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福禍相生相倚。任性的命運女神,人們猜了成千上萬年,還是沒人能讀懂她的心思。

大陸曆九九五年五月十五日,當巨木堡正一片歡呼的時候,閃特北部門戶的固原堡裏,全城都沉浸在悲淒之中。

各處的城門城樓、城牆上、民房上,從將軍到士兵,從官員到民眾,都披上了黑紗。

「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他使我的靈魂蘇醒,洛u災v的名引導我走正義路。」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穀,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著我。」

「在敵人麵前,你為我擺設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頭,使我的福杯滿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

「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不再有黑夜,他們也不用燈光、日光,因為主神要光照他們┅┅」

「主必救我脫離諸般的凶惡,也必救我進他的天國。願榮耀歸給他,直到永永遠遠。阿門。」

固原堡城外東郊的公墓裏,閃特大主教格拉多低沉地念著悼詞。

烏姆、古斯、塔科、別亞等人抬著兩具靈柩,緩緩地放入了深深的墓坑中。

鍬鏟翻動。

褐黃色的大荒原泥土,拋灑在柩蓋上,淹沒了靈柩的黑頂┅┅猛虎軍團的將領、自治領的政務官員,以及自發前來送葬的普通市民和戰士們,都摘下頭盔和禮帽,依次上前鞠躬,在墓碑前獻上一束淡雅的白ju花,然後靜靜地離開。

男人們一臉的肅穆,女人們低低地飲泣。

丹西一身黑色喪服,抱著不到兩歲的兩個孩子,像木雕一樣呆立著。

同樣穿著黑色喪服的丹虎和丹豹,雖然不懂世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此刻也被墓園中壓抑、悲傷的氣氛感染了,不哭也不鬧,隻是乖乖地、靜靜地趴在父親的懷裏。

與主人心心相通的苦娃,蜷伏在丹西的腳邊,也是一動不動。

一父、兩子、一虎,像一組雕像群,在墓前呆立著。

落日西沉,哀悼的人群已經離去。

霍夫曼領著一些臂纏黑紗的衛兵在遠處守護,默默地保護領主的安全,又小心翼翼地不來打攪。

丹西已經靜靜地站了一整天,仍沒有挪步離開的意思。

懷裏的丹虎、丹豹,腳邊的苦娃,加上丹西本人,四個都是失去了母親,是同病相憐,苦水裏泡大的孤兒。

當著任何手下人都沒曾流過眼淚的丹西,此刻,也忍不住兩腮**,落下渾濁的淚水。

「爸爸。」丹虎帶著含糊的兒音∶「媽媽呢?」

「媽媽在下麵睡覺。」丹西吸著鼻子,偷偷擦去麵龐上的淚水。

「那她為什麽還不起來呀?」

「媽媽帶你們出去玩,累了,要和蘭妮阿姨好好休息一下。」

「我也累了,也想下去睡覺。」丹豹用軟嫩的小手指著地下。

不懂事的孩子,又怎麽知道人鬼殊途,永無相會之日?!

生死茫茫,尚未來得及再見一麵,夫妻已成異界之別,隔世之訣。

丹豹的話,差點又讓丹西的淚水奪眶而出。

「乖孩子,別打攪媽媽,今天你們跟爸爸一起睡。」作為四個孤兒裏唯一了解這世界之殘酷的成年男人,丹西強忍著淚水∶「我們現在一起坐苦娃回去吃晚飯,好不好?」

孩子們的注意力很容易轉移,丹虎、丹豹一直都很喜歡苦娃。他們對老爸的建議高興得直拍手。

丹西又偷偷地用手掌抹了抹臉。

苦娃馱著一父兩子,邁動虎步,在斜陽下緩緩朝固原堡方向走去。

暮色下的城郊,此時也彷佛罩上了一層憂鬱的輕紗。

小孩子們東張西望了一陣,就沉沉的睡著了。

兩顆溫溫的小腦袋伏在父親寬廣厚實的胸膛上,給了丹西絞得生痛的心裏,注入了兩道暖流。懷裏的兒子們,是支撐著自己繼續生活,繼續戰鬥下去的精神支柱。

回首望去,埋葬了愛琳和蘭妮的墓地越來越遠┅┅丹西的眼睛有些迷離。

聖母大教堂的鍾聲響起,埋葬了妻子的墓地,彷佛在柔和的夕陽下閃動著聖潔的光輝。

兩位舍命護子的善良母親,似乎也在這一刻升入了天國┅┅猛虎自治領的第一次衛國大戰,吞噬了無數寶貴的生命,也造就了無數破碎的家庭,父死兄傷、妻離子散,幾乎隨處可見。身為一方首領的丹西也不能幸免,因為叛徒的出賣,兩個至親之人永遠地長眠在大荒原上。

