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第一章
“烏龍棍和青龍劍都有一個特點,其他武器與之交鋒都會被它們折斷,而烏龍棍和青龍劍身上,卻連一個印子也沒有留下!”
“嗯哼,神兵寶刃不就是應該這樣子的麽?”菲爾說得很興奮,丹西卻有些迷裏迷糊,摸不著頭腦。
“這說明,當兩件聖物被製造出來後,維克托和侯聖兩位大英雄就不允許人們破壞絲毫,”庫巴接著話頭解釋道,“連外頭的鑄造花紋都不允許。”
“花紋?”丹西總算有點明白過來了,“裏頭有什麽文章嗎?”
“烏龍棍轉手次數很多,上頭的花紋,不少人做過仔細分析和大膽推測,但沒有誰搞出什麽名堂來。青龍劍一直掌握在戈勃特父子手中,外人難見端詳。而把青龍劍與烏龍棍放在一起研究,世間惟有我們有這個條件。”菲爾邊說邊把烏龍棍和青龍劍並在一起,擺於桌麵,向丹西解釋道,“兩件聖物長度相同,上頭的花紋互相咬合,拚在一起,恰好形成一個很簡單的條形圖案。”
“這是什麽東西?”丹西仍不明白,“金條?桌腿?”
“對,最開始我們也和領主猜的一樣,但卻越猜越糊塗,越猜越不對勁。”庫巴道,“後來,有一次,菲爾看到我桌上的地圖,說這會不會預示著一副地圖呢?”
“地圖?有這麽簡單的地圖嗎?”
“對,我們剛開始也是這麽想的。把大陸各地的地圖,能找來的都找來,全都對不上號。”菲爾道,“我們也差點放棄了這個思路。”
“那是,我覺得也不會這麽簡單。”丹西點頭道。
“嘿,領主錯了,有時候想複雜了反而不對。”菲爾得意地說道,“後來庫巴將軍說,會不會有可能是人類從未到過的一些地方的地圖呢?這句話突然啟發了我。”
“哦?”
“我們在走廊東部與呼蘭交戰,我也經常翻看戰區地圖,剛才,我望見桌上的大地圖,突然就有了靈感!”菲爾高興得簡直有些手舞足蹈,“您看,這條狀圖案是不是綠色飄帶森林?!”
“綠色飄帶?像倒是很像,”丹西哭笑不得,“可這個地方,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這麽大的地方,經年累月也走不完,你上哪去找其中的奧秘?”
“可我真的有預感,那個什麽東西一定是藏在綠色飄帶森林的某處地方。”
“那裏幾乎無人去過,會不會太危險?”貝葉忍不住提醒道。
“猴族的人,怕什麽森林?森林就是我的家!”
“你並無一個確切的地點,必須帶著神器邊走邊琢磨,”丹西猶疑著,“可這青龍劍卻是…”
“領主放心,就讓菲爾將軍帶著青龍劍和烏龍棍上路吧,”庫巴心思敏銳,連忙道,“對付軻庫裏能之事壓倒一切,我需要在此協助您。”
“為了一個不確切的猜想,帶著兩件神兵上路,”安多裏爾搖頭,“這可是一場賭博呀。”
“是啊,可凡事都要小心點,”李維也有些不太讚同,“弄不好就把兩件聖物都丟了。”
“這…”聽得諸人口氣都不大讚同,菲爾變得沮喪起來。
“就這麽賭一次吧!”想了一會後,丹西卻做出了一番與眾不同的決定,“菲爾,我相信侯聖大英雄的在天之靈,定會保佑他的後人成功的!”
丹西總是這麽別出心裁,安多裏爾等人倒也見怪不怪了。
惟有菲爾頗為感動。
“一切保重。菲爾,記住我的話,人,才是最寶貴的東西,”丹西拍拍菲爾肩膀道,“聖物丟了不可惜,但你自己,一定給我活著回來!”
“您放心吧!”
菲爾含著淚,狠狠點頭。
這就是北風堡了!
如此高大,如此宏偉,如此雄峻!
上次速帝見到時,這座城堡還隻是在打地基,此刻卻已建設完工,傲然挺立在自治領最北端!
