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湛威按了一下搖控器換了個台,也哼了一聲,不客氣地說,“能進盛家的門是她的造化,稀不稀罕她說得不算,隻是洪婉兒沒有家世背景,這種婚姻可能會受外界的非議。”

聽到“家世背景”四個字,明沁敏感的自尊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她似乎擺脫不掉那種來自心底的自卑感。

她的語氣變得不太友善,“愛情有那麽複雜嗎?兩個人相愛不就好了,幹嘛非要綁上一些家世出身什麽的,神聖的情愫都被這些庸俗的東西給玷汙了,”她將手裏的水果叉狠狠地紮在了一個蘋果塊上。

梁湛威回答得很肯定,態度毋庸置疑,“豪門會賦予人物質和財富,也會奪走人的自由和尊嚴,商業聯姻多去了,沒什麽好新鮮的。”

聽了這話,明沁心裏一沉,她又叉了一塊蘋果放進嘴裏,嚼得很是用力。

忽然想起先前梁湛威說的話,她忙問道,“話說你也太過分了,竟然說我們結婚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這樣騙伯母比說真話更讓她心寒好不好。”

梁湛威將電視音量調小一些,歪過身,單手撐著頭,看也不看她,“我說得是真的,上次在西餐廳,你若不是中途離開了,現在婚期早定下來了。”

燈光下,他的神色諱莫如深,情緒難辨。

明沁搓額,兩隻大眼睛盯著梁湛威,忽閃了幾下之後,又把到了嗓子眼兒的話給咽了回去,隻是說,“換個台好不好,破新聞有什麽可看的。”

就在她刹那失神的時候,梁湛威關掉電視,起身朝她走過來,一把從沙發上將她撈起,轉身走向二樓的臥室。

明沁雙手抵住他的胸膛,“等下,不是要商量婚事嗎?”

梁湛威拉住她的兩個胳膊按在**固定住,“正在談。”

“哎……”她的聲音軟糯糯的,“親戚來了,不太方便。”

梁湛威有點不太相信,“這麽巧?”

明沁嘟起了粉嫩的小嘴,忽閃了一下濃密的睫毛,“是真的。”

梁湛威盯著她的小臉看了幾秒,薄唇輕輕吻上她的臉頰。年輕的荷爾蒙是感性的,是躁動的,它不會去評判兩個人之間是誰的身體率先分泌了過量的多巴胺,它隻會在這一刻,讓人感到甜蜜,領悟到愛情竟是如此的美好。

吊燈灑下來的暖光,讓他逆光的臉看起來輪廓更為分明,幾厘米外,他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明沁。”那溫柔的聲音好像將她帶入了一個虛幻的夢境,叫得她心裏癢得,像有隻小貓咪的爪子在撓,“今晚就先饒了你,過幾天我保證連渣都不剩的把你吞個幹淨,”梁湛威最後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起身便離開了。

直到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了,明沁還是那個姿勢躺著,呆呆地一直望著房巴,心裏一直糾結著結婚的事。

梁潤穎催得這麽緊,想來是勢在必行,可這婚一旦結了,將來複了仇想再抽身又談何容易?

冷靜一會之後,她胡亂地衝了個澡,像烙大餅一樣翻來覆去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裏,梁湛威就站在她麵前,臉黑得像冰川,一把將南聖悅的照片摔在她臉上,朝她狂吼,“你為什麽要騙我?你到底是誰?”

明沁睜開眼以後,心髒加速狂跳,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微的汗珠。她按亮了台燈,坐起來靠在抱枕上。剛才的那個夢就像生長的藤蔓一樣,繞著她的心髒,不停地攀爬,整顆心就快要被纏繞得沒有一絲縫隙,完全喪失了自由的呼吸感。

就這樣瞪著眼睛直到天亮,明沁還是沒有絲毫困意,她想起今天是月初,便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開車將蘭姨接回了浣花小築。

蘭姨剛一來,就將整個房子上下全部打掃布置一遍,家裏頓時增添了許多溫馨感和生活的氣息。

明沁從下午便一直趴著看小說,看困了才倒身睡了過去,直到洪婉兒提著宵夜上門,才將她從被窩裏給拎了起來。

兩個人圍著茶幾,直接坐在地上的羊絨毯上,洪婉兒一邊將外賣盒蓋全部打開,一邊問道,“我說明大小姐,你跟這過蘭國時間呢?這日子怎麽還過顛倒了呢?”