丹西與戈勃特,閃特與蠻族,曆史恩怨與現實血仇,所有這一切,已經纏繞成一個巨大的死結。

這個裹滿仇恨與暴戾,陰謀與罪惡的死結,隻有用刀劍才能解開!

晚飯時分,丹西帶著兩個孩子和手下眾將一起用餐。

明天,大軍就將開拔前往破蠻岡與草原蠻族決戰,解決與戈勃特的仇怨。無心組織行軍事宜的丹西,將任務交給了坎塔和羅米這兩員老將,但出發前他必須借共餐之機與戰將們進行一下交流。

仇恨已經深埋在心底,敵人又是如此狡猾毒辣,要為愛妻報仇的丹西知道,越是這種時刻,越要保持冷靜,戒除焦躁和急於求成。

惟有如此,自己才能痛意地複仇雪恨,剜出蠻子的心去慰藉故去的親人!

否則,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舊仇未報,再添新恨,並永遠痛失複仇的機會┅┅兩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是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甚至不放心讓他們片刻脫離自己的視線,一定要帶在身邊才安心,所以乾脆帶上哥倆,親自喂他們吃晚飯。

眾人念完餐前禱告後,拿起刀叉,默默地用餐。

沒有人主動開口說話。

丹西毫無食欲,主要是喂丹虎和丹豹吃飯。

此時的丹西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老爸,長年征戰的他,也缺少實習的機會。在苦娃背上,在父親懷裏睡了一小覺的丹虎和丹豹,正處於精神興奮的時刻,又是第一次參加這麽多人的聚餐,好奇心大起。

他們不是動這就是捏那,貪玩而不想乖乖地吃東西,這也不吃,那也不愛,一會兒要去玩鋒利危險的餐刀,一會兒嚷著要去找苦娃玩,把丹西搞得手忙腳亂。桌上的盤子和杯子打碎了好幾個,湯水濺了父子三人一身。

這種狀況把本來就沉浸在哀傷中的丹西搞得更加沮喪。

「領主,還是讓我來喂吧!」看到丹西的窘境,由謝夫挺身出來替他解圍。

丹西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猶豫,隨即便點頭同意。

沒想到,這個幹練的將領,帶孩子還頗有一套辦法。他一邊扮鬼臉哄著丹虎、丹豹,轉移他們的注意,一邊給他們輕聲地講著故事,逗得孩子們咯咯笑,手上還不閑著,熟練地將小片麵包、切好的香腸、燉得香噴噴的湯汁喂進他們的小嘴裏。

丹虎、丹豹兩個小家夥忘記了搗蛋,有滋有味地聽著故事,有滋有味地吃飯喝湯,變得乖巧極了。

「由謝夫,想不到你還真有點辦法呢!」看到這種情形,丹西的心情寬慰了不少。兒子們的快樂,現在已經超過了自己的快樂。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由謝夫歎道∶「內人給我生了個三胞胎,她照顧不過來,我也隻好去塤uㄠa帶,時間久了,也就會了。」

「想不到由謝夫跟我們的別亞一樣,也是個模範丈夫呢!」古斯也有意衝淡一下餐桌上的悲傷氣氛。

別亞瞪眼,由謝夫聳肩,一整天來,諸人臉上還是第一次有了一絲笑意。丹西雖然沒有笑,但看樣子也正在逐步擺脫悲傷,恢複正常。

所有人中,隻有貝葉最為冷靜。

他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由謝夫將軍可是香火鼎盛哪,一下就生了個三胞胎,聽說貴夫人最近又身懷六甲了?」

