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闖聽到這話,全身緊繃。

毀她一輩子?

問題大了!

在腦中仔細回想之前發生過什麽?難道是某個夜晚一時間沒把持住,把她怎麽樣了?不對,記憶中很清晰是暗戀,連表白都沒敢,更別提幹點其他的,更何況徐老師的說法也充分印證這一點。

可除了這種事能毀人一輩子,還有什麽?

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蹲在地上哭,況且話裏話外,與自己還有關係,在一片非常不友善的目光中,緩步走過去。

低頭道:“雖說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麽意思,但非常願意解決問題,究竟怎麽回事,可以說清楚,要是我真有問題,會解決。”

“滾!”

許晴絲毫不留情麵,近乎聲嘶力竭的嘶吼,沒有半點摻假,顯然是受了極大冤屈。

丁闖一陣頭疼,要是假的也就算了,可越看越覺得對不起她,竟然還有愧疚,關鍵在於根本不明白錯在哪。

“嘩啦啦。”

門口衝出一排壯漢,都穿著黑色T恤,膀大腰圓,開始時沒太當回事,可看見他們之間的語氣越來越激烈,不得不出來管管,更何況許晴是夜場裏的女神,說不準這時英雄救美的機會,她會芳心暗許。

把丁闖團團圍住,目光不善。

“唰。”

為首的一名壯漢抬手抓住丁闖衣領,力氣很大,冰冷道:“小崽子,讓你滾不滾,很好,過來,我跟你聊聊。”

說完,拽著丁闖準備走到一邊好好教育。

丁闖確實有些記憶,一招一式還記得,可在這些壯漢麵前隻能吃虧,正想說話。

“你給我滾!”許晴猛然站起身,流了很多淚,臉上的妝容已經花掉,又吼道:“鬆開,你給我滾!”

壯漢鬆開丁闖,指著馬路,惡狠狠道:“算你命大,三秒鍾時間消失,否則老子弄死你,快滾!”

“我讓你滾!”許晴沒看丁闖,而是盯著壯漢吼道:“你是幹什麽的,也敢管我的事,滾!”

壯漢:“……”

臉色憋得通紅,一言不發離開,後悔出來。

“你也走吧!”許晴不再哭,語氣很麻木:“我要回去上班了,希望你以後不再出現在這裏,謝謝。”

說完,轉身。

“等等。”

丁闖情緒還處於恍惚之中,看她的樣子好像還很護著自己,越想越詫異,再次把高中時期發生的所有事情想一遍,確實沒有多少交集,話都沒說過幾句。

“要不要找個地方聊一聊?如果還需要上班,可以等你下班。”

許晴沒說話。

丁闖看了看周圍,繼續道:“我以後可能會經常出現在這裏,為了避免見麵尷尬,我想還是應該把事情說開,沒有惡意,可以當成老同學見麵,當然,如果今天沒時間,我明天再來。”

之前認為矛盾未必需要解開。

可從她的種種表現來看,必須要解開,否則心裏不踏實。

二十分鍾後。

臨街的一家小麵館,來這裏的幾乎都是從夜場出來的人,不過現在夜場正在**階段,生意略顯冷清,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別人。

許晴把妝容卸掉,露出原本麵容,鼻梁依然精致翹挺、唇瓣依然帶有性感弧度,不過,臉上的皮膚已經沒有曾經吹彈可破,變得相對粗糙,一看就是被劣質化妝品長時間腐蝕,黑眼圈很濃,雙眸也沒有曾經的高傲,變得渾濁深邃。

如果說以前她是人見人愛、高高在上的許大美女。

如今看起來更像是連續工作幾十個小時,被生活折磨體無完膚的女人。

如果沒記錯,那時候會偷偷看她,能看到她就是最大享受,後來座位按照學習成績排序,她坐到後麵,為了能看見,偷偷買了一麵鏡子……

“呼……”

許晴手指夾著煙,吞雲吐霧,看起來非常嫻熟,一直望著窗外,直到把一整支煙吸完才轉過身,主動笑道:“丁同學,幾年不見你變成土大款了,跟我說說,幹什麽發的財?讓老同學也沾沾光。”

笑容背後,隱藏著一抹悲哀。

“投機取巧。”

丁闖笑著回應,故意舉起雙手道:“再次重申一遍,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今天去純屬意外,沒想到這麽巧。”

“嗬嗬……”

許晴露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笑容,煙癮很大,又點了一支:“無所謂,我也沒想著能一直瞞住所有人,咱們班的同學早晚都會知道,除非在他們知道之前不幹了,不過根據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可能,對了,評價一下,我跳的怎麽樣,好不好看?”

以前的許晴用“目中無人”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身材高挑,長的漂亮,最主要的是身上的氣質成熟,放在學生堆裏太過鶴立雞群,有瞧不起任何人的資本,現如今**一塊遮羞布在人前跳性感舞蹈。

如同在天上被貶到地獄,口氣中也不難聽出自嘲的味道。

“好看!”