明沁打了個嗬欠,又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別提了,昨晚失眠了,你要不來,估計我能睡到地老天荒。”

“要我看你八成是閑的,要是像我一樣每天覺不夠睡,累得跟孫子一樣,保管你完全不認得‘失眠’倆字到底怎麽寫,”洪婉兒夾了一口菜,輕蹙了下眉頭,“真難吃,早知道蘭姨來了,我就擎現成的了。”

明沁的眼睛半眯著,一副沒睡醒的架勢,她用手將外賣盒的蓋子拿起來看了一眼,也跟著皺起了眉頭,“這家的菜超難吃,怎麽跑這買去了?”

洪婉兒倒不是很介意,拿了雙方便筷子遞給她,“也沒那麽嚴重,以前收工晚了,別人家都關門了,我和聖悅就隻能吃這家的菜,習慣就好了。隻是沒想到我們盛世的老板娘也會光臨這種小店。”

明沁頓時困意全無,一個小小的細節差點使自己露怯,她不敢再大意了,立刻打起精神,思考該如何應對洪婉兒的問題。

明沁嗤笑一聲,“這話怎麽說的,你這可是無形中給我們之間劃分出了階級。我倒真是沒去過,架不住聖悅買來往我這拎,不吃也得吃。”

洪婉兒聞言抬起頭,猶豫了一下,“明沁,我問句不該問的啊,我覺得你和聖悅應該不止是普通朋友的關係,那當年她找你為我做紗衣,你幹嘛收她的紅寶石耳釘啊?你不會不知道那東西對她的意義吧?”

明沁被她問得突然駭住了,她假裝揉了揉鼻子,緩衝了一下,反問道,“天然探究欲應該是記者的屬性,怎麽你現在也變得這麽八卦了,我們倆還不能有點秘密啦?”

這時,洪婉兒的手機屏幕亮了,她顧不上明沁剛說的話,第一時間抓起手機查看。然後一邊笑,一邊回信息,樣子極為甜蜜。

明沁立刻趁機轉移話題,“哎哎哎,你什麽情況啊你,一臉猥瑣的表情,談戀愛了?”

洪婉兒明亮的眼睛彎得像月牙,她笑著反問,“你猜?”

明沁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梁潤穎的話,她追問道,“不會是盛有謙吧?”

“他?做夢吧,”洪婉兒一臉不屑的態度,喝了一口手邊的涼茶,“你那個公子哥兒小叔子,我可高攀不起。”

“不是他就好,”看著她的態度,明沁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語氣鬆緩了很多,“不過婉兒,你如今可不比過去了,現在你可是當紅的一線女明星,擇偶的問題上,一定要謹慎,不能太大意了。”

聽了這話,洪婉兒顯得有些逆反,“怎麽才叫謹慎啊?也像你一樣嫁個富商,當個豪門闊太太嗎?我又沒有顯赫的家世,再說我認為婚姻至少應該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吧。”

“那是對普通人,可惜你不是。”明沁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然後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隨著話題的延伸,洪婉兒的好心情已經所剩無己,最後連吃的心情也沒有了,於是放下筷子,像是問明沁,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演員這個職業就和其它的職業不同,為什麽我的感情生活就一定要和我的事業牽扯在一起。”

“有個詞叫‘門當戶對’,意思不用我多解釋吧,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如果沒有共同語言的話,遲早要分道揚鑣的。”

這話剛一出口,明沁就從洪婉兒的微表情中讀到了答案,這個人一定是與她身份地位相差極為懸殊的人。

“算了,咱們還是說點別的吧,”洪婉兒靠在後麵的沙發上,表情有些糾結,懶散地岔開了話題,“聽說公司要給表現好的項目組獎勵,貌似是出去團建哦。”

明沁嗬了一聲,“你都在哪打聽來的小道消息,我怎麽不知道。”

洪婉兒低笑,“那是因為你沒有一個像田姐這樣的經濟人,她要是生活在古代,肯定是百曉生那種靠走動消息就能生存的女漢子。”

明沁想起曾經巴巴貝斯的那些經濟人,也肯定道,“這話我信,《三生石》成績這麽好,鐵定有你們劇組,這是好事啊。”

“想什麽呢你,”洪婉兒擺了一個叫停的手勢,“別忘了《三生石》可是邊拍邊播的,拍攝強度都是可著播放進度來的,難不成要告訴觀眾等我們玩完回來再拍嗎?”

“也是。”想到以前跑劇組時的辛苦,明沁也跟著點了點頭。

洪婉兒心裏莫名有點堵,一仰頭將脖子卡在後麵的沙發坐上,“正好你大病初愈,出去散散心也好,到時候別忘了帶禮物給我哦。”

看她困得都快睜不開眼了,明沁就將她安頓在了客房,隨後自己才回到了二樓的臥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