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七絕神傷
抱膝在榻上坐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馨蕊來找她時，夢汐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夢汐，快來吃點東西吧，我帶了你最愛吃的綠豆糕哦。”馨蕊笑盈盈地提著食盒走進了屋子。
夢汐苦著臉走了過去，無力地趴倒在桌子上，手枕著下巴，眼睛紅得跟隻小白兔似的。
馨蕊推推她：“怎麽了，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煩惱？”
夢汐木然地點頭：“我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想通，師父到底為什麽要生那麽大的氣。就算不答應，他也不該打師兄嘛，還下那麽重的手。”
“也許是因為師兄沒有經過尊上的允許，擅自帶你下山，尊上擔心你會出事，心急之下才出手的。”
夢汐搖搖頭：“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好像又不是。師父昨天離開前還好好的，如果生氣了，不會那麽平靜的。而且他是在師兄求親之後才打傷他的，我總覺得他生氣一定是有別的原因的，可是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師兄到底哪裏惹到師父了……”
馨蕊安慰她：“我想尊上應該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夢汐撅了撅嘴，都說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了東西就會好了，可是現在最愛吃的就在眼前，她卻連吃的食欲都沒有了。
“夢汐，你也別太在意了，雖然尊上沒有答應，但是掌門和師父都已經應下來了呢。”
“你說什麽？他們答應了什麽？”夢汐有點反應不過來。
馨蕊淺笑：“當然是答應你跟師兄的親事啦！昨晚掌門和師父師娘商量了很久，我也是剛剛才從師娘那裏聽到的呢。”
“他們……答應了？”夢汐有些詫異，怎麽她都不知道？“那師父呢？師父知道嗎？”
尊上昨天帶她回來之後也沒有再出去過，所以，他應該還不知道吧。隻是……
馨蕊想了想：“你忘了昨天尊上、掌門和師父去後堂商量了很久，我想應該是尊上授意的吧。畢竟尊上隻有你一個弟子，這好歹也是你的終生大事，絕對不會這麽草率就輕定的。”
師父他居然答應了？
莫名的，夢汐的心裏有些泛堵。看著眼前那疊翡翠般晶瑩的綠豆糕，突然有一種想把它們捏成粉末的衝動。
馨蕊拍拍她的手，笑道：“好啦，別再愁眉苦臉啦。我知道你在緊張什麽，不過不用擔心，你和師兄的親事師娘也樂得其成，定會操辦的很好的！師兄對你那麽好，你一定會很幸福的！所以啊，你現在隻要乖乖地養好身體，然後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看著馨蕊笑得很開心，可夢汐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馨蕊，你也希望我嫁給師兄嗎？”
馨蕊愣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笑顏：“那是當然了，師兄那好又那麽優秀，天清有多少女弟子偷偷地喜歡著師兄，可師兄的眼中卻獨獨隻容下一個你，就連淩薇也看不上……”
馨蕊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可夢汐卻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她真的，要嫁給師兄了麽？可那隻是她一時衝動說出的話，並沒有考慮清楚，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心急呢？
見她依舊皺著眉，馨蕊輕聲問道：“夢汐，你該不會是不想嫁給師兄吧？你別忘了，這可是你親口向尊上提的啊。”
是啊，不管她是不是衝動，不管她有沒有考慮清楚，可那句求師父成全的話，的確是她親口說的。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就算她想改，也來不及了。
“那婚期呢？在什麽時候？”夢汐悶悶地問道。
馨蕊輕笑：“就知道是我多想了，你看把你急的！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聽師娘說，等師兄的傷好了，最多隻要三個月，便讓你們成親。”
“這麽快？”夢汐驚道。這事來得太快太突然，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嗯。”馨蕊止住了笑意，“師娘說離魔君的二十年之約隻剩不到半年的時間了，他們怕以後會出什麽變故，所以趁著現在，就替你們把親事給辦了……”
沉默了一會兒，夢汐靜靜道：“馨蕊，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垂下眼簾，掩上的門的時候，馨蕊搭在門框上的手停頓了一下。
又在房裏悶了半個多時辰，夢汐突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琴音。有些納悶地皺了皺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卻沒想到琴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
凝神聆聽，好像是從院子裏傳來的。這霜雲殿沒有別人，難道是師父麽？
不知道哪來的衝動，夢汐急急地循聲而去，果然離院子越近，琴聲就越響。放慢了腳步，夢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不遠處的竹亭下，那個白色的身影漸漸地進入了她的視線。他正背對著她，盤膝坐在竹亭中間，如墨的黑發隨風飛舞，周身縈繞著一圈微弱的銀色光暈。
