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夷陵獲救
“呀！我贏了我贏了！”
一群小孩的歡呼聲在這片區域響了起來。這是臨近長江支流的一個小村莊。村莊位於一片樹林的後麵，村裏人代代捕魚為生，每年向周圍的城鎮提供的魚類足以讓漁民們生活下去。為了子孫後代也有魚可捕，漁民之間都遵守著一個規定：捕到的身形不足兩寸半的小魚都要放回長江，讓它們繁衍下一代。也正是如此，這個村子才得以存在了近百年。
一個約莫六歲左右的男孩坐在離江岸不遠的地方，注視著那一邊比賽仍石子的孩子。被排擠在外，男孩卻無所謂地擺擺雙腳，坐在石頭上不時地眺望著這條江。身形很瘦弱，身上的衣服亦是打了好些補丁。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他的雙眼。左眼紅色，右眼灰色，生得十分奇怪。
那些孩子並不是討厭他，而是害怕他。因為他的雙眼，能夠看到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
第一次，他在村中四處奔走，說有怪物會在晚上襲擊。大人們都當作是孩子的玩笑，沒有放在心上。果然，那天晚上村子被不知名的怪物破壞得亂七八糟。從那時開始，村中人們都隱約對他有些莫名的感覺。每一次他的預言都會變成現實，所以在這些孩子們心中，他很神秘，神秘得過分了，便成了恐懼……
”你不去和他們玩麽……“男孩正發呆，身後傳來一陣怯生生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男孩認得她，是住在自己家隔壁的小白。
”我力氣很小，肯定會輸的。“男孩對小白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條縫。
小白慢慢地走到男孩旁邊，坐了下來。
”可是……你從來沒有和他們玩過啊……“小白擺弄著衣角，低著頭說。
印象中這個男孩永遠都是一個人。那些孩子們玩過家家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門檻上，靜靜地幫家裏人剝玉米。其他孩子們在田裏捉泥鰍，他卻坐在田埂上，靜靜地和遠處的夕陽對視……
男孩沒有說什麽。小白有些緊張，她以為自己惹到這個神秘的人了。
”你看。“男孩把手一指，指向那邊江麵上的天空，”它們在飛。“
小白順著男孩的手看去。那邊隻有雲朵和天空，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噢，我忘記了，你看不見的。“男孩撓撓頭，笑了笑。
小白看著那陽光的笑容，突然覺得眼前的男孩沒有什麽神秘之處。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小孩啊，隻不過眼睛的顏色怪了一些。可是這……
”有東西飄過來了。“男孩臉色一變，說道。
”什麽東……東西啊……“小白見男孩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心裏沒來由地一緊。
”小白，快去把我爹娘叫來。“男孩起身，拍了拍手。
“小峰子在幹什麽啊？”
那群在江邊扔石子的孩子見少年自顧自地淌進江水之中，都停了下來，紛紛嘀咕。
小男孩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根長長的竹竿，在頂端費力地係著一個鉤子，站在哪裏，仿佛在等著什麽。順著男孩看去的方向，那群孩子們也是好奇地湊了過去。
遠處的江麵上飄來一個黑點，隨著江水的流動向這邊緩緩地靠著。那黑點漸漸變大，孩子們瞪大了眼睛。他們先看到了一個人頭，再是那個人的身體，被浸濕的破爛衣衫……
小峰子等那泡在江上的人近了，竹竿一伸，準確地鉤住了那人的衣服。仍是小男孩的他做完這些動作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回頭對著那群孩子喊道：“過來幫忙啊！”
雖然這些小孩有些怕小峰子，但是出於兒童的本性都過去了。男孩們抓住竹竿，一起喊著一二三，好半天，終於把那個人拖上了岸。
小峰子的臉累得通紅，依舊跑到那個人麵前。男孩們這才發現，這個人也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身上衣衫已破，雙手放在腹部，緊緊地抓著壓在下麵的包袱。男孩們選了一個勁最大的想去搬開這個人的手，最終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沒有動絲毫。
“小峰子，怎麽了！”一道男聲傳來。
“爹，娘！這裏有個哥哥落水了！”小峰子回頭喊道。
小峰子的爹娘在小白的帶領下小跑著過來了。男人見那十歲少年如此，翻了翻他的眼皮，轉頭道：”孩他娘，這孩子還有救，你快回家準備準備！“說罷，男人簡單地做了些措施，便將那少年抱起，向家裏走去。身後的男孩們因為好奇也一直跟著。在整個過程中，少年的手仍舊死死地攥緊包袱，沒有鬆動過一分。
”咳咳咳咳！“
數個時辰過去了，眼前躺在**的少年咳出好幾大口水，睜開了雙眼。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小峰子和他娘。
”你醒啦？“女人急忙摸了摸少年的額頭，”你是誰家的娃？怎麽落到江裏了？沒有被魚吃掉真是幸運啊。你爹娘該急壞了吧！“
少年慢慢地將自己撐起來，看著周圍。這是一間普通的民房，粗糙的被子，簡陋的屋子……自己，沒死麽……當初從那崖下跳了下來，沒想到會撿到一條命……
這少年正是那陸家小少爺，陸遜！
逃生之後的欣喜沒有持續多久，陸遜的眼神又沉了下來。自己陸家上百口被全部殺害，隻剩下了自己一人。這仇，必須要報！
顧家，孫策……這兩個仇人，要如何報複呢？
見陸遜陷入沉思，女人也是沒有多問：”小峰子，你留在這裏照顧一下他，娘出去給你們弄點飯吃。“
”哥哥，你叫什麽啊？“小峰子用那顏色不同的兩隻眼睛看著陸遜。
”……步言。”陸遜遲疑了一會，道，“我的包袱呢？”
“娘給你放好了。”小峰子笑了笑，“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掰開你的手呢……”
“給我拿來。”陸遜道。他有些焦急，那可是父親要自己用生命保護的東西，萬一少了什麽的話……
小峰子不一會兒便回來了。陸遜接過包袱，捏了捏，裏麵沒有少東西，這才鬆了口氣。
“這裏是哪裏？”陸遜問。
“這裏是虎牙村。”小峰子回答道。
“虎牙村？”陸遜一愣。以前沒聽說過這地方啊？自己被江水衝到哪裏來了……
“這裏……老虎很多麽？”陸遜疑惑了起來。
“不是啦，步哥哥。“小峰子道，”那邊有個險灘叫做虎牙灘，我們村子因此得名。這裏向東二十裏地就是夷陵縣城啦！“
”夷陵麽？“陸遜喃喃道。自己被衝到夷陵來了。江夏和南郡的交匯處……自己被衝出了數百裏之遠啊！
陸遜走出門外，看著江那邊的夕陽。自己撿了一條命，說明自己還不該死。既然沒死，那麽……父親，兄長，妹妹……
迎著夕陽的光，一無所有的陸遜握緊了拳頭。
顧家，孫策，你們等著……
數十年後，在夷陵，已經身為大都督的陸遜在虎牙灘平原上放出一把焚天烈火，毀滅了劉備，毀滅了蜀國的複仇之師，徹底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天下格局。那時的他專門來到虎牙村探望，倚著破壁殘垣，向那邊的夕陽望去。正如數十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一樣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