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然一雙眼睛帶著期盼,徑直看向陸庭深,隻希望他能告訴自己一些好消息。

然而許久,陸庭深都沒有說話,隻是幫沈恩然搖起來病床,讓她可以舒服地依靠,皺起了眉頭。

“星星……還在手術室……”

沈恩然笑了一聲,“哈哈,你肯定在開玩笑對不對?我都醒過來了,星星怎麽可能還在手術室呢?陸庭深,你開玩笑也太不專業了吧?”

陸庭深眉頭緊蹙,在沈恩然身邊坐下來,語氣難得透露出意思軟化的跡象,“沈恩然,你冷靜一點聽我說,當時……”

沈恩然神情恍惚,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聽,你肯定是騙我的,星星肯定好好的,不久前他還對我笑呢!”

沈恩然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手上也越來越用力,鮮紅的血液迅速從輸液管倒流,鮮紅一片,頭上白色的紗布也逐漸被裂開的傷口染紅。

陸庭深抓住沈恩然的兩隻手,控製她的動作,“你冷靜點……”

沈恩然眼眶泛紅,死死地盯著陸庭深,“我要怎麽冷靜,那是我最親的人!我的兒子!”

沈恩然眼神逐漸冷了下來,“不是你親兒子,你自然一點不擔心……”

陸庭深一時沒反應過來,沈恩然居然掙脫了他的手,扯掉手上的針,光著腳,就朝著外麵衝去。

陸庭深手上濺上了噴出的血液,低頭看了眼,眼中醞釀著狂風暴雨。

周澤站在一旁,眉頭緊蹙,看著不遠處的人,幾次想要上前,卻隻是站在原地歎了一口氣。

沈恩然穿著病號服,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急救室亮起的“手術中”三個字,任由右手溢出的鮮血滴在地上。

“唔……”沈恩然終於支撐不住,倚靠著牆壁,緩緩跪在了地上,眼中帶著絕望,一隻手捂著嘴巴,崩潰地哭起來。

陸庭深追來,看到的就是沈恩然額頭的白紗布徹底被鮮血染透,顫抖著身子,無聲哭泣的樣子,一像運籌帷幄的男人,眼中居然閃過一絲疼意。

大步流星走到沈恩然的麵前,在她麵前半蹲下來,給她穿上了拖鞋,然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終於將沈恩然摟進了懷裏。

“……會沒事的。”

沈恩然一雙眸子水光閃爍,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雙手抱住了陸庭深,攥著他整潔的西裝,“陸庭深……”

陸庭深一把把無力的沈恩然抱了起來,放到了旁邊的凳子上,一雙手在她背上安撫著,心中卻開始慢慢升起疑惑,眉頭皺起。

星星……真的是她的兒子嗎?高中三年成績名列前茅的人,高考沒參加,突然生了一個孩子,怎麽說得過去呢?

正在此時,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

沈恩然眼中充滿期待地望去,卻隻有一個護士走了出來。

“你們是家屬嗎?孩子出血嚴重,現在急需輸血,直係親屬最好不過。”

沈恩然驀然站起來,撩起自己的袖子遞到了護士的麵前,“抽我的……”

護士打量了一下沈恩然,皺起了眉頭,“不行,你也是今天送進來的人吧?你自己現在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

沈恩然嘴唇蠕動了兩下,還想說什麽,護士的目光卻是直接轉移到了陸庭深的身上:“你是孩子父親?你跟我來吧。”

“不,他不……”沈恩然話還沒說完,護士就已經轉身走了。陸庭深蹙著眉,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目光,也跟著走了上去。

原以為陸庭深的血未必匹配的上,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讓她大吃了一驚——他們的血,居然是匹配的。

那也就是說,星星和陸庭深,可能……

沈恩然心裏頭一聲“咯噔”,瞧見陸庭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更是加重了她的猜測。

以前沒覺得,現在看,他和星星,真是像極了。

沈恩然搖了搖頭,把這種可笑的念頭甩自己的腦袋。

抿唇沉思當中的陸庭深並未注意到她的這點小動作。他和星星的血型是匹配的,這未免有些太過巧合。

如今細細想來,這個孩子或許就是當年……

他深吸口氣,緩緩閉上雙眼,將所有情緒悉數壓在心頭。

漫長地等待之後,手術終於結束,沈星熹雙眼經閉,臉色蒼白地被推了出來。

“醫生,他怎麽樣了?”沈恩然語氣急切地問道。

醫生摘掉口罩,“現在沒什麽大礙了,頭部並沒有受到很大傷害,血也已經止住了,隻要醒過來,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沈恩然看著沈星熹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終於脫力,被陸庭深抱住。

眼中帶著激動的淚光,“陸庭深,你沒騙我,星星真的沒事了。”

陸庭深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嗯。”

陸庭深抱著沈恩然,準備回病房。

沈恩然之前光顧著星星的手術去了,卻完全沒注意兩人一直親密接觸著,臉上泛起一抹薄紅。

“陸庭深……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陸庭深挑起眉,不說話,隻是往上顛了一下。

嚇得沈恩然趕緊摟住了陸庭深的脖子。

算了還是不說了。

回到病房,護士重新給沈恩然輸上液,轉身離開。

陸庭深這才有空詢問沈恩然關於車禍的事情。

沈恩然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我不知道,那輛車來得太突然了,我隻來得及護住星星,什麽都沒看見。”

帶著鎮定劑的**一點點被輸入沈恩然的身體,沒一會兒,沈恩然就沉沉睡了過去。

陸庭深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眉眼深沉。

如果這件事不是意外,那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陸琳琳,隻有她有作案動機……

病房門被打開,周澤拿著資料走了進來,“陸總……”

陸庭深豎起一根指頭在嘴邊,朝著周澤示意沈恩然已經睡著了,起身走到了陽台上,周澤緊跟其後。

周澤遞給陸庭深一個平板,“陸總,這是調查到的資料,這個是當時的監控錄像。”

監控中開車的那個人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陸庭深卻輕而易舉就認出來,這就是陸琳琳,手指驀然攥緊。

周澤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屏幕,欲言又止,“陸總,在車禍現場並沒有發現什麽,像是有人在我們之前已經把所有證據毀掉了,就連那輛車也消失無蹤,這個監控錄像……”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應該也是最後一份錄像了。

陸庭深側過頭看了眼躺在病**虛弱的沈恩然,臉上帶著難以名狀的情緒。

“查到是誰做的了嗎?”

陸庭深心裏其實有了想法,但還是想聽周澤說出真相。

“查到了,對方並沒有刻意掩蓋掉他們的痕跡,”周澤猶豫了一下,觀察了陸庭深的臉色,這才說道,“是陸董。”

陸庭深冷哼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起。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公司的事情你先處理著,順便幫我準備一張機票,聯係一家國外的學校,準備好出國的東西。”

周澤點頭,卻突然想起來之前對著自己假笑的沈星熹,“陸總,星星沒事吧?”

陸庭深順了順西裝上被沈恩然抓出來地褶皺,無果,幹脆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對了,再幫我準備一件幹淨的西裝。”

周澤接過外套,眉間帶著愕然,從知道消息從公司趕來,直到現在,陸總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了。

陸庭深在浴室洗了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出來時天已經亮了,沈恩然也有了蘇醒的跡象。

陸庭深坐到了沈恩然身邊,推來桌子擺上周澤送來的早餐,盛出一碗粥,“醒了?醒了就把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