和平時期的入城查哨並不嚴格。混在一群做生意的草原商人當中,喬裝打扮的伊森和速帝通過了城門關卡,走進了城內。
由於卡住了草原與走廊的唯一咽喉要道,北風堡的商貿一日比一日繁華。雖是冬季,來自大陸各地商人依然紛至遝來,厚厚的雪花也撲滅不了發財的欲望和賺錢的熱情。
伊森著急趕路,所以小速帝無暇細細探察這座城市,但穿越主街時,他仍然強烈地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欣欣向榮和勃勃生機。
穿過北風堡後,就進入了大荒原。
經過數年努力,大荒原的道路修得又寬又平,除了主道北風大道之外,還有縱橫交織的分支岔道,通往各個地方。
淘金熱帶來了大批人口,原本寂寥安靜的蠻荒之地,如今處處房舍,村落散布,甚至還出現了集鎮和小型城市。
幾年前跟隨戈勃特出征閃特時,這裏還是狼奔熊舞、杳無人煙的荒野,可如今卻完全變樣。速帝也不由得感歎這人類所創造的奇跡!
“暴民,盜匪,賊人。丹西這個暴民頭子,招來的也都是同樣的貨色!”伊森一邊打馬飛奔,一邊打量周圍的景象,嘴裏還忿忿不平地念叨,“願仁慈的真主發威,賜我正義之劍,把賊巢統統搗毀!”
速帝端坐無言,心裏卻在嘀咕︰老妖如果還抱殘守缺,不思進取,將根本不是自治領的對手!
五十艘三桅帆艦,三萬蛟龍勇士,沿著海岸線緩緩向東行駛。
這支龐大的海上力量,威勢懾人,足以粉碎任何擋道的敵國海軍。
走廊東部沿岸各小國的海軍全都縮回港口,陸地守軍也紛紛進入灘塗陣地,驚懼而看著這支部隊大搖大擺地從本國領海駛過。
已到了初冬時節,且是一個寒年,海風吹來,冷得戰艦上的水兵們直打哆嗦。
“打起精神來!”阿爾古在旗艦上來回走動,“速度更快一點!”
靛河。
兩邊將士沿岸肅立,遙相對望。
猛虎軍團一方,全數金盔金甲。騎手步卒,分列左右。重鎧輕裝,各占一半。長矛劍盾,前後相接。
呼蘭帝國一方,盡皆青色戎裝。雖然進入了冬季,植被凋零,但放眼掃去,整個東岸,滿目都是鬱鬱蔥蔥,恍若季節錯位,大地回春。
呼蘭人否認與胡狼蠻族之間存在姻親關係,但卻否認不了他們的遊牧淵源,雖然經過多年的發展進步,軍隊有所革新,但在很多方麵仍保留著無法抹去的遊牧特色。
這支部隊裏騎兵眾多,超逾六成。無論步騎,大多數部隊都身著皮製輕甲,但也有相當比例的重甲武士。呼蘭人的兵器以短柄直刀、長柄大砍刀和長斫斧為主,重劍和刺矛比較少見。另外,他們弓弩手的比例也較走廊各國軍隊要大。
對峙雙方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都有很強的求戰欲望,但卻無法交鋒。
導致這一黃一青兩支大軍青黃不接的,乃是遊弋於河心的蛟龍軍團。
百艘鐵甲艦,恍如一座座黑色的浮島,在河麵上穿梭來往,把水道封鎖得密不透風。蘇來爾在靛河流域的水師被這夥水上霸主消滅殆盡,連一艘大型戰船都沒能剩下,大多數的河岸碼頭也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一片瓦礫。惟有少量的小型戰船和商船改裝而成的輔助小艦僥幸逃過劫難,但也是東躲西藏,根本不敢與鐵甲艦隊打照麵。
在如此形勢下,呼蘭、蘇來爾、庫姆奇三國聯軍隻好以陸製水,沿河岸線嚴防死守。
江河湖海地區,製水權就意味著主動權。目前在靛河對峙的雙方,由於蛟龍水師的存在,進攻的主動權反而落在了弱勢的猛虎軍團一方手中,而強勢的呼蘭一方卻處於被動防禦狀態。
這些天來,鐵甲艦隊騷擾敵方的河岸線,已成了一件例行公事。
這些水上鐵獸,搖波甩沫,馭風疾馳,呼嘯而來,喧騰而去。
它們或單艦獨自行動,或兩三艘聯合起來,沿著河岸線巡航,用投石機和弓箭等遠程武器打擊呼蘭人,殺傷人員,破壞設施,軟化其灘塗陣地。
覷準機會,發現敵人的防線漏洞或者趁著換防交接時機,它們也會突然發起近岸搶攻,在岸邊大砍大殺大破壞,一擊得手,便即遠遁。
無論白天黑夜,突發性的血光之災隨時可能臨頭,必須二十四小時打起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呼蘭等三國聯軍的岸防部隊疲於奔命,連遭損失,叫苦不迭。
今天看起來似乎又是如此,鐵甲艦隊在肆意地興風作浪。
但很快,慣例變成了特例,異常情況發生了。
聖龍號鐵甲艦從西岸的碼頭出發,駛到河心。
紛飛的旗語順次傳遞,各艘鐵甲艦暫停了擊,回到河心一字排開。
聖龍號從齊整的艦陣駛出,直衝東岸。
距離敵陣還有兩箭遠的時候,艦首的獨臂神射手威達就抄起鐵弩,略一瞄準,扳括疾射!
