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就鬧成這樣,梁潤穎被氣得差點七竅流血,“你們在胡鬧什麽?怎麽就動起手來了?”

盛有謙酒勁上頭越發難受,又被幾個女人包圍著吵得頭疼欲裂,心裏煩躁地甩下眾人就想上樓。

“你給我站住!”梁潤穎吼住他,“現在變得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媽,”盛有謙抬手指著紀蕾,語氣裏全是自嘲,“這就是您撮合的上等姻緣,我們現在過成這樣,您滿意了?”

梁潤穎被這種無端的指責駭得說不出話了,他雖是繼子,從小略微頑皮,但像今天這種說話的態度還是頭一次。繼子也是子,對比盛有謙酒後失態所顯露的恨,紀蕾的眼淚在這個婆婆心裏便顯得一分不值。

盛有謙幾次想上樓睡覺都沒去成,索性也就不去了,轉身走向酒窖,把幾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人一起甩在了客廳裏揚長而去。

眼前的事情明沁不便參言,隻是默默的用碘伏幫紀蕾清理了傷口,沙布包紮時疼得紀蕾發出了“嘶嘶”聲。

梁潤穎就站在原地看著她,再不像以前那般疼愛她,就連剛才被盛有謙質問的那筆賬也通通算到了她的身上。

“紀蕾,從你過門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家裏被你們鬧得一刻不得安生。你身為堂堂盛世集團的二少奶奶,難道不該反省一下麽?”

紀蕾一聽急了,推開明沁的手就想解釋,“媽,是他先……”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梁潤穎直接打斷了她,神態雖然一如既往的優雅,但語氣卻十分嚴厲,“從今天起,你先給我好好學學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明沁的心一扯,一邊是婆婆的疾言厲色,另一邊是紀蕾的委屈求全,自己此刻夾在中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境地還真是尷尬。

空間寂靜,氣氛就突然有點逼仄。

紀蕾忽然一步一步朝梁潤穎走過去,眼神變得呆滯而又空洞,“我究竟何錯之有?”

梁潤穎正無言以對,好在她也沒有揪住不放,轉身朝門口走去,嘴裏還不停地喃喃自語,“我究竟何錯之有……”

一直在旁的明沁心裏明白,其實梁潤穎的理由很簡單,隻是不好說出口,紀蕾錯就錯在她婆婆有一顆更疼兒子的心。

看到紀蕾恍惚的樣子,她不免有些擔心,“媽,蕾蕾就這麽走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左不過是跑回了娘家,還能去哪,讓她冷靜冷靜也好,”人都散了,梁潤穎忽然起來缺個人,“湛威呢?”

明沁攙扶著婆婆往外走,“哦,他起早就走了,聽說今天有幾個片區經理都趕到涼城來開會了。”

“唉,老二和蕾蕾哪怕有你們的十分之一懂事,我也不用這麽費心了。今天初一,你陪我去佛堂吧。”

明沁陪著婆婆虔心禮佛,直到中午結束才接到了紀夫人的電話,梁潤穎猜測的果然沒錯,紀蕾確實是回了娘家。

醉的醉,走的走,盛園終於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而紀蕾的歸來,卻讓紀家上下都驚慌失措。

紀清傑背著手,在客廳裏焦躁得來回踱步,時不時的還指著女兒的鼻子破口大罵,“哭哭哭!你還有臉哭!盛有謙是誰?那是涼城一號花花公子,那麽一個好色之徒你竟然能讓他放出再也不碰你的狠話,你……我看你就是個廢物!”

紀夫人雖然覺得紀清傑的話有些過重,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附和著也一起給女兒施壓,“寶貝呀,你可不要生爸爸的氣哦,他是心裏急得慌才這樣講的啦。你看我們家現在的樣子,你要是得不到那個混賬小子的心,那在盛園就會像個外人一樣的呀。借不上盛世的力,那我們家就真的要破產的啦。你難道忍心看著爸爸媽媽都年邁了,還去過那麽清苦的生活嗎?”

紀蕾在盛園受了一肚子的委屈,本以為回了娘家能求點安慰,相比之下,親生父母的言辭原比她身上的傷讓她感到更痛。

“是!是啊!我就是個廢物!你們到底還要我怎樣?為了這個家,我要改變穿著,改變性格,連說話都不能好好說,非要用那麽奇奇怪怪的腔調,就隻為了討他盛有謙的歡心,好讓你們東山再起。那你們考慮過我嗎?你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考慮你個屁!”紀清傑見女兒隻顧自己,竟然不為這個家著想一點,於是徹底火了,“你從小衣食無憂,學鋼琴學畫畫,要是沒有老子在外麵堅苦奮鬥你有今天嗎?現在老子落難了,你想當甩手掌櫃的就不管了,你別忘了你也姓紀!”

