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帶回了北神殿,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知道北神長老一直在努力救我。
“爹爹,你為什麽救他?”
這是銀雪仙子的聲音。我拾得一點思考的力氣,迷糊中聽到她嚷嚷。
“我不救他,難道要等神君來救她啊!”北長老重重的歎了口氣,“你這次是闖了大禍。”
“我是將來的神君妃,殺個凡人,又怎樣?”銀雪仙子嬌氣地說著。
“你現在還不是!”北長老語氣加重,“況且,她是羽鈴家族的後裔,你殺不得。”
我突然對他們的話產生極大的興趣,努力聚集身體的餘力,想聽得更清楚些。我想起手背上的羽鈴花瓣,聽起來我和羽鈴家族有瓜葛。
“他五千年前就答應娶我,可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實現他的承諾。”聽得出她很不滿。
“銀雪,五千年,對一個神來說,也就是那麽短短的光景。你再耐心等等。爹爹一定會讓你如願的。”北神長老言語溫和。
我突然想到,我應該也有爹爹和娘親的。他們在哪裏呢?和師傅在一起,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難道是師傅故意不讓我去想?
“你叫我怎麽忍?她那一日三餐,都是神君給她調製的!聽著就有氣。”她大聲嚷了起來。
“隻要她不能成神,神君又能怎樣?”北長老點醒了她,也點醒了我。
他說他一定會讓我成神?他不會是想?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神也一樣。我頭開始痛了起來。
“這次多虧有她師傅那顆玄珠,保住了她的命。至於她怎麽傷的,我們還得找個合理的解釋。”北長老一聲長歎。
“爹爹,這是無彥的玄珠,你不怕被認出了?”
“這玄珠是集天地之靈氣,每個長老的玄珠都是一樣的,隻有神君的那顆不同,吸的是九重天的靈氣。無彥這顆到了我的手裏,誰敢說不是我的?”
師傅的冥幻玄珠怎麽在他手裏?那天我明明是放在恒天的嘴裏。難道他在救我們之前,偷拿了玄珠?難道之前放在羽姬身上的玄珠是北神長老的?
我無法再思考,腦子疼得厲害,念著師傅又昏睡過去。
我終於見到神君。
他看著我,一臉不解。
“怎麽那麽不小心?”他語氣平和,讓人覺得溫暖。
“練得越高越辛苦,是我沒有注意。”他摸摸我的額頭,自己搖搖頭,輕歎道,“我應該給你加飯量,這樣你就不用去吃那些亂七八糟的野果。”
我心裏一愣,看來他們已經找到了很好的解釋。我要怎樣才能揭穿他們呢?
忽然,一個女聲傳來,帶著哭腔:“羽仙姐姐,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亂摘果子給你吃。”
小狐妖?
我尋聲望去,她什麽時候修成人形?居然能站到這神殿來了?難道他們捉了她?我想起當時北神長老一出現,小妖魔都紛紛逃散,隻有她躲在一處,也隻有她聽到他們後來的對話。其他小妖魔記憶裏可能隻知道那是個果會,之後有人吃撐了病倒了。
我又想到銀雪仙子說的話。他既然答應娶她,他們之間鬧開了,對我也是沒有好處的。無論他想讓我成神的目的是什麽,我衷心希望他能找到個愛他的。再說,北神長老連他嘴裏的玄珠都敢偷,怕不是個簡單的神。這裏還是他們的地盤,鬧開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權衡了一下,臉上露出個笑容,緩緩地說:“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就兩個野果嗎,還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見見北長老。”他憐惜地看了我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在仙婢的幫助下,我靠著枕墊坐了起來。
“小狐妖,你過來。”我向她招招手,此時的她還跪在不遠處。
她走了過來。我笑道:“看來我修行還是不夠,居然不知道你早就成了人形。”
她突然“嘩”的一聲哭了出來,淒淒地說:“姐姐,能不能帶我走。我也想修成神者。”
我突然想到這背後一定有原因。如若我不帶她,她定是活不過今天。
過了不久,神君回來,二話沒說就抱了我出去。我知道自己傷得不輕,五髒六腑怕無一幸免。
“能不能帶上小狐妖?”我試探地問。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不語。
“她陪了我十年。”我想說服他,可他還是不語。
“她聰敏伶俐,漂亮可愛,冬天還可以躲在我懷裏給我取暖。”我繼續努力。
“嗯這個——”他終於動了動嘴唇,發出一個聲音,“你冬天躲我懷裏也可以取暖。”
“這個就不用了。”我安靜下來。覺得自己要求太多,其實也沒有什麽資格去要求他。
不過,最後我還是補了一句:“不帶她,能不能不讓她死。”
他說:“可以。”
我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答應我的,總是會辦到。我很相信他。
這時我看到幾個仙子和幾隻大仙鶴停在北神殿的入口處。他抱著我坐上其中一隻,仙鶴知意地展翅高飛。我在他懷裏,困倦地睡了過去,心裏陣陣疼痛——十年苦修,瞬間毀於兩個仙果,還落得一身傷。這是神的眷戀,還是忌恨?