弩枝將岸邊的一杆呼蘭帝國的嘯狼戰旗折斷!
一個小校拾起斷杆殘旗和那枝弩箭,飛奔而去。
不半晌,軻庫裏能親自坐鎮的紅紗帳,就收到了這封以極端無禮方式投遞,由丹西親筆書寫,充滿挑釁和不敬言辭的邀戰書。
軻庫裏能看完信,一言不發,遞給幕僚總長布朗尼。
布朗尼掃一遍後,麵無表情,纖長的手指一彈,扔給身旁的丘根麵前。
丘根皺眉看信。
信中,丹西極盡謾罵侮辱之能事,上來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狂罵。他從呼蘭人的蠻胡淵源一直數落到欺淩他國、不斷用兵走廊的霸權主義;他揭露軻門祖祖輩輩在中央走廊犯下的彰彰惡行,嘲笑其個個最終丟盔卸甲、狼狽而還的醜態;他更對此次軻庫裏能西征做出大膽預言︰
所謂戰神,不過是一率獸食人之賊孽耳,生當禽獸,死為妖魔,興不義之師,伐有道之國,必覆軍喪師,亡國滅家!
丹西勸軻庫裏能立刻退兵,回到賊窟摩雲關去,這樣或許能撿回一條性命。
他在信中得意洋洋地稱,有鐵甲艦隊護河,呼蘭踏不上西岸的半寸土地,即便本軍在西岸不置一人,亦可輕鬆守住靛河。隻需曠日持久地打下去,軻庫裏能手下有幾十萬張大嘴嗷嗷待哺,丹西可以靜靜等候他糧盡退兵之日。
在信的最後,丹西提議,老賊如果不想活活餓死也可以,自治領給予軻庫裏能及其麾下蝦兵蟹將們一個光榮殉職,不辱沒戰士名聲的機會︰
軻庫裏能可以選擇架設浮橋渡河來攻,蛟龍軍團將不會阻攔;也可以選擇讓開河岸一片地方,讓猛虎軍團渡河進攻。無論做何種選擇,防守一方都應放對手安全渡河,然後像個兩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來一場公平的決戰!
丘根看完,也學著前麵兩位老大的做法,不置一詞,繼續往下傳。
三角高地。
席爾瓦立於觀察哨塔上,眯眼遙望遠處。
背山而紮的敵營上方,升起了烈焰與濃煙,青色的呼蘭騎手護衛著輜重車隊和蘇來爾重步兵集團,一隊隊消失在黑的山脊之後。
“彭薩又在向後移營,這已經是半個月裏的第三次移營了。”班哈茫然道,“毒蠱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呢?”
“還不是被我們飛馬軍團打怕了?”穆斯塔法豪笑道,“呼蘭小崽子們,算是嚐到胡瑪英雄的厲害了!”
