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一)
次日醒來的我,揉揉發疼的頭坐了起來。環視了房間一圈,簡陋的床,滿是灰塵的書架與窗旁嶄新的書桌。我走出門外,這是竹子等輕便東西修築的屋子,被參天古樹環繞在中間。屋後有潭,水很清,隻有幾片蓮葉。可以看見些許小魚。借著倒影,我看見了自己,在此之前,我早已忘記自己的摸樣。我以為鄒澤那臭屁的小孩說我有幾分姿色,那我的長相應該是差不到哪裏去,可是,可是這頭發枯燥,皮膚泛黑,瘦的和營養不良的老頭有一拚的人竟然是我!穿著素白的鬆垮衣裳本該是弱如竹柳的美嬌少年吧,我那如同中了毒似的膚色,完全破壞的衣著的美感。
“你醒了?”鄒澤突然出現在我身邊。鄒澤的五官甚好,鼻梁挺拔,唇薄但是弧度很好看,丹鳳眼卻不顯媚氣不似那人明顯強硬的氣質,卻在左眼下長了顆淚痣,看久了便覺得心中五味雜陳,那人,那人是誰,我笑了,卻記不起來。
“恩,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隻是不知在下要如何報答?”
“這話你還是向師父說去,兩年前還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愣是被他整成這樣,哎……”
如花似玉……“不知你們先前可認識我?”
“這你就要問師父了,他可精明著呢,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就你回來。”
“……那,你師父呢?”
“如廁去了。”
瞬間破壞了那個溫雅美男的形象。
幾天後,我背著藥簍跟在鄒澤身後漫山采藥。從歐陽映月那裏聽說,我叫秋晉,至於姓,他沒有提。隻說我長得不錯,所以救了我。而救下我的地點,是在莊陵與荊國的邊境的漫河下遊。隻不過,離救下我的瞬間已經過去了一年半。歐陽說,我年紀大概是十七了。歐陽說花了這麽久的時間治我,純屬耽誤,忘記,不想救,也是他是世人口中的袖血神醫,醫術自是不用說,但是神醫都有神醫的怪癖。比如他的三不救:一不救貌醜者,二心情不好不救,三不救死人。但是他心血**時又另當別論。歐陽善救人,也善下毒。知道這些時,我對自己能保住小命就很是感激了,至於這簡陋的住處,相貌曾一度變醜,並治療了有一年半之久,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樣想來,我以前一定很有錢,因為我對居住條件的舒適度總有些在意。
兩個月後,大部分藥材及作用以及我房裏放置的醫書我都牢記在心。倒不是歐陽要收我做弟子,而是我總是過目不忘。隻是沒有實踐經驗就是了。經過幾日歐陽映月對我的長相唾棄之後,就開始讓我藥浴恢複救下我時的樣貌。隨著身體的康複,容貌複原,我發現自己長了張女人臉。
歐陽映月常常做出一副挑逗的樣子,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總被我毫不留情地甩掉,他便惋惜地說一句:“可惜了這麽精致的臉蛋,若是個女子,可謂是惑國之姿了。”鄒澤便又會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我們附近:“老色鬼,長的跟女人似的有什麽好驕傲!”我很讚同這句話。女人似的男人豈不是太監。但再一看自己的五官配搭,十七歲的年紀,這樣的身高算高了,但總顯得文弱,還是狠狠地鄙視了自己。
“秋晉別往心裏去,你那是生得俊秀。”歐陽撇過一眼,咧嘴笑了。
聽這麽一說,心裏好受多了,想著明天努力多爬點山,強健一下體魄好了。
“並且異常美麗……”歐陽笑意更深了。
“……”
我能下床行走的兩個月來,鄒澤便開始教我如何洗衣做飯,一開始我隻能幹瞪眼,我一個大男人憑什麽做這瑣事,萬分不情願地學著鄒澤拿著棒槌槌衣物。生火燒飯也是如此,火沒點著,倒冒出了滾滾濃煙,鄒澤那小子說要用嘴吹,結果可想而知,嗆得我直流淚,身上素衫被熏成了灰色。
“咳咳……咳咳咳……我,我造什麽孽啊……做這女兒家的……的活……”我咳得掏心掏肺,衝出廚房,鄒澤站在門邊大笑。坐在院子裏的歐陽映月笑得分外開心:
“女兒家,你以前的那檔事,可比這還過……”說話間頓了頓:“小秋你真醜!多髒呐!”
“混蛋!”我咳著,也自覺得好笑。隻是歐陽的那句話,我稍稍在意了。隻有那麽一次,他微有失言。他果真認識以前的我嗎,為何又隱瞞不說。
關於失憶的事,歐陽說,那不屬於他治療的範疇,如果我願意,也是能夠想起來的,但目前為止,我對獲救之前的事情依舊一無所知。
每當與他探討我的身份時,總覺得他隱瞞了什麽。
“我該不是什麽重要謀士?大臣?王爺吧?”
“你倒是想得美。”歐陽提筆蘸了蘸墨水又寫了起來。說是陶冶情操,實是打發無人問津的空虛時日罷了。
那時候的我並沒有在意為何神醫之所幾乎無人問津(還是有好心的樵夫會來送點東西,完全不像是知道歐陽思神醫的樣子。),為何沒有患者,卻每天都要采摘新藥,為什麽歐陽從不讓我出穀,為什麽每日飯菜都是一飯一菜一碗不知為何物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