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聽不到蕭月影語氣中的哀怨諷刺,腦中所思所想唯有一句話:自己的婚姻不過是別的一個女子拈酸吃醋所導致的結果!林清暗暗詢問自己,自己有何過錯,憑什麽一個漠不相關的女子便可以隨意決定自己的命運?忽然,肩膀猛地塌下來,川北在此事中放任不理又何嚐不是推波助瀾,說到底自己還是逃不過棋子的命運!幽幽吐出一口氣,林清隻覺得胸口似乎堵著一團棉花,心中憋悶的厲害卻又找不出破口發泄,隻悶悶地呼呼喘著氣。
房間裏霎時陷入一片尷尬的寂靜之中,安靜的能聽得到林清大口喘氣的聲音,以及蕭月影幽幽歎氣的聲音。忽然,一陣急切的細碎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女侍快步走了進來,對著蕭月影看了一眼,來不及向林清行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蕭月影身前低聲說道:“太後晚膳也與往常無異,聽說不曾發過任何急症。”
蕭月影猛地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驚呼道:“什麽?當真?你可打探清楚了?”
侍女忙解釋道:“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昭陽宮與往常並無異處,奴婢又去司珍處打探過了,昭陽宮中今天一天都未曾索要任何治病的湯藥。”
林清也猛地站起身來,伸手抓住蕭月影的手臂說道:“太後根本就沒病對不對?!她為什麽要裝病?”
蕭月影也詫異地看向林清,一臉的疑惑不解,忽然猛地喊道:“不好!我竟忘了這些!”反手握住林清的手說道:“夕兒你現在趕快出宮,快快去給林公子報信,最近幾日京城兵馬調動頻繁,如今看來隻怕是皇上要對公子不利!你和誰一起進的宮?紫荊呢?快快讓她出宮去報信!”
林清呆怔怔地看著蕭月影說道:“紫荊不在,紫荊下午去林府了,黃楊和我一塊來的,不過也被秋水打發回去了。”
蕭月影驚得瞪大了眼睛,隨即又問道:“那你有什麽隨身帶著的東西嗎?我讓我宮裏的人傳個信給父親,讓父親去告訴公子!”
林清忙下意識地摸了下身上,這才想起來得匆忙並未帶什麽隨身飾品,又突然想起黃楊下午催促自己時,曾取了自己一塊玉佩握在了手裏,路上並沒有給自己,又想起紫荊平日裏對黃楊的避諱,猛然回味過來,脫口喊道:“黃楊!是黃楊!黃楊是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
蕭月影猛地抓著林清的肩膀說道:“你說什麽?什麽奸細?”隨即想起自己那日在觀景閣賞景時曾看到黃楊和陰風在一起,當時還疑惑黃楊怎會獨自進宮,還以為是林家或者將軍府有什麽事,如今看來隻怕是進宮來和上司聯絡,既是這樣,隻怕川北真的要對林安不利了,並且是一早就布好了局,就等林清回來做誘餌!蕭月影愣愣看著林清,幽幽歎了口氣,忽然一下子癱坐在了椅子裏。
林清猛地抓住蕭月影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出宮,我要出去救我哥哥,你要麽在這呆著,要麽幫我出宮!”
蕭月影定定地看著林清,忽然站起身來,拉著林清的手邊向外走便說道:“現在出去說不定還能來得及,我跟你一塊出去!”
蕭月影拉著林清向外跑去,剛走出房門,看到一大片燈籠火把照耀著一大群身著鎧甲的侍衛團團把思清台周遭的湖邊圍了起來,人群閃開,川北在湖邊站著定定望著思清台這邊。林清和蕭月影猛地立住了步子,怔了片刻,兩人並肩順著木棧道向湖邊走去。
“漣清公主這是要去哪?”川北看到林清走近,麵帶微笑不溫不火地說道。
林清立身站住,環視湖邊的守衛一眼,朗聲說道:“我要出宮!現在就要出去!”
“嗯!”川北點了點頭,甩了一下袍袖轉身向前走去。
林清和蕭月影狐疑地看著川北,跟了上去,旁邊守衛順次跟了過來。
川北走在最前邊,穿過皇極殿,來到殿前的廣場,隻見寂靜空闊的廣場上站著層層疊疊的士兵,個個戰袍鎧甲,或持槍或拿刀,或拉弓或扛箭,數千之眾卻不聞一點聲響,整個廣場鴉雀無聲,四周火把火盆熊熊燃燒,直把廣場照得亮如白晝。
走到殿前的台階旁,川北立身站住,神色淩厲地掃過殿前士兵,隨即抬頭看向遠處朱雀門,四門守衛均齊聚在了廣場上,宮門處空無一人把守。
林清詫異地看著廣場,轉頭又看向前麵的川北,剛想說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噠噠之聲,林清忙豎起了耳朵,瞪大眼睛望向宮門處。
馬蹄聲由遠及近,不一會兒,一襲青衫的林安背後跟著一身紅袍的赤楓,一身銀白的雪鬆,一身寶石藍的藍桉和一身紫色衣裙的紫荊騎著馬不急不緩地進了朱雀門,向皇極殿方向行來。
看到林安,林清大喊了一聲“哥哥!”抬腿向前奔去,剛邁下台階,兩旁侍衛閃身擋在了前麵。
林安看到林清,眼神中閃過一絲焦急,剛想縱馬衝過來,又猛地握住了手中韁繩,略微定了定神,縱著馬端莊坐著緩緩行來。
看著火光中被映襯的麵色更顯蒼白的林安,林清眼淚奪眶而出,哽咽著喊道:“哥哥對不起,你們快回去!赤楓!紫荊!快回去!”
林安麵色微微動容了一下,行到廣場正中央,勒馬跳下馬背,挺身而立站好,輕聲說道:“此事與夕兒無關,川北公子有話請和疾愈直講,放了夕兒。”聲音雖輕卻是一字一句清晰可聞,語氣嚴凜不容置喙。
川北抬了下下巴,兩個侍衛閃身退回了原處,林清忙快步奔了過去。林安疾走兩步一下子把林清攬在了懷裏。隔著薄薄的衣衫,林清清楚地感受到林安身上清晰可辨的肋骨,心中閃過一絲疼惜,仰頭淚眼朦朧地哽咽道:“我又做錯事了,又給哥哥惹麻煩了••••••”
林安輕輕擦拭著林清臉上的淚水,笑著輕聲道:“沒有,不是夕兒的錯,是哥哥想的不周到,沒把夕兒保護好,夕兒別哭,等下就帶夕兒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