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沒享過福啊。

攢了一輩子銀子,誰料,卻是讓自己的女婿,讓自己舒心了。

“在這亮堂堂,溫暖如春的地方生活起居,處理公務,朕想想,都覺得期待。”

弘治皇帝微微笑了笑。

“不錯,陛下,這是個好地方。”劉健連連點頭。

人們紛紛點頭,表示讚許。

這麽多銀子花了出去,跟流水似得。

能不好嗎?

這等於是,躺在了兩百七十萬兩銀子上,整個大明,一年的銀稅收入,誰躺著,都開心。

大家羨慕的看著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打起精神,此時,卻有宦官匆匆而來:“陛下,太皇太後……讓奴婢來傳話,說是……說是……她極喜歡這裏,最近,身子偶有不適,可來了大明宮,卻是心曠神怡,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說了,這兒若用來療養,身子骨,方才能健碩,因而,打算今日開始,便在此住下。”

弘治皇帝一臉驚詫:“今日就住下了?”

其實弘治皇帝有些心動,可沒想到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這樣的急啊。

弘治皇帝看向方繼藩:“安全可以保證嗎?”

方繼藩道:“護城河,甕城,都是完好,在此駐紮禁衛,完全沒有問題,請陛下放心,一切的安防,臣是重點照顧過的,若有任何差池,臣父……”

弘治皇帝一聽臣父,臉都綠了,忙是壓手:“知道了,知道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

方繼藩心裏說,啥意思,我隻是想說,臣父乃是將軍出身,專精防守,絕不可能會有任何差池而已。

這都不準說,陛下你還想文字獄不成?

弘治皇帝又看向眾臣。

“諸卿,以為如何呢?”

劉健心裏想,這是老太太有福氣啊,頷首點頭:“太皇太後年事已高,能在此療養,有何不可?此乃宮中之事,臣等不敢妄言。”

大家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得,好好的參觀了一番,興致勃勃。

畢竟國庫沒出錢,內帑沒出錢,還把新宮殿解決了,往後五十年,都不會有皇帝提出建新宮殿的要求,好啊,方繼藩為我們大明做了巨大的貢獻啊,腦疾,也有腦疾的好處嘛。

眾人紛紛道:“是啊,陛下,臣等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的意思,弘治皇帝懂了:“傳旨,令宮中各監各局,為太皇太後喬遷。”

“遵旨。”

弘治皇帝喜不自勝,眼裏放著光,其實,他竟隱隱也想住下,隻是……好吧,還有正事呢。

大臣們很激動,此時已到了正午。

方繼藩請所有人都回了奉天殿。

奉天殿那兒,四周的玻璃窗一覽無餘,使人心曠神怡,所有人都盤膝坐在瓷磚上,舒服。

而後,便是溫先生早已預備好的膳食,紛紛端上來,放置在了大臣們的身前。

食物很簡單,可這熱騰騰的食物一嚐,好吃。

弘治皇帝極有胃口,問左右道:“太子在何處?”

蕭敬站在一旁:“陛下,太子殿下在伺候著太皇太後呢,太皇太後她們在仁壽宮用膳。”

弘治皇帝笑著道:“好好好,懂事了啊,懂事了好。”

用過了膳,弘治皇帝還舍不得回去。

方繼藩又笑吟吟的道:“對了,這大明宮的文淵諸閣也預備好了,就是為了防止陛下將來在此住下,閣臣們無處辦公,那兒,也很敞亮,自是不及奉天殿雄偉,卻講究舒適,畢竟,諸位閣老們年歲大,萬萬馬虎不得。”

“什麽?”劉健一聽,樂了,笑顏逐開:“這樣啊,倒是真想見見,不過……罷了,罷了,我等為陛下盡忠,這……咳咳……有地暖,也有這般的落地窗?嗯嗯……”

他竟不知說什麽好。

高興啊。

若是啥時候,陛下來此住一些日子,自己也跟來,享享福,也不錯。

畢竟,紫禁城裏的內閣所在,真不是人住的,偏僻角落裏,就一個小房子,陰暗潮濕不說,還幾十年沒有修葺過了,官不修衙嘛,何況這宮裏的機構,也不是他們想修就修的。

方繼藩拍了拍胸脯:“都有,都有,陛下一直對兒臣說,大臣們最是辛苦了,他們為了咱們大明,殫精竭力,尤其是劉公、謝公、李公,這些都是肱股之臣哪,他們身子又不是很好,所以,這內閣所在,我方繼藩,卻也是花了最多心思的。你們猜猜,這內閣所在,花費了多少銀子?”

