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健心裏一顫。

他看著王不仕,卻心知王不仕的話雖是猜測,可這猜測,絕對是**不離十的。

畢竟……這些年來,王不仕的買賣越做越大,財富如滾雪球一般的增長。

雖然王不仕已經極力想要低調,四處布施錢財,資助自己的族人,捐助大量錢財給書院,甚至……大量的將銀子往各個義莊裏送。

可實際上呢……

他的財富非但沒有縮水,反而在瘋狂的膨脹。

眼光二字,說來輕鬆,可實際上,誰能從無數的蛛絲馬跡之中嗅到絕佳的獲利機會?

更何況,有的人即便是絕頂聰明,察覺到了什麽,可又如何呢?

想要發大財,隻憑借著嗅覺,還是不夠的。

還需要信心,隻有對自己絕對的自信,才是第二步。

當然,有敏銳和自信,還是不夠。

這個世上,能發現商機的人太多,對自己有信心的人也是不少。可是……絕大多數人,到了第三步,卻不免踟躕了!

因為凡是都會有個萬一,任何一次投資,都可能會出現風險,絕大多數人……哪怕再聰明,卻在風險麵前望而卻步,寧願小富即安,等到機會失之交臂時,方才捶胸跌足,後悔不迭。

可王不仕不同,他敢於承擔這個風險,擁有著尋常人少有的決斷力,一旦確認了商機,便毫不猶豫開始調動大量的資金進行投入,整個過程絕無拖泥帶水。

鄧健其實對於王不仕,還是極敬佩的。

他點點頭道:“明白了,調集資金,重倉四海商行。”

“這件事,要暫時保密,知道嗎?”王不仕嚴肅的叮囑這個重點!

鄧健自然明白這裏麵的關係,拍著胸脯道:“王老爺你放心,我鄧健義薄雲天,豈會走漏了口風?我……我……我是少爺家裏養出來的人,方家的家風,王老爺你是知道的,這府中上下,哪一個不是規規矩矩的,豈會做這樣的事?王老爺太小看人啦。”

說著,他再不遲疑,立即告辭!

這等事,時間是最重要的!

王不仕背著手,看著信誓旦旦的鄧健,卻是不禁苦笑。

………………

沒多久,鄧健就出了王家,也不坐車了,似乎是嫌慢,卻沒有立即往王家的各大商鋪調集資金,而是直接騎馬,飛馬便往西山的方向趕去。

到了西山,鄧健立即尋到了王金元。

王金元倒是不敢怠慢鄧健。

鄧健在方家的資曆,可比他高得多呢!

人家爺爺的爺爺就在方家為奴了,論資排輩的話,他真心比鄧健要差遠了。

因而,王金元滿臉堆笑的先是給鄧健見禮,鄧健亦是笑眯眯的樣子回禮,雖都在笑,可大抵二人內心深處都在罵對方渣滓的。

“不知鄧兄弟今日來此,有什麽見教。”王金元道溫和的問道。

鄧健便道:“陛下和少爺要回來了,凱旋而回,一舉擊潰西班牙人,這是一場大捷。”

鄧健一開始便先聲奪人。

王金元頓時一愣。

算起來,少爺出去了近兩年,可至今沒有音訊,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雖說西山的所有產業,都大抵進入了正軌,倒也不必事事要少爺拿主意,有他王金元在此,便已足夠了。

可少爺沒在,王金元的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啊。

“當真?”王金元一臉肅然的看著鄧健。

事關自家少爺,可開不得玩笑!

“當真!”鄧健斬釘截鐵的道!

