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打斷道:“月姐姐很好,紫荊也不錯,你移情別戀也並非十惡不赦,畢竟少時年幼情竇初開時還不是很懂事,那個時候喜歡的人長大後又不喜歡了也屬正常,但隻是苦了月姐姐了,唉!自古總是癡心女子負心漢啊!也就因為你是我哥哥吧,要是換做別人敢這麽見異思遷朝三暮四的我早亂棒子打上去了!以後好好對待紫荊,紫荊人好心地也好武功也不錯,你不要因為她的身份有所介懷,放心地娶就行,在我這裏沒什麽奴仆之分門第之別!”
林安臉色由青轉白,待聽到林清說得要他放心地娶紫荊的話,終於再也忍受不住,低聲怒斥道:“夕兒胡說什麽呢,我和紫荊之間,你,你再不要胡說八道!”說完皺著眉頭微喘粗氣。
這些輪到林清一臉的錯愕,偏著腦袋看向林安,語氣雖然還是低聲細語溫文爾雅的,可額頭上卻暴起了青筋,看來即使儒雅如溫玉般的人也是有脾氣的,隻是以前沒惹到極限罷了,林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探身趴到矮幾上,八卦地問道:“原來哥哥也是有脾氣的啊?那你到底喜不喜歡紫荊啊?”
林安瞪視著林清,猛地發覺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重了些,登時有些手足無措,仔細觀察著林清的臉色確定林清並未放在心上後,才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和紫荊之間並沒什麽,夕兒不要胡說八道。”
林清眼睛一亮,戲謔之心頓起,轉身跪到矮榻上,雙肘支在幾上,探身湊到林安跟前,一本正經地問道:“真不喜歡?月姐姐你不喜歡,紫荊你也不喜歡,那你到底喜歡誰啊?來跟我說說,我幫你提親去!”看到林安的臉驀地漲紅了,林清再也忍不住,翻身笑倒在榻上,待到笑夠了,起身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唉!你啊!都這麽大了還未成親,妹妹我都替你著急,你也不小了,自己也該上上心了,等改日,把全京城的媒婆冰人都請來,我給你好好挑揀挑揀!”說完又笑個不停,正笑著忽然發覺身後有異,回過身來,看到林安正直直地看著自己,眼神複雜,像是有千絲萬縷的線纏繞在一起,糾結紛雜,不明所以。
林清伸手在林安麵前晃了晃,林安一把抓住林清的手喃喃道:“自五年前驚鴻樓頭匆匆一瞥,我已身陷沉淪,所思所想隻有一人,從未移情更無它戀,夕兒,五年了,我該怎麽跟你說呢?”
林清驀地呆愣在原地,驚詫之下,眼睛瞪得滾圓,手被握得生疼,隻見林安喃喃自語眼睛灼灼如炬,林清忙如小雞啄米般猛點頭,心下卻是惶恐,這林安不會是得什麽魔怔了吧?!低頭看到林安麵前的茶碗,忙說道:“你的茶涼了,要不要換新的?”林安聽後登時回過神來,神色隨即恢複正常,眼神閃爍不定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回頭看了一眼屋角裏的沙漏輕聲道:“巳末時分了,夕兒餓了嗎?”
林清忙站起身來笑道:“你不說還好,一說還真餓了!”說著並不理會林安逃也似的快步向外走去。
林安看著林清倉皇的步子,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泛起濃濃的懊悔自責,怔怔望著被掀起又放下的門簾片刻,半晌才收斂起神色,起身向花廳走去。
走到花廳,飯菜早已擺放好,林清兀自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林安緊隨其後坐在了林清對麵,紫荊和黃楊也從煙樹軒的方向走過來。紫荊走過來對林清說道:“匾額已經更換好了。”
林清“嗯”了一聲再無他話,心裏卻是暗暗揣測,五年前的驚鴻樓頭到底發上了什麽事?自己雖是林家大小姐,但所見所知都甚是有限,一些事情大家也有意瞞著自己,自己即使想知道也是有心無力,暗自搖了搖頭,轉念想到這樣也好,自己現在無思無想平和安逸樂得清閑自在,長舒了一口氣,猛地端起碗將裏麵飯菜盡數扒進口中,放下碗筷,又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接過玉露手中的手帕擦拭幹淨嘴角,又漱幹淨了口,笑逐顏開道:“我吃完了,哥哥慢用!”
林清的一係列搖頭歎氣匪夷所思的動作,林安都盡數收在眼底,眉頭也不由的微微皺起,猛地看到林清喜笑顏開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即點頭笑道:“嗯,好,紫荊黃楊送你們姑娘回去吧!”
紫荊和黃楊也把林清在飯桌上的動作一一看在眼中,二人並不知曉,此前在林安書房發生的事,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對於林清的行事稀奇古怪匪夷所思已經見怪不怪,隻道是她們的姑娘又有什麽古靈精怪的想法呢,兩人相視一笑不作他想,忙跟在一蹦三跳的林清後麵向清風居走去。
看到林清蹦蹦跳跳的身影走出花廳,林安放下手中碗筷,向後倚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擺手道:“都撤下去吧!”