「見笑了,見笑了。」由謝夫連連尷尬地擺手∶「還是貝葉先生的情報靈通啊!」

「由謝夫,我看這次遠征你就別去了,軍中也不缺戰將。」盡管貝葉連使幾個眼色,丹西還是抑製不住對同為父親的由謝夫的同情,有些不忍地出言規勸道∶「這種時刻,你的家人更需要你,我給你放假,回家去好好照顧一下老婆孩子吧!」

「領主,這哪裏可以?!弟兄們在前方浴血奮戰,我窩在家裏看護老婆孩子?!領主,請您一定收回成命,身為軍人就有守土之責,國難當頭,我是絕不會在此時逃避自己的責任,做這等貪生怕死的懦夫!」

當著眾人的麵,由謝夫說得斬釘截鐵,慷慨激昂,不留一點餘地。

丹西也不好再說什麽,他的臉上不由得又浮現憂淒之色,心裏更是發出一聲感慨的長長歎息┅┅又是一陣沉默後,丹西搖搖頭,似乎在盡力把悲傷隔到一邊。

親人已經逝去,複仇還必須見諸行動。

「凱日蘭,換崗工作怎麽樣了?」丹西緩緩問道。

「昨天,所有的任命書都已經下發,全體兵士也都傳達到了,昨天下午開始,諸將已經各就新職。」

「嗯。」丹西點點頭∶「坎塔、羅米,行軍事宜準備得如何?」

「一切準備就緒。」坎塔道∶「所有後勤物資、軍隊布置和行軍路線都已經安排好了。」

羅米將行軍計劃書遞給丹西。

「好。」丹西掃讀一遍後,轉向烏姆∶「烏姆,你負責防守我軍最後一道關卡。無論如何,固原堡不容再有閃失!」

「您放心,這樣血的教訓,我將永遠牢記!」烏姆咬著牙道∶「隻要我在,草原上的一隻蚊子都休想鑽進固原堡內!」

「別亞,東線戰場就拜托你了。」

「我保證完成任務,徹底殲滅不知死活的海亞爾泥腿子!」

「好。」丹西端著一杯酒站起來∶「除了別亞和烏姆,其他人都隨我出征!」

「平蠻方略,貝葉和我早已擬定,但還需要諸位不折不扣地執行。

我的兩位妻子,已經長眠在大荒原上。本次決戰,不是用戈勃特的鮮血祭奠愛琳和蘭妮的墳頭,就是我親赴九泉之下與她們相會!我的命在諸位的手中,生死交由你們來選擇!」

「誓殺蠻族,報我血仇!」

所有人都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聲掀屋瓦的吼聲,不僅沒有嚇到丹虎和丹豹這兩個小家夥,反而令他們更加興奮,叮叮當當地敲著盤子助興!

隻有看到這哥倆,丹西的目光才變得柔和起來┅┅大陸曆九九五年五月十六日,經曆了固原堡驚心動魄的攻防戰和兩個難忘的日夜,全軍披上黑紗的猛虎軍團西征部隊,終於踏上了東進大荒原,與草原聯軍對壘的征程!

這次行軍的陣容可謂不小。

兩萬騎兵跟隨別亞前去支援東部戰場的胡瑪人,五萬步兵由烏姆率領留在固原堡防禦。有過幾天前的教訓,丹西自然是留下重兵守衛此處。

除上之外,所有部隊,步兵八萬五千人、騎兵八萬人,共計十六萬五千人,全部跟隨丹西前往破蠻岡迎敵。

雖然並非出動兵力最多的一次,但後勤運輸的隊伍卻絕對是空前的。運輸糧草和軍用物資的後勤聯隊多達十個之多,押運的糧食足夠三十餘萬人半年耗用,戰車、投石機、弩車、箭石、鎧甲、藥品等各種軍需品齊全足用,滿載如山物資的特製運輸馬車簡直數不勝數。

除了戰士外,這次大軍還帶了大批民夫同行,負責運輸、工程等工作。遭受過蠻族蹂躪,內心充滿仇恨的固原堡人,踴躍參加對蠻族的作戰隊伍。

有鑒於上次奎爾丟失全部軍需的事情,貝葉、坎塔、尤裏奇、羅米等人也小心布置。軍需聯隊居中,步兵護衛前後左右,騎兵列於側翼。整整三個斥候大隊全天候到處輪流偵察,不給蠻子們任何可趁之機。

