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早已取來了醫學的資料。

這些年來,他們沒少進行解剖。

人的眼睛、耳朵,鼻子,包括了五髒六腑,他們早已剖析了個清清楚楚。

這多虧了韃靼人。

當然,倒不是說醫學院和韃靼人有仇。

實在是,韃靼人沒有太多入土為安的觀念。

因而,人死了,一了百了。

醫學院那兒,隻需一點銀子,便收購了屍首,直接進行解剖,分析人體的構成。

在蘇月等人的努力之下,不斷的積累著資料,更新著人體的知識。

再加上細蟲論的橫空出世,這細蟲論的出現,並非是說,當下的技藝水平,已經出現了顯微鏡,竟可以觀察到藏在體內的細菌。

而是,當人們意識到細蟲的存在時,他們開始對於人頭的觀察,開始變得越發的細致,哪怕是一根毛發,毛發為何會出現,於是,人們發現了毛囊,不斷去思索,毛囊的構成以及對毛發的影響。

朱厚照沒有立即開始動手,而是先將近年來,所有相關於眼睛醫學論文,統統先過目一遍。

大抵的了解了人眼的結構。

而後……再通過豚眼,自己親自去觀察。

最終,他明白,所謂白內障大致的成因,想要清除白內障,大抵需用什麽手段。

當下……方繼藩所能提供的,隻有一種解決白內障的方法,即是數百年前便已有知的金針拔障法。

唐代文獻大師王燾曾在《外台秘要》一書中對白內障的症狀都有簡單扼要的描述:白內障眼病初起時,患者“忽覺眼前時見飛蠅黑子,逐眼上下來去。”患者病情發展一般緩慢,“漸漸不明,久曆年歲,逐致失明。”

而解決方法卻是:此宜用金篦決,一針之後,豁然開去而見白日。針訖,宜服大黃丸,不宜大泄。

當然,這玩意是有效的,因為此後的文獻裏,也出現過相似的記載,隻是到了宋朝之後,這法子卻漸漸失傳了,人們開始忽視了白內障的問題。

唐朝的金針法,較為原始,可現在,既然有了條件,那麽就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更深入的治療。

這種方法,事實上曾一直流行到後世的上個世紀,如何讓效果更為顯著,便需要不斷的練習和討論了。

既然涉及到了自己的爹,朱厚照倒是靜下心來。

方繼藩不斷的用自己零零碎碎的資料,與朱厚照進行反複的討論,雙方不斷在圖紙裏,繪畫著手術的一些看法。

這雖隻是紙上談兵。

可一大批的醫學生們,卻都拿著簿子,乖乖的排排坐著,記錄著兩位祖師爺的討論。

這是財富啊,誰若能夠融會貫通,可能對於眼科的理解,將會一日千裏。

在牆壁上,掛滿了各色用炭筆素描出來的剖麵圖,眼睛的結構,統統一覽無餘。

所有人都如癡如醉,聽的聚精會神。

連蘇月也搶著,搬了個小凳子在旁旁聽。

當然,這個過程,也未必都是和諧的。

比如……

朱厚照討論的疲倦的時候,不免發點牢騷:“反正平日父皇就眼瞎的很,好壞不分,忠奸不辯,這眼睛,不治也罷。”

眾人:“……”

方繼藩立即道:“太子殿下啊,怎麽可以如此誹謗陛下呢,臣對此,大大的反對,陛下實是聖明的很,殿下一定有什麽誤會。好,我們繼續說除障……”

關於手術的討論,足足進行了小半月。

而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先是讓醫學生們去尋找白內障的患者,而後,患者尋了來,朱厚照和方繼藩進行術前的準備,二人相互打氣,因為是第一次做,因而都有些緊張。

這病患是個老人,白內障頗為嚴重,聽說西山醫學院不但給自己治病,治完了還給三十兩銀子,頓時便興衝衝的趕來了,他幾乎雙目,已難以視物了,眼前,隻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將他送進了蠶事,他昏昏暗暗的努力想要張大眼睛看著:“呀,是哪位神醫治老小兒啊,怎麽人影幢幢的,是不是小老兒的眼睛,又嚴重了,竟好像這裏有許多人。”

蠶室裏,數十上百雙眼睛紛紛瞅著他。

他沒有看錯,這裏有很多大夫。

每一個人,都是全副武裝,穿戴整齊,連雙手,都帶著皮手套。

不少人,取出了紙板,一麵提著炭筆,開始記錄著患者的情況。

“給他喂藥。”

興奮的醫學生,哪裏敢怠慢,這是最寶貴的臨床經驗,太子殿下親自主刀,誰肯輕易的放過。

這老頭兒躺在手術台上,隨後,有人在他的臉上蒙了一塊布,布上,留了一個孔,先從右眼開始,這眼睛**起來。

老頭兒吃過了藥,整個人便開始昏昏沉沉的,不過意識還算清醒。

朱厚照道:“準備了啊。”

一聲令下,方繼藩在旁開始取了酒精,給老頭兒的眼睛進行塗抹消毒。

而後,取出一個類似於夾子的東西,將老頭兒的眼睛撐開。

支架上,一個巨大的放大鏡挪了來,對準了老頭兒的眼睛位置。

這已是當下倍數高的放大鏡了,經過了七八年的發展,這放大鏡的應用過於廣泛,無論是醫學、軍事以及機械的製造,都離不開。

因而,一些手藝高超的匠人開始出現,通過這麵放大鏡,老頭兒的毛發清晰可見,他的眼睛,在朱厚照的眼裏不斷的放大,眼裏的眼白乃至血絲,都看得一清二楚。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道:“老方,第一步是做什麽?”

“點睛。”方繼藩汗顏,道:“此前……不是討論過嗎?先點睛。”

“噢。”朱厚照頷首點頭,他繼續呼吸,借此來平複內心的激動,每一次握著工具,看著手術台上的病人時,他內心的激動,就不能自製。

好在,他的手很穩,朱厚照不斷的觀察著老頭兒的眼睛。

所謂的點睛,是選擇進針的部位,朱厚照手裏捏著的,並非是手術刀,而是一根細長的銅針,他仔細觀察之後,眼珠子便像是勾住了一般,不動了:“下一步呢?”

方繼藩聽著開始有些心虛了。

大爺,你別這樣好嗎?會嚇死病人的。

果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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