幾天後,宮裏傳出消息,皇帝在待選的官家女子中新立了五位妃子,都是些朝廷重臣的女兒或親眷,蕭陽侯的女兒被封為了梅妃,奇怪的是卻並未立皇後,五妃中以梅妃居首,將原月國皇後的宮殿玉影宮改名為月影宮賜給梅妃居住,正待舉行封妃大典,一夜之間京城忽然流言四起,北邊金瓦和南邊風行兩國大兵壓境,如圖謀好一般一齊攻打水國,沒幾日,京城裏湧進了許多難民,封妃大典不得不後延。林家在風行和金瓦的生意受到了戰事的影響,林安也空前忙碌起來,並把紫荊借過去幫忙,黃楊也被派到了重要的差事。
這日一大早醒來,林清隻覺得天格外的明亮,忙起身下床,推開窗戶,看到外麵大雪初停,竟有一尺多厚,玉露正帶著眾小丫頭掃雪。林清套上靴子披了一件鬥篷,快步向外跑去,剛至庭院,卻看到紫荊走了進來。紫荊依然著一身紫色衣裙,雖是大雪之日卻仍是單薄簡便,隻比以前略厚一點,柳眉修月杏眼清明,倒無甚變化,隻是下巴似乎更尖了些,想必是這幾日非常辛苦,以至於都瘦了。轉念想到這些天來眾人皆是忙碌不堪,隻有自己來整日無所事事吃了玩玩了睡,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的不斷供應,心內有些愧疚,忙上前一把拉住放到手心輕嗬道:“穿這麽少不冷嗎?你這些天怎麽瘦了?很辛苦嗎?”
紫荊聞聽後先是一驚,眼角竟有些濕潤,像是從沒料想過林清會說出這番話一般,隨即麵色轉為正常笑道:“奴婢還好,姑娘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著了涼可怎麽辦?快進裏麵來!”
林清走進房內,洗漱完後坐到梳妝桌前,一麵從鏡子裏看著紫荊的臉一邊玩弄著一隻發簪問道:“你們這些天都忙什麽呢?水國怎麽打起仗來了?各地的生意都處理好了嗎?”
紫荊一邊給林清梳頭發一邊說道:“處理的差不多了,這幾天姑娘還好嗎?”
林清皺了下眉頭,看到鏡子裏麵複雜的發式說道:“姐姐給我梳個簡便點的發型就好,好不容易下雪了,我想出去打雪仗,頭發梳得太複雜玩的時候不方便!”
紫荊驚訝道:“打雪仗?!”
林清回頭道:“對啊!就是分成兩撥人,每人都拿雪球打對方的人,哪邊打不動了就輸了。”
紫荊笑了一下說道:“那這還不簡單,姑娘隻需用‘浮萍散綠’一招便可把大家都打敗了。”
林清癟了下嘴說道:“我不會武功。”
紫荊猛地回過神來趕緊說道:“哦,這個我倒忘了,那個••••••”
林清卻並不以為意,靈機一動興致勃勃道:“你會武功啊不是嗎?!這樣吧,你有空嗎?不如咱們大家都來吧,我跟你一組,打她們個落花流水滿地找牙!”
紫荊點頭道:“好啊,不過都有誰啊?若是就你院子裏的這幾個小丫頭,未免太冷清了些。”
林清聽後點了點頭笑道:“那咱們就再找幾個人來,索性把黃楊和哥哥他們都叫來吧!”
紫荊遲疑了一下說道:“好吧,今日他們應該都有空閑。”
林清趕緊吃完早飯,命大家都穿得伶俐利索著點。林清自己則隻穿了窄襖棉褲,還將褲腿襖袖紮了起來,外麵套了一件雪狐貂裘,腳上一雙鵝頭青絨靴,上麵圓滾滾的,雙腿卻極是纖悉,像是一根棒棒糖,一副自認為很幹練紫荊等人卻驚詫地瞪大眼睛的打扮。眾人都不知道打雪仗是什麽意思,都聚在院子裏,嘁嘁喳喳地詢問紫荊。
不一會兒,林安帶著赤楓藍桉等人來到清風居,藍桉身著一身寶石藍長袍,中間係著一根黑色玉帶,華貴典雅,莊重大方,臉色映襯的也更多了一些陽剛之氣,林清眼神一亮,驚呼道:“我的天啊!藍桉也太帥了點吧?!我就說了嘛,寶石藍更適合你!”藍桉聽後臉又驀地漲得通紅。赤楓雪鬆聽後上下打量藍桉一眼,心下恍然大悟,相視一笑,雪鬆低頭小聲感慨道:“唉!這下城東的裁縫鋪可有得忙了!”赤楓忙故作驚訝地問道:“為什麽啊?”藍桉聽後忙用手肘撞了一下赤楓埋怨道:“大哥你••••••”赤楓忙住了口,一臉疑惑地望向藍桉,轉過頭來,卻是與雪鬆兩人笑得合不上嘴,林安回頭看了一眼,兩人忙住了口,再不敢發出聲,整張臉被憋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