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的車駛進涼城時,跨海大橋上的霓虹燈閃爍不停,整座大橋橫臥在亞龍灣上,就像一條盤臥在海麵上即將騰飛的金龍。
大地燈光耀眼,漫天卻不見一顆繁星。
此時的跨海大橋上,車流不算密集,在燈火通明的夜幕下,一輛黑色邁巴赫非常低調,正以十分急馳的速度向前奔行。
翌日早晨。
明沁起床時,梁湛威已經不在了,房間裏還殘存著他的氣息。她隱約記得,他臨走時好像還親了自己的臉頰。
吃過早餐後,她拿著手機,將網購回來的蘭國特產和化妝品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洪婉兒,後麵還配了一個小手“勾引”的圖片。
洪婉兒也隻回了一個ok的表情,在一個小時後就坐在了浣花小築的沙發上。
她嘴裏塞著各種明沁帶給她的特產,嘟囔道,“本來以為你幾天就能回來了,沒想到一去就是一個多月,都想死我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明沁也隻是給了她一個敷衍的笑容。
“有什麽好玩的人或事,說來聽聽。”洪婉兒貌似對特產比化妝品更感興趣。
明沁窩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電視,連說話的調子也懶洋洋的,“沒什麽可說的,我覺得哪裏都一樣。”
正著說,她覺得電視上廣告裏這個人有點眼熟,“婉兒,我怎麽覺著這人長得像米蘭呢?”
“什麽叫像啊,就是她好嗎?”洪婉兒把腳一抬,也和她一樣,窩在了沙發的另一頭。
明沁的表情石化了,“上次的事她不是都上頭條了,這麽快就翻身了,巴巴貝斯給她公關了?”
“現在的人健忘得很,再說她反而還因為那件糗事大大提高了曝光度,”洪婉兒說著還坐了起來,“哎,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她居然還接了一個促消化的保健品廣告,哈哈哈哈。”
確實很諷刺,但是明沁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自己是不是幫了她一個大忙?讓她反而因禍得福?
洪婉兒扔給明沁一瓶綠茶,“哢”的一聲擰開了瓶蓋,“我昨晚就想給你打電話來著,一想你們剛回來也累,還是改天再說吧,反正也不是什麽急事。”
明沁一怔,“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昨晚就回來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額……”洪婉兒尬在那了,撒謊方麵她的段位太低,進門沒幾句自己就先露怯了。
明沁閉上眼仰著頭,手指來回掐動,猛然間又睜開眼睛,“我掐指一算,你在和沈然談戀愛,是不是?”
“沒有的事,你說什麽呢。”洪婉兒立即狡辯,可以泛著紅暈的麵頰,還有嬌羞忸怩的樣子早已經將她出賣了一百八十次。
“你就承認了吧,沈然已經告訴我了。”
“什麽?他已經和你說了?這家夥真討厭,說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兩年過去了,洪婉兒還像以前那麽單純,在她的身上永遠尋不出一絲複雜的痕跡。
明沁嗬聲一笑,“他沒說,是我詐你呢,果然詐出來了不是。”
“你真討厭。”洪婉兒的智商又占了下峰,於是抓了一把特產裏的糖果,朝明沁扔了過去。
一陣嬉鬧過後,洪婉兒湊到明沁身邊,挽著她的胳膊,“我沒告訴你是怕你反對,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嗬,當然不會。”和她這個彌天大謊相比,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麽呢,明沁不停地腹誹自己。
其實,她並不讚同洪婉兒與沈然成為戀人,畢竟一個是紅遍大江南北的一線女明星,另一個隻是總裁身邊的助理兼保鏢,這種組合實在不被世人所看好。可是看著洪婉兒滿臉幸福的笑容時,她才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也曾經擁有過這個世界上最最奢侈的東西。
洪婉兒忽然發現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抓起她的手左瞧右看,“明大小姐,梁總對你可真好,這枚戒指可是出自意大利設計師梅麗莎之手。她的每個作品全世界獨一無二,找不出重樣的,光設計費就不知道幾位數了,再加上這麽大顆的鑽……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她這番話卻讓明沁的眼底劃過一絲憂傷,她看了眼梁湛威送給自己這“獨一無二的愛情”,心裏有點泛酸,“以你目前的身價,想要物質還難嗎?是你自己非要選擇得愛情,那就要依靠精神食糧將自己喂飽。”
“那倒是,”洪婉兒用力地點點頭,然後幸福的笑容再次洋溢在臉上,“我跟你說哈,沈然的優點蠻多的呢。首先,他人好,其次……”
她躺在沙發扶手上,聽著洪婉兒美滋滋地例數著沈然種種的好,聽著聽著,她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著毛毯,洪婉兒早就不見了,坐在她腳下的卻是梁湛威。
明沁看了一眼窗外,天光大亮,太陽還在奮力地普照著半個地球的每一個角落,“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公司嗎?怎麽回來了?”