“哪裏來的消息。”

“泉州市泊司快馬加鞭送來的,好了,來不及解釋了,總而言之,這是對四海商行的大利好,這是自王不仕那兒聽來的,這王不仕的預測,從未有錯,他現在命我抽調資金,重倉四行商行為首的股票。我鄧健是什麽人,我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我當然應下來啦,但是萬萬不可失了報效少爺的心思,我對少爺可是忠心耿耿,天日可鑒的哪,所以我立即來報訊了,西山這裏……也要及早有所動作,要趁著消息走漏之前,立即行動起來,你放心,王家調集資金還需一些功夫,西山這裏……可以提前下手,到時……西山自是獲利最大,讓王家在後頭跟著喝一口湯便是了。哼哼,我鄧健,為了少爺言而無信又怎麽了,為了少爺我甘願赴湯蹈火,便萬箭穿心,死在亂刀之下,也甘之如飴。”

王金元也絕非是省油的燈,隻聽了鄧健前部分的話,至於後頭的話,自是自動略過去。

他心裏駭然,自然清楚,倘若一切如王不仕的猜測,將意味著什麽,若是操作的好,選準某些股,或者是某些行業進行操作。這絕對是意味著……數不清的財富。

而王不仕此人,深不可測,他既已是料定的事,那麽十之**,是不會有錯了。

王金元心裏激動,這真是雙喜臨門了,不但少爺要回來,合該西山又要大賺一筆。

他沉默片刻,咬咬牙道:“如此……如此……我想一想,我想一想。”

他背著手,焦灼的踱步。

倘若說論起眼光和判斷力,他絕不如王不仕,可論起如何操盤和布局,王金元在這商界,絕對是數一數二。

無他,手熟爾!

畢竟,他接手西山的產業,一步步的將其壯大,現在西山的產業,數之不盡,無數的股份,數不清的作坊,更是不計其數的礦山和土地,更別說,還有錢莊,還有書院了。

王金元是幕後的管理者,每日和無數的賬目打交道,調動著數之不盡的資源,正因如此,早將他曆練成了一個實幹精明的商界大佬。

他的腦袋轉的很快,沒多久便道:“四海商行,當然要重視,可其他行業,隻怕也有不少……能獲利,資金方麵倒是不成問題的,先從錢莊挪借,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別人我不信,王不仕的話,卻是可信的。你放心去給王家辦差吧,西山的事,有我。等少爺當真回來,西山若是得了大好處,你放心,我自會到少爺麵前為你請功。”

鄧健心裏卻罵道,我鄧健和少爺是什麽關係,還需你在他麵前請功?

不過他畢竟也是見過許多世麵和曆練過的人了,麵上倒沒有顯露出不喜,而是笑道:“這就多謝王大哥提攜了。”

王金元皮笑肉不笑,攙扶住鄧健道:“哪裏,哪裏,都是一家人嘛。”

…………

京裏……

似乎有暗波湧動,大量的資金調集,自是會有蛛絲馬跡的。

隻是可惜……背後的操盤手,顯然是動作極快,果斷無比。

數不清的資金,猛地開始出現在了市場。

當人們開始後知後覺的回味過來。

一切……卻都已結束了。

察覺到異樣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時,似乎……又開始恢複成了日常。

而各大商行,顯然已開始緊張起來。

他們的嗅覺也不低。

尤其是發現市場出現劇烈波動時,商行豢養的許多分析人員,也開始瘋狂的算計著。

可即便此時……有人計算出了什麽,似乎……可似乎……已是無濟於事。

幾日之後,太子帶著百官,浩浩蕩蕩的抵達了天津衛。

真相一切在今日終於大白於天下。

原來……鐵甲艦隊,回航了。

大明皇帝……禦駕而還。

這消息……驟然之間炸開。

商賈們聽聞之後,第一個反應……竟是激動得手舞足蹈。

陛下回京了。

在他們的心目中,當今皇上,最是聖明。

親征佛朗機,更是符合每一個商賈們的願望。

畢竟……親征,就意味著需要大量的軍資和糧餉,這便需要市場的供給,大家的貨物便能賣出去。

何況一旦親征,若能得勝,就意味著能開拓出更廣闊的市場!

四海商行在西洋傾銷的貨物,可都是自各家作坊裏收購來的,有訂單,有買賣,誰不喜歡?若是將來……還能打開其他的市場,豈不妙哉?

此時,幾乎京中上下,再沒有人將戰爭視作是好大喜功,殘害百姓之舉了。恰恰成了英明神武,吊民伐罪的大喜事。

天子做了表率,這便是聖天子哪。

因而,聖駕還未迎來,這京裏便此起彼伏的放起了鞭炮,鞭炮隆隆,似過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