“……”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感慨道:“十三萬兩。”

無數人驚歎。

大手筆,大手筆啊。

這方大敗家,簡直他娘的將銀子不當銀子。

劉健等人,紅光滿麵:“費心了,費心了,慚愧,慚愧。”

看著方繼藩,怎麽看怎麽順眼。

這一人掏銀子,大家都開心,這樣的冤大頭,整個天下,也難尋啊。不不不,上下文四千年,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

這一趟,不虛此行。

弘治皇帝自是起家回宮。

回過頭:“張皇後呢?”

蕭敬躬身道:“張娘娘說,她留在此,伺候著太皇太後。”

“噢。”弘治皇帝點頭:“這樣啊,好。”

便上了龍輦,回去的路上,大家興致很高昂。

弘治皇帝躺在龍輦裏,心裏回味著那宮殿,好地方,真是好地方。

而其他的大臣們,一個個七嘴八舌,低聲說著,個個紅光滿麵。

可來時不容易,回時更不容易,一開始是有興致,等走了一個多時辰,許多人累的氣喘籲籲了。

劉健不斷的擦著汗,氣都喘不過來。

隻有方繼藩,健步如飛,他隨時被無數人關注,不過習慣了,他無所謂。

等回到了紫禁城。

再去看紫禁城這已老舊的宮牆,回到暖閣,弘治皇帝覺得這暖閣的地龍,燒的有點燙,好像進了蒸籠裏,雖也冒著熱氣,以往覺得舒服,可現在,卻覺得渾身上下,沒一處舒服的。

宮裏好似是空落落的,弘治皇帝處置了當日的一些奏疏,張皇後沒在紫禁城,他心裏掛念起了張皇後,突然覺得自己竟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索性,也不回寢宮睡了,便在這暖閣裏將就了一晚。

可這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實,夜裏居然盜汗了。

太熱了啊。

這暖閣的地龍,怎麽燒的,可他又不能出去,一出去,外頭又是寒氣逼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光,卻發現,自己的裏衣,已濕透了。

他起來,洗漱之後,命人去去請諸大臣,昨日耽誤了大半天,還有許多事要處置呢。

弘治皇帝重新坐在暖閣之中,依舊還是心神不寧,這時,外頭有人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太子……他來做什麽?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傳。”

朱厚照急匆匆的進來:“兒臣見過父皇。”

弘治皇帝瞪著他:“你不是在大明宮嗎?怎麽突然又回紫禁城了。”

朱厚照道:“大明宮隻有女眷住,兒臣夜裏不便留在那裏。”

“噢。”弘治皇帝頷首:“朕險些忘了。怎麽樣哪,太皇太後,她身子如何?”

朱厚照想了想,抬頭看著房梁,楞楞的。

弘治皇帝皺眉:“問你話呢。”

“都很好,也就是昨日兒臣離宮的時候,她咳了幾聲,想來……隻是昨日有些疲乏的緣故吧。”

咳了幾聲……

“很嚴重?”弘治皇帝緊張了,嚇得不輕。

你這個混賬啊,太皇太後一大把年紀,尋常人咳了幾聲倒也無礙,可她是什麽年齡啊,這稍稍有一丁點的病痛,那可都不是開玩笑的。

“怎麽咳的?”

朱厚照便開始故意咳嗽起來:“咳咳咳……就這樣,想來沒什麽事吧,兒臣看她精神氣挺好的。”

弘治皇帝噢了一聲,便低頭,可心裏,沉甸甸的,怎麽都放不下。

怎麽好端端的,就連續咳嗽呢。

若隻是咳一下,倒也罷了,為何還是這樣咳,難道是舊疾犯了?又或者,染了風寒?

弘治皇帝心裏沒底。

很是不自在。

便對蕭敬道:“派個人,去大明宮探視一下。”

蕭敬笑吟吟的道:“奴婢遵旨。”

可話出了口,弘治皇帝還是不放心。

他是曆來親力親為的人。這是自己的老祖宗,是朕的天哪,別人探視,若是沒發現什麽怎麽辦,或者敷衍了事。

又或者,太皇太後有疾,為了使自己放心,故意讓人說鳳體無恙呢?

不成!

弘治皇帝豁然而起:“不成,朕要去大明宮,去給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問安。”

朱厚照詫異的道:“父皇,這……這不妥吧,大明宮有些遠呢。要不,兒臣再去?”

弘治皇帝瞪他:“你若去,朕更不放心,瞧你毛手毛腳的樣子,來人,給朕預備,朕要立即去大明宮。”

他一聲令下。

蕭敬哪裏敢勸。

何況,給太皇太後乃是皇帝的孝心,大明以孝治天下,這等事,誰敢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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