他直接把我帶去神君的寢殿。其實所謂他的寢殿,也是大的驚人,那麽多空的樓閣,多住百個女子都足夠,真不用大驚小怪的。我自己安慰自己。
之後,我很快見到文爺爺。他臉色一直很沉重。
“爺爺,傷得很重是吧?”我看得出這下可苦了他。
他點點頭,看著我說:“那可不是普通的野果。”
我環視周圍,隻有熾焰仙子站在遠處。於是我示意文爺爺靠近我。他領意地湊了過來,我在他耳邊小聲說:“是銀雪仙子的。”
“唉”他小聲歎著氣說,“你怎麽就惹上她了。”
“那個,羽姬身上的冥幻玄珠可能是北神長老的。”我又壓低嗓音道。
這下可把文爺爺嚇青了臉。他猛地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再提。
我驚愕地看著他。他的聲音在耳邊細細傳來:“羽兒,很多事不知道更安全。”
我點點頭。
文爺爺開了藥,說過幾天再來看我,然後起身告辭。不多久,熾焰就端著熱騰騰的湯藥,看著我喝了下去。
那晚我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那是關於師傅名節的問題,為什麽文爺爺卻不準我提?他隻是在擔心我嗎?當年師傅也沒有追究,應該是有他的道理。我想起身出去走走,卻連自己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心想著不會一輩子都這樣吧?全身無力,似若無骨,這樣我拿什麽去修行?
恒天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我看著他笑了笑。
“這樣子,不用長生也罷。”我無力的說。
“想去哪裏?我帶你去。”他拿過一件羽絨披肩,蓋在我身上,然後抱起我。
“後花園吧。”我隨意說了句。
於是,他就把我帶了後花園,一直抱著我坐在長凳上。我想,若是這樣一輩子,我真怕去見無名。我一直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我一直想能和他共同對敵。而現在,這樣的我又怎麽能再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咦?”我小聲叫了起來,“那些仙鶴不是給我嚇跑了?怎麽又回來了?”我想起十年那一晚,之後我在這後花園裏就再也看不到仙鶴了。
“他們記憶不好。十年之後,改忘的都忘了。”他意味深長地應答著。
“那五千年前的誓言,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想起銀雪仙子的話。
他突然俯身盯著我,眼神變幻莫測。我心“怦怦”直跳,像是給人掏出了心底的秘密,再公開宣讀。
他是在用“讀心術”嗎?我害怕地想著,那點秘密他能讀到多少?我還能藏多久?我急忙閉上眼,側過頭。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五千年前是答應過,但是那是有條件的。可惜他們至今都做不到。”
“其實銀雪仙子也隻是恨錯對象罷了。”我睜開眼望著遠處的花海,輕聲說,“她不想我成神。其實我成神又不是要和她——”
“爭”這個字沒有辦法出口,他又一次不招呼地攝住我的唇。我這次真的是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我聽到自己的心跳,我感到他的溫暖,我恨他利用我對無名的渴望,撩起我體內的欲望……
他是想圓我的夢嗎?可這個夢,不該是這樣做的!
良久,他放開我,看著我軟軟地躺在他懷裏,他滿意的笑了。
“我……現在是沒有力氣……”我避開他的目光,冷靜地說,“以後不要這樣。”
“你會喜歡的。”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
“為什麽是我?”
我連抓住他手的力氣都沒有,隻好看著他,希望他能讀懂我的眼光,我不希望他這樣弄我的臉。
他回視我,卻沒有說話,眼裏充滿憐惜和深深的——愛意。我想,那眼神我可以理解為一種失而複得的愛?
“羽鈴族是什麽樣的家族?”我想他這反應,定和這家族有關。
“一個遠古的部落罷了。”他把剛才滑落的羽絨披風重新蓋到我身上。
“我是輕羽,我不知道什麽羽鈴族。希望神君不要錯愛了。”既然他不願說,我是勉強不了的。
“即便是錯愛,隻要我喜歡,也無所謂。”他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說,“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
“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
“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做到。”他沉穩地應道。
我鬆了口氣,心情跟著平靜下來。我想,既然他答應過我一定要讓我成神,這傷應該可以治好。總不能這樣去修神吧?
他把我放到床上,湊到我耳邊,很小聲但很嚴肅地說:
“輕羽,不要去動你師傅那盤棋。”
我心裏一愣!難道他剛才從我眼裏讀到什麽?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陷入沉思:文爺爺這麽擔心,他也這麽說。這神族的秘密,怕是不可觸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