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換我

她的心細如發,她的溫柔隱忍,她的毫無怨言。

在他終於明白的瞬間,心好似被溫柔地撞了一下,徹底沉入了愛之中。

之前護士說自己深愛著她的時候,還微微有些嘲笑自己。依自己的眼光,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孩子,在他心目中,最差也該是趙蘇漾那樣,出身大家,妖-嬈嫵媚。

但轉念一想,趙蘇漾那樣的人,未必能經受得起這樣的打擊,失去一切的自己,還拖著生病的身子。

宗政煌腦子裏紛繁過許許多多的畫麵,想了很多事。手下的動作越來越慢,唇輕輕地抿起一道意味深長的弧線,微皺的眉,輕輕抽-動的鼻。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落入了雲恬悅眼中,形成了無數的訊息,無數意味深長。

原來,做了這麽多。他還是不喜歡自己…

一旁吃飯的雲玦早就看出了兩人之間氣氛微妙的變化,忽然開口對楚嬈楚鈺說:“小家夥們吃好了嗎?吃好了舅舅帶你們去睡覺!”

“吃好了!”兩人笑,異口同聲。放下筷子離開椅子,跟在雲玦的身後就去了自己的臥室。

客廳沒有了孩子,冷清了不少。

雲恬悅隻是埋頭扒飯吃,一言不發,臉色也有些蒼白。

太安靜了,隻聽得見飯菜在齒縫中咀嚼發出的輕微聲,再什麽都沒有了。

宗政煌好幾次抬眼看她,眸光焦灼如熾-熱的燈光,可卻絲毫撼動不了她低垂的頭。

“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他終於是忍耐不住,輕輕地開口。語氣中帶著小心翼翼…

終於要忍耐不住了?就想楊旭說的,十一年前的他根本就不會喜歡自己,之後娶自己,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免費送上門的…多麽痛徹的領悟,悠地,好似被一枚尖銳細長的針狠狠地紮入心口。

連呼吸都帶著綿長的疼。

她手中的湯匙微微一動,手中舀湯的動作頓住了。

“說吧。”一邊抬頭說,一邊放下手中的湯匙,她看著坐在桌子對麵宗政煌。兩人中間隔著餐桌上殘羹剩飯的碗碟和一束撒發著幽香的百合花。

不知是不是花香的作用,她忽然被這香味擾得心神淩-亂,吃的飯菜一陣陣地在胃裏翻滾,喉間也發-癢難受。

他不過是想道歉,想感謝。但話到嘴邊,卻難說出口,他的心驕傲了,可再驕傲,今天在恒光公司經曆的一切,都已經毀滅了。索性不去想,他站起來,很吃力地挪動到雲恬悅的身邊。

伸手剛拉著她的手,眸子深情地看著她,張口才說了一個字:“對……”

雲恬悅忽然猛然站起來,甩開了他的手邊直奔衛生間,噔噔的腳步聲消失之後隨即而來的是陣陣嘔吐聲。

他呆若木雞,自己好像被嫌棄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人嫌棄,被人…這樣討厭。不過好像是自己罪有應得呢。

他失落極了,打算回自己的屋子去。

雲玦輕輕地開了孩子們的門,走出來又悄悄關了。張大嘴,用口型問宗政煌,“我姐怎麽了?”

“她在衛生間吐了…”

吐了?雲玦擰眉,十分擔心地倒了一杯溫水去了衛生間。

雲恬悅坐在地上,扯了一塊紙巾費力地擦拭唇畔的汙漬,她很難受,死死地閉著眼睛,臉上的表情因為痛苦擰在一起。

“姐,用水漱漱口。”雲玦伸手將雲恬悅扶起,靠在自己懷中,水杯輕湊到她的唇畔,讓她喝了一口水,漱漱口又吐在了馬桶裏。如此反複了兩三次,她才覺得嘴巴裏舒服了一些。

“我沒事了,時間不早了。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去客房睡吧。”她站起來,接過水杯,放在洗漱台上。

“我還不困,姐…你洗漱一下去休息吧。我去收拾餐桌洗碗。今天你累壞了,對不起…我、我本該多承擔一些的。”雲玦心疼,她臉色看起來很差,肌膚在衛生間慘白的燈光下更顯憔悴。

“沒事…我來就好。”雲恬悅眯著眼一笑,表示自己很好。

可走出了衛生間的門,卻看到宗政煌扶著門框站在那裏。

或許,隻有身處一次穀底,才知道站在高位時的難道與不易。

“等我好了,這一切都會結束。”他薄唇輕輕地說出這些話,轉身回了房間。

“好了,姐…你和姐夫去休息吧。我去洗碗…”雲玦執意如此,雲恬悅也不在勉強。點點頭跟在宗政煌的身後回了主臥。

房間裏,床燈柔暖,光線昏暗。

雲恬悅走進去,就看到他背對著自己坐在床邊,抬眼看著窗外。

已經是深夜,城市大部分的燈火熄滅,隻有路燈,偶爾的幾處辦公樓還亮著。可夜色之中卻有一處最璀璨,最奪目的地方。

算是東澤市的地標性建築,恒廣大廈。

當初的設計師,將恒光設計成一個容姿曼妙的女郎,高挑,精致,華美,傲慢。

傲然於東澤市。

“那座樓是什麽時候建起來的?”宗政煌問道。

“你忘記了嗎?那是你建的,東澤市最高的樓…坊間傳聞是為你母親而建,也有人說是以餘韻的名義建起。”

“有時候很恍惚,我也忘記了。”

“你今天去的地方就是恒光。”

“噢?是嗎?”宗政煌低下頭,唇-瓣冷意乍現。

雲恬悅點點頭,緩步走過去,站在他身邊,“時間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

他點點頭。

她走到衛生間,用塑料盆盛了溫水,端到了床邊,浸-潤了毛巾,絞幹了水。為他擦拭了臉,脖子以及身上可以擦拭的地方。

最開始,他抵觸她的碰觸。可連續兩天沒洗臉,他忍耐到了極點,開始順從。

玻璃杯中倒了溫水,牙刷上擠了牙膏。遲疑了一下問道:“我幫你?”

“不用了。”他從她手中接過來,手上沒多少力氣,隻能緩緩地刷牙,平時兩分鍾搞定的事情,他足足磨蹭了十分鍾。

漱口後,雲恬悅拿毛巾擦拭了他唇角的白色泡沫。伸手扶著他的脊背,緩緩地將他放倒在床-上,宗政煌輕輕地喟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有什麽不舒服,叫我。”雲恬悅說了一聲,就悄悄收拾東西去了衛生間,自己極快地隨意梳洗了一番,很快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