世界上沒有不疼孩子的媽,紀夫人心疼女兒是真,但是想繼續當她的豪門太太也是真。

畢竟從貧到奢易,從奢到貧難。

“哦喲,現在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凶她了嘛。蕾蕾,媽媽跟你講哦,其實抓住男人的心是很容易的呀。你隻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點,做菜,對,還有做菜,昨天媽媽給你講過的……”

紀清傑快被她們娘倆氣得昏了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指著紀蕾問自己的夫人,“你就是這麽教你女兒的?當初你勾搭我的那股子勁頭哪去了?拿出來教她呀!”

“哦喲,我說你個老東西,你還不快給我閉嘴,我什麽時候勾引過你了呀,是你死皮賴臉非要追著我不放的,你可不要汙蔑人好不啦。”

眼看話題越扯越遠,紀清傑懶得和她爭執,“行行行,我不跟你廢話。我就問你,你們以為盛有謙那個小混蛋是尋常人嗎?哦,你們就做兩個菜,再穿得花枝招展的就能抓住他的心了?他可是盛鴻名手心裏捧著長大的孩子,什麽好東西沒吃過?什麽好看的女人沒見過?難怪人家都不正眼瞧你,真是不知輕重。”

“對,我是不知輕重,那你們幹脆再生個女兒好了,好讓你們拿出去賣,為你們換個萬貫家財……”

紀蕾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啪”的一聲,頓時左臉變得火辣辣的,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

紀夫人見女兒挨了打,立刻上去護住她,心疼的直掉眼淚,“有話好好說嘛,幹嘛動手打人呀。”

“哼!”紀清傑瞪了紀蕾一眼,伸出食指警告她,“我告訴你,今天打你是輕的,你要是再不清醒,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你給老子試試看!”

紀蕾望著父親上樓的背影,心裏恨得牙根直癢癢,真是不懂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竟然會投生到這種家庭。

紀夫人見四下無人,拉著紀蕾的手悄聲問道,“寶貝哦,肚子可有動靜了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懷孕的事更是火上澆油,紀蕾甩開母親的手氣鼓鼓地坐到沙發上,“從結婚到現在,他就隻在結婚當晚碰過我,這樣怎麽有動靜?我一個人能懷孕麽?”

紀夫人一聽心裏更沒底了,“哦喲,那怎麽行呀?兩個人不在一起怎麽能懷孕的呀?”她沒想到情況竟會這麽糟糕,戳了一下紀蕾的頭埋怨道,“難怪你爸爸說你是個沒有用的,兩個人晚上睡在一起的呀,你挨著我,我挨著你,他都能一個月不碰你,你還說你不是個廢物呀?”

想到她在盛園度過了那麽多個孤獨的夜晚,心裏更窩火了,可是這種事情說到底除了怪自己無能,她又能怪誰呢?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罷了。

紀蕾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淚,話語裏透著不甘,“他已經很長時間晚上不回家了,外麵肯定有別的狐狸精勾引他。”

“這個還用你說呀?全涼城的人都知道的好不啦?”紀夫人湊到近前悄聲道,“和我一起打麻將的你劉阿姨,她認識一個醫生,聽說是個很厲害的哦。我們托她引薦引薦,看看有沒有什麽方法,總不好就這樣幹等下去的呀。”

紀蕾吸了吸鼻子沒做答,丟下母親自己一個人回房間了。她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了一場,每當想到父母為保住家庭的富貴而變相賣女,就有一種萬箭穿心的悲痛。

哭夠了之後,她做出了憑生的第一個重大決定,她要永遠地逃離這個家,不做命運的奴役,為自己而活!

為了不引人注意,紀蕾隻背了自己的包包,一樣東西都沒拿,況且這個家裏也再沒有什麽是她放不下的了。

她剛走到樓梯口,就被正要出門的父親逮個正著。

“幹什麽去?”紀清傑皺著眉頭,低沉地質問道。

“回盛園。”

紀蕾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了顯得不被發現,她的話裏還故意帶著抵觸的情緒。

紀清傑抬手一下一下地指著她,那股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你啊你,你永遠也忙活不到點子上。自己跑出來,自己又再跑回去,你……你真賤到家了你!”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尤其是罵女人,最難聽的無非就兩句話,一是賤,二就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