是不會計較的。”

見朱由檢說話這麽和氣,袁崇煥等人也對朱由檢的好感不禁加上了幾分,這人能在寧遠即將麵臨危難之際還要堅持來此困地,這份膽量遠不是高第這廝可比擬的。

最讓袁崇煥驚喜的不是朱由檢這人,而是朱由檢帶來的車營,車營的戰鬥力雖然與八旗騎兵正麵對抗或許會處於劣勢,有一些差距,但是其戰鬥力之強悍足以笑傲明軍諸部,有了車營的協助守城,足夠的保證這寧遠的安全,短時間內後金方麵是不可能攻下的。

同時還有幾千老百姓,無疑是給即將成為空城的寧遠,注入了些許的人氣,還有火炮!自打從京城出來,八千人走成了兩萬人,這其中還有老百姓的自動加入,身為官軍表率,朱由檢自然是不可能丟下這老百姓獨自上路,由於在山海關的波折與老百姓的加入,還有暴風雪天氣的幹預,讓原本隻有五天的路程足足的走了半個多月,現在已經是天啟六年的正月十五,京城已經開始了懸掛花燈,準備正月十五的元宵節,而朱由檢則在這一天剛剛抵達位於一線城池的孤城寧遠。

寧遠城中的百姓本來就不多,又被高第一調動,現在更是所剩無敵,大戰的陰雲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上,士兵們正在加緊備戰,老百姓更加無心過年。

這走在城中的一路上朱由檢是絲毫的沒有感受到這應有的濃濃年味,反而有一種沉悶的感覺壓在心頭揮之不去。由於沒有給朱由檢準備專用的府邸,也不能冷落了這位王爺,袁崇煥隻得將自己的府邸騰出來給朱由檢居住。安排好了朱由檢帶來的一行人的衣食住行問題之後,已經是三更時分,而經曆了半個月的舟馬勞頓,朱由檢是渾身的疲倦,但是朱由檢現在卻絲毫的提不起睡意。

而滿桂、趙率教等人也沒有離開袁府,與袁崇煥一起坐在會客大堂裏愁緒萬分的看著懸掛了半麵牆的地圖,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掛著一副沉悶的表情,眉頭緊鎖。朱由檢雖然不懂軍事,但是皇命在身,既然應下了這個督軍的任務,自然還是要過來旁聽一下的。

見眾人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好,朱由檢問道:“各位為何都是這個表情,難道是最近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不妨說來讓小王也一同聽一聽?”

袁崇煥搖搖頭歎息道:“實不相瞞,王爺,最近這後金方麵的動靜甚是大,天啟六年正月初九。後金大軍渡遼河,向西撲來。

此後,初十日,**哈赤從十方堡出邊,前至廣寧附近地方打圍。就在昨天,正月十四日,敵酋**哈赤率諸王大臣,統領13萬大軍,號稱20萬,已經往攻寧遠。據前線戰報稱八旗軍布滿遼西平原,其前後絡繹,首尾莫測,旌旗如潮,劍戟似林。八旗勁旅,雄偉壯觀,軍容強盛,撲向寧遠。

現在我寧遠形勢危急,隻怕不出兩日,我寧遠將會迎來一場血戰!而我寧遠守軍不足三萬人,與十三萬大軍廝殺,這勝算並不是很大!”

說到這裏,袁崇煥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無奈,然後繼續說道:“倘若不是高第經略擅做主張,放棄關寧防線,使我軍主動放棄杏山、大小淩河等寧遠重要屏障,不然我軍依然依靠牢不可破的防線可以奮力一戰!而現在這點兒兵力即使是守城也是力有未逮,哪裏還能夠管的了這寧遠城以外的地方呢。”

趙率教等人臉上都是一副不痛快的樣子,高第剛來遼東時,還及時的補發了士兵們拖欠了許多年的軍餉,可誰知還沒有一個月的功夫,然後就卷鋪蓋滾回了山海關,走也就算了,而且還將這孫承宗辛辛苦苦三年來打拚下來的寶貝全都給禍害了個遍,讓這種有識之士也是想打仗也打不起來!

朱由檢憤怒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當日路過山海關的時候,本王應該一劍斬下他的腦袋來!不然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朱由檢對於高第撤離遼東的情況並不是十分的了解,並不知道這麽嚴重,不然的話,以他的脾氣早就將高第全家給殺了祭旗!哪裏還用管這閹黨的反應,這可倒好,這個經略大人拍拍屁股走了,留給自己這個督戰一個爛攤子!

兩萬人麵對這十三萬人怎麽打似乎都是一個問題,現在就是想走也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袁崇煥道:“為了確保王爺的安全,我等想出了一個辦法,不知道王爺可否願意?”

都已經到了這種危險地時候了,袁崇煥能夠考慮到自己的安全,這倒讓朱由檢想不到,難道袁崇煥能夠讓自己在千軍萬馬的廝殺中不傷絲毫?

“什麽主意,說說看看。”

袁崇煥說道:“殿下,我等幾人已經合計過了,這王爺您是千金之軀,承皇命督戰遼東,關係重大,身係皇家尊嚴,這萬萬不能有個三長兩短,這昨日後金騎兵已經渡過遼河,但是與我寧遠城還有一天的路程,最快起碼也要明早才能到達寧遠,若是王爺現在能夠趁夜離開寧遠城,及時的返回山海關,或許能夠在攻下寧遠之前離開遼東!”

朱由檢頓時心中大失所望,還以為有什麽好主意呢,原來也是一些不入流的辦法,既然來了,他就沒有離開的打算,雖然這遼東戰況嚴重與不利已經遠遠地超出了朱由檢的預想,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是依然沒有打算就此離開這裏。

自己身為這督戰遼東,理論上來講,這就應該站在第一線與將士們同生共死,豈有就此怯戰之理?這不就成了第二個高第了嗎?

再說了,這自己已經帶來了這麽多的裝備,還有大明最強悍的部隊,難道這連一個小小的寧遠城都守不住嗎?

正所謂無知者無畏,朱由檢一個不學無術的王爺,他怎麽會知道這些身經百戰的將軍們心中所想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