滿地的桃花如同花海般，鋪滿了整個院子。在他的琴音下，還有無數的花瓣自樹上飛落，漫天飛舞，就仿佛下了一場花雨，美得令人窒息。
夢汐慢慢地向他走近，輕輕地伸出手去，將一片花瓣握在指間。放下鼻下低嗅，熟悉又親切的氣息讓她微醉。
“師父？”意識有些模糊，夢汐跪坐在了易雲洛的身邊，凝視著他蒼白如紙的臉，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侵蝕著自己的心，忽然一股莫大的悲哀自心底生出，蒼涼而無力。
她身邊的一切正在一點點地消失，先是遠處的天清群山，然後再是霜雲殿，滿院的桃樹，竹亭……都一一地從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了。
接著，是師父……
他也要消失了麽？不要啊，她不要師父走，不要看不到師父，不要隻剩下她一個人……
就這樣想著，夢汐整個人仿佛著了魔似的向他撲去，雙手緊緊地纏著他的腰，拚命地搖頭。
琴音戛然而止。
周圍的一切又開始逐漸地恢複原貌。
剛才發生了什麽？
意識慢慢地恢複，夢汐茫然地抬起頭，摸一摸自己的臉上，那冰涼到讓她整個心都感到寒意的是什麽？
是淚水麽？她怎麽突然哭了呢？
可似乎還不止這些，指尖突然感覺到一種粘稠感，手指輕移到麵前，夢汐的臉色登時變得慘白。
這，這是……
“師父！”仿佛一盆涼水淋下，夢汐頓時清醒了過來，抱著易雲洛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師父！師父你怎麽了？怎麽會，怎麽會……”
伸出手去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跡，可為什麽擦不完呢？夢汐使勁地替他擦著，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可那血仿佛源源不斷似的，怎麽擦也擦不盡，好像在跟她比到底是誰流的多。
滿眼都是觸目的紅，連易雲洛胸前的衣服上都染上了大片的紅色。不斷沿著白衣滲開的鮮血猶若一朵朵競相爭放的紅蓮，在她的淚水的灌溉下，越發地嬌豔。
“師父，你醒醒啊，你不要嚇我……”夢汐邊哭邊搖著易雲洛，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頓時湧上了心頭，“師父，你醒醒啊！對不起，對不起，是汐兒錯了，汐兒不該惹你生氣的，不該不聽你的話的！你快點醒來好不好，不要嚇汐兒好不好……隻要你醒來，汐兒什麽都聽你的，再也不氣你了，你讓我留在霜雲殿我就哪也不去，你讓我待在房間裏我就永遠都不出去，你讓我……讓我，讓我嫁給師兄，我就嫁給師兄……”
“你真的……要嫁給他嗎？”懷中的人輕咳了兩聲，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滿臉疲憊之色。
“師父，你醒了……”透過迷霧的雙眼，夢汐欣喜地望著他。
見她不回答，易雲洛推開了她，慢慢地坐起來，用清冷卻帶著沙啞的嗓音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眼淚停了下來，夢汐無力地坐在一邊，盯著自己衣袖上大片的血跡。
她真的要嫁給師兄麽？她想說不是，她想說她還沒想明白，還沒考慮清楚。可是，這不是師父的主意麽……
雖然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會突然吐血，可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這麽問她，那一定和她有關吧。她已經惹得師父生氣了，還害他受了那麽重的傷，又怎麽可以再忤逆他呢？
既然是師父的主意，那就答應了吧。隻要不再讓師父生氣，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夢汐的嘴唇輕張，微微有些顫抖。過了良久，才下定決心：“是，我要嫁給師兄。”
終究還是這個結果啊。
五百年前她能狠心離開他，將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踐踏，直到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一絲感情。而五百年之後，他好不容易找回了他所失去的一切，好不容易做回了真正的自己，而不再是上古戰神的替身，可她卻仍然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難道他們今生，注定是有緣無分嗎？
哀莫大於心死。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有人愛你時，你一無所知，而在你看清了自己的心之後，那個人卻要永遠地離開你。
這一次，易雲洛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她一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揮袖收起了七絕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院子。
隻留夢汐一人呆坐在竹亭下，衣袖上的血跡已經幹了，臉上的淚水也幹了，餘剩兩條淺淺的淚痕。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這章的計劃貌似木有完成、因為接下來會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轉折……本來還想寫下去的、可素……俺要考試了啊啊啊啊、、到現在一個字都木有複習（可以說是預習麽？默……）在考試的鴨梨之下，真的是沒法專心碼字了……不想倉促地寫、因為這一刻我已經期待了很久了嗷嗷嗷嗷、比乃們任何人都激動啊有木有！！
不能說會寫得很完美，但我希望那是我所滿意的轉折（或者是過度？），所以……請大家耐心地等我考試之後華麗回歸的那章吧~~~~（其實也就兩天。）嚶嚶嚶、28號我一定會準時更的！抱拳！
下章預告：情難自禁、下下章預告：情深意濃……咳咳、你們懂的、我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