梁湛威拆了一顆桌上的糖果,放進嘴裏含住,“本來今天要和霆禮交接項目的,結果他有事趕不回來,公司不忙,我想回來看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你不會是怕我跑了吧?”明沁坐起來靠在沙發上,把毛毯蓋在了腿上。
“全涼城人都認得你這張臉,說你無處容身好像嚇唬你一樣。”梁湛威輕咳了一聲,“還是說正事吧,咱們商量一下婚期,我回盛園向媽也好有個交待。”
梁湛威說得極為自然,手裏握著電視遙控器不停地換台。可明沁的心思卻活絡了起來,她包裹自己真實麵目的外殼已經剔掉了,可他仍然堅持這樣做,這是不是叫演戲就要演全套。
明沁臉上寫滿了問號,再次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南聖悅。”
梁湛威“嗯”聲點頭,“我知道,我還沒老到那麽健忘的程度。”
看他態度堅決,明沁也不想兜圈子了,直接挑明了問,“那你認為這個婚,還有必要結麽?”
“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我找老二還有事,先回盛園了,晚上你早點睡。”
梁湛威走後,明沁把自己關在臥室裏一直到深夜,連晚飯都沒吃。她有些看不懂梁湛威下得這是哪步棋,他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為何還無動於衷堅持要結婚。
這場戲,到底要演給誰看?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頂著別人的臉,小心地經營著別人的人生,還曾經一度因為自己利用他來複仇而感到愧疚。可到頭來,從始至終被利用的人卻是她自己。
“嗬。”
這一聲冷笑,明沁像是嘲諷自己的愚蠢,也像是在嘲諷擅於將計就計的梁湛威。她忽然想起米蘭在廣告上的笑容,那雙迷媚的電眼每隔一個小時就會嘲笑她一次,而每次時長是十五秒。
經過深思熟慮,她最終還是走到化妝台前,將“梅麗莎”重新戴在了右手的無名指上。
明沁利用兩天的時間在家裏恢複體力,也積極地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將自己重新調回到“明沁”的人設上。當高跟鞋在次響踏在盛世大樓裏的時候,她又成了那個人人羨慕的盛世未來老板娘。
經曆了這麽多風波,生活終於又回到了正軌上,和去聖龍山之前一樣,梁湛威批閱他的文件,明沁在沙發上追她的小說。
“婚期的事,你來定吧,我沒意見。”明沁的聲音從沙發處飄了過來。
梁湛威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就讓媽來定吧,讓她找人看哪天是個好日子。”
“好。”
“嗯。”
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寧靜,自從揭穿了她是南聖悅以後,她甚至連恩愛都不必再裝了,反倒落得個輕鬆。
陽光通過落地窗灑進辦公室,在外人的眼裏,這大抵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吧。
“梁總,哦,明小姐也在啊。”沈然幾乎是敲了一聲就推門進來了,語氣和行為都顯得有些急促。
梁湛威仰起頭晃了晃脖子,一臉漠然表情,“還有能讓你如此慌張的事?”
“額……這幾天撒了好多人去找這個陸學亦,但是一直沒有消息,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藏在哪了。”
“找個服務生都那麽困難,更別提他了,能想到連設兩道防火牆的人,能是一般人麽?”
看到梁湛威對此不甚在意,明沁眉頭蹙起,“兩年裏,我也隻見過陸學亦兩次,除了手機號碼,我對他也是一無所知,可見他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嗯,是,是。”沈然點頭答應。
梁湛威見他原地不動,滿臉寫著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問道,“還有事?”
“額……梁總,竇副總說今天也有事,可能也趕不回來和您匯報交接了。”
梁湛威端起杯子喝了茶,“沈然,這是他第幾次推托了?”
沈然頓了頓,舉起四根手指,“第四次。”
“嗬,有點意思,”梁湛威笑開了,把杯子放在桌上,問明沁,“老板娘,你猜猜這是怎麽回事?”
麵對梁湛威另有深意的問題,她早已下定決心,與複仇無與的事,一定要片葉不沾身,“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嗬嗬。”
“這答案有些太過於保守了。哎,你們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梁湛威的笑有些意味不明,透著一股子滑頭。
沈然沉吟了片刻,回答道,“應該是好人吧,雖然是表兄弟,但畢竟和您也是有血緣關係的。”
梁湛威抿嘴一笑,繼續又轉向明沁,“你呢,什麽意見?”
明沁隻是盯著手機,沒有抬眼,半晌才扔出了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人,也沒有壞人,隻有人性與貪婪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