確實,彭薩未戰即退的大損士氣之舉,肯定有不斷小規模接戰失利的因素影響在內。
輕騎兵是統帥的耳目,彭薩和席爾瓦都將大量的輕騎兵撒了出去,既偵訊敵情,了解戰場動態,探測地形水貌,又打擊敵軍側後,破壞後方糧運。
胡瑪騎手與呼蘭騎手打照麵的機會很多,雙方發生過一係列的小規模衝突,而呼蘭一方在這些戰鬥中吃虧頗大。
不過,也得承認,幾天的戰鬥勝過一年的練兵,小戰不斷,喚回了呼蘭人塵封於記憶深處的原始野性,對訓練場上學會的技戰術內容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呼蘭騎手進步很快,飛馬軍團也感到這些對手一天比一天難啃,一天比一天難打…
“那點損失,似乎並不能作為必須後撤的理由吧。”熊將古格道,“誘敵深入吧?似乎又有點勉強。”
“管他呢。”席爾瓦聳肩道,“敵人放棄的地盤,為什麽不要?我們小心行軍,繼續推進。”
這段時間,彭薩總是莫名其妙地後撤,而席爾瓦也總是想也不想就敵退我進,跟隨而來,接管三國聯軍遺棄的地方,然後兩軍在新的戰場上繼續對峙。
“我總覺得這裏頭有文章。”帕維亞道。
“能有什麽文章?”席爾瓦笑起來,“毒蠱彭薩不具備優勢兵力,所以幹脆向後回撤,騰出戰場,看能否形成一定時間一定空間範圍內的兵力優勢,然後戰勝我軍。”
“彭薩不具備優勢兵力嗎?”熊王班哈瞪起銅鈴大眼,“他可有十六萬人哩!”
“對,你說出了一個普遍的誤解。人們總是混淆兵員和兵力概念,雖然這兩者在武器裝備和戰鬥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可以通用。有時候,無法準確估計其他因素時,也可以用兵員這個概念來替代兵力。”席爾瓦解釋道,“但我們作為將領,決定千萬人的生死,必須真正吃透兵法原則,切不可胡亂理解,盲目使用。”
“集中優勢兵力打擊敵人,這條軍事原則看起來非常簡單,可裏頭卻包含著深刻的內涵,在實際的戰場運用中,更是奧妙無窮。戰爭不是比武,無須體現道德,更不講究公正。兵法大師和普通戰將,誰都渴望以多打少,恃強淩弱,憑優勝劣,但他們對什麽是強,什麽是弱,什麽是優勢,什麽是劣勢的判斷,有時候大相徑庭。一個簡單的敵我形勢判斷,就體現出兩者在指揮藝術上的巨大差距。”
“具體到我們這個三角高地戰場,呼蘭輕騎訓練有素但實戰經驗不足,呼蘭與蘇來爾、海亞爾的軍隊從未進行過聯盟作戰,配合非常生疏。而我方的飛馬軍團、暴熊軍團,每一支部隊都是百戰之師,參加了很多次大型戰役,具有很強的戰鬥力。兩支部隊多年來一直在丹西領主麾下配合作戰,也已有了相當的默契。而且,我個人覺得,這兩個軍團加在一起,簡直就是步騎結合的絕配,組合起來使用的威力極大!”
“彭薩的兵員數量確實遠超我方,可並不具有兵力優勢。十萬呼蘭人加六萬雜牌部隊,跟我九萬胡瑪飛騎和熊族猛士對戰,我一點也不怕,毒蠱毫無勝算。所以說,狡猾的敵人開始通過運動來尋找機會,以求在運動中形成一定時間一定空間範圍內的兵力優勢,借此擊敗我軍…”
席爾瓦一番兵法解說,眾將連連頷首。
等了足足有兩個多小時,透著神秘色彩的紅紗帳裏,終於做出了決定。
骷髏戰將霍勒姆手持一卷回信,掀開紅紗帷,大踏步走出議事營帳。
威達和查理在聖龍號上早已等得不耐煩了,扶著欄杆隨意地聊天,朝著對岸的敵軍指指點點。
驀然,一匹黑馬載著一位極高極瘦的老頭飛奔而來,眨眼間就衝到了河灘上。
騎者並不稍停馬步,就在極速馳躍中,挽起勁弓,一個犀牛望月,利箭閃電般飛出!
“嗖——”
“嘩啦!”
帶著渾厚內力射出的箭枝,竟將聖龍號的前桅射斷!
一箭之威,以至於斯!
對岸呼蘭軍營裏,彩聲如雷,震耳欲聾。
查理拾起軻庫裏能的回信,下令戰艦返航…
“紅發魔鬼啟程跟來了。”
高高的山脊上,小將莫林手指西方。
“猛虎自治領本性使然,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彭薩麵無表情,“丹西和他手下那夥人,個個都是這種貨色!”
“對席爾瓦不可掉以輕心,”武索道,“光吃餌不上鉤,這等事情,紅發魔鬼可玩過不少。”
“哼,”彭薩冷笑起來,“再狡猾的魚兒,離開了水也沒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