丁闖毫不遲疑,確實很好看。

許晴把頭向前一探,一口煙吹到丁闖臉上,壞笑道:“第一次看到我穿成這樣吧?有沒有什麽想法?說實話!高中的時候我穿的嚴嚴實實,你還經常偷偷看,今天的畫麵是不是更刺激?”

如果一個女孩可以堂而皇之的開葷笑話,證明他沒看上一個男人,但眼前的她顯然不是,實為調侃。

丁闖看了看她,也拿起一支煙,太了解她們這種女孩心裏活動軌跡,看似銅牆鐵壁,可以忍受正常女性罵成下流、下賤的動作、語言,可事實上,她們心裏比任何人都脆弱,在絕大多數時候的“下流”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把最難忍受的一麵先展現給自己,就沒有什麽忍受不了的了。

譬如現在,再說葷段子,也被她掌握主導權。

坐在一起不是為了調侃,相互挑逗,而是想解決問題,主動問道:“為什麽說我毀了你一輩子?”

許晴一愣。

在她心中丁闖一直都是好學生,整天隻知道悶頭學習,下課也不會嬉戲打鬧,與女孩說話多會臉紅,至於吸煙,是壞學生才幹的事。

很快調整好情緒,笑道:“本來就是嘛,你看看你現在多瀟灑,隨隨便便就消費幾千,還左擁右抱,而我呢,需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取悅別人,整天擔心跳的不好會被老板開除,活的像隻老鼠一樣。”

“我記得當初你喜歡我吧,還問我報哪所學校。”

“要是當初你跟我表白,說不準現在我就是富太太,何必這麽苦這麽累,你說是不是毀了我一輩子?”

丁闖沒回應,而是盯著她看。

許晴被看的有些慌亂,心跳忍不住家屬,這還是當年與自己說話都臉紅的男孩?如今看起來怎麽像那些老油條一樣,也不對,像電視裏演的老大,穩坐泰山那種,眼神深沉的嚇人。

立即道:“對了,你什麽時候學的吸煙?要是讓老徐知道他會氣的直排大腿,你可是得意弟子,好學生。”

“我還是沒想起來。”丁闖終於開口,剛才都在分析她的表情,分析來分析去,發現說的這些都能輕鬆自然講出來,也就是說,不是因為這些,可確實沒有其他交集:“許晴,直接點說吧,要不然我心裏不踏實,我承認當年確實很喜歡你,可咱們並沒在一起,也沒打擾過你,為什麽說我毀了你一輩子?”

許晴臉色變的有些不自然,丁闖在心裏形成固定印象,突然反差太大,很難接受。

幹笑道:“就是因為當年你沒追我啊……”

丁闖搖搖頭:“當年高考你考了一百多分,聽人說去上大學,但是去哪所大學沒人能說的清楚,根據現在的工作來看,你應該沒去,那時候長的漂亮歸漂亮,但不會跳舞,也是後學的,所以我想不明白,我是怎麽樣讓你去學了跳舞,然後到現在?”

這都是分析出來的,想等她挑明,她沒說,隻好說出口。

許晴頓時定在原地,不可思議瞪大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樣。

丁闖也很清楚,現在的動作、語氣、神態,都不是一個大學生應該有的,可實在不想繞彎子,就把話說明白。

“說吧,如果是我的錯誤,我承擔!”

許箐眼裏再次布滿濃霧,咬著嘴唇,輕聲抽泣。

根據經驗來看,這種時刻最好不安慰,不打擾,丁闖也就一直坐著。

大約五分鍾過後。

她重新抬起頭,盡力笑道:“當年高考試卷上寫了你的名字,所以才考一百多分,沒去上海連工業大學,再後來我想複讀,重新考,可爸媽都說女孩子上大學沒用,都不管,也就直接步入社會,買過衣服、開過服裝店,後來發生火災全賠了……然後就來跳舞。”

丁闖皺了皺眉,想起三年前高考還沒有答題卡,都是寫名字,如果寫錯名字很麻煩,需要戶籍改名、調戶籍,有些還需要去省裏改,最簡便的方法就是……複讀。

後來貌似有一部電影,講的就是高考名字寫錯的事,叫什麽忘記了。

疑問道:“為什麽寫我的名字?”

許晴微笑回應道:“因為你說要跟我考一個大學啊,興奮、激動,一緊張就寫錯了,要是你早點跟我表白,就不會那麽緊張,你說,是不是害了我一輩子?”

丁闖更加詫異:“興奮?激動?”

怎麽也想不到這兩個詞會被她按在自己身上。

“笨!”許晴白了他一眼:“喜歡你唄,一直都喜歡你……突然被喜歡的人表白,太緊張,就寫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