十幾萬大軍加上如山的物資,蜿蜒的隊伍超過了十幾公裏長,行進速度自然也快不起來。不過,這一次是在危險的大荒原行軍,而不是國內安全的大道,自然謹慎為上。

天氣晴朗,陰風大道的路麵有兩個工程兵聯隊日夜修補,比起奎爾當日麵對的情形要好上百倍,這保證了行軍的速度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影響。

草原人出身的蒂奇斯族的提奧也跟隨行軍。

他已經被丹西升為縱隊長一職,全麵負責三個斥候大隊的工作。這既是感激他過去的忠誠與功勞,也是給草原蠻子們樹個榜樣,表明丹西對願意效忠者的信任姿態。戈勃特可以火箭式提拔希萊茨基,丹西自然也知道這招。

憑著過去的經驗教訓、憑著對草原的熟悉,提奧認真聽取手下人的匯報,分析情況,尋找可疑跡象,布置偵察範圍與方式,加強措施防範突襲,消除一切危險隱患。

為了交換威達及一萬二千餘被俘將士,丹西將卡琳爾及五千沃薩和胡狼聯軍俘虜也趕押著隨軍前進。

卡琳爾受到了古斯等人的嚴密看押。

五千沃薩與胡狼俘虜,成了行軍中帶著鐐銬的苦力。髒累苦險的活自然是屬於他們的,旁邊還有持刀帶劍的猛虎戰士嚴密看守。雖然丹西禁絕殺戮,但拳打腳踢加鞭子,卻是家常便飯。

當然,威達手下那一萬二千弟兄也在蠻族軍營遭受同樣的禮遇,甚至更加不堪,連威達自己都隻有馬糞伴身,待遇遠不及卡琳爾。

畢竟,這是農耕與遊牧兩種文明的血腥大戰,不是誰都像美芙洛娃與席爾瓦那樣「仁慈」,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有釋放俘虜「善行」之必要。丹西與戈勃特,都是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利用一切可利用資源的主。

大荒原上的這次行軍,謹慎、有序、嚴密,幾乎是每日勻速前進,偵察、開拔、行軍路線與裏程、紮營、後勤等各項工作都經過了周密籌劃,無懈可擊,幾十萬大軍也不一定啃得動這隻堅定前進的鐵烏龜。

戈勃特的遊牧聯軍也識趣地不來騷擾,除了禿鷲偵察隊和少量遊牧斥候外,這路大軍見得最多的還是一望無際的野草、在遠處驚慌觀望的各種野生動物,彷佛在進行一場野外遠足旅遊一般。

這場旅遊,光在路程上就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丹西帶著兩個孩子坐著馬車上路。

即使是與將軍謀臣們進行密議,他也總是把兩個小家夥帶在身邊。

閑暇時,丹西更是抱著他們觀看草原景色,或者給他們講些故事、玩玩遊戲,時不時還騎在苦娃背上到曠野邊兜兜風。

愛琳和蘭妮的過世,丹西內心的歉疚完全轉移到兩個兒子身上,過去因繁忙的征戰欠下的債,在這時他要加倍補償。

當然,有了丹虎和丹豹的做伴,行軍的日子過得也充實多了。惟有當兩個小家夥無心地說到媽媽時,他的神色才變得黯然。

猛虎軍團西征軍帶著刻骨的仇恨迤邐東進的時候,接到戈勃特命令的沃薩族頭領,戈勃特的兄長戈列塔,也帶領約莫三十萬各族後續援軍部隊,離開漢諾大草原的基地,啟程朝破蠻岡進發。

這支隊伍的速度同樣不快,除了近三十萬戰士外,大軍還拖家帶口,一同行軍。無數個家庭,無數的女人、孩子,帶著毛氈帳篷等可搬遷的家,抱著奶桶等生產工具,攜著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品,驅趕著大批的牧群,浩浩蕩蕩而行。

前者載著血海深仇,後者則懷抱著發財的夢想,帶著對劫掠的無比神往。

兩彪大軍共同的目的地,大荒原的破蠻岡一帶,安多裏爾率領十九萬餘猛虎大軍與戈勃特率領的約二十三萬遊牧聯軍平靜對峙,誰都沒有出擊挑釁的意思,各自以破蠻岡為中心,向南北伸展和構築防線。

蠻族的防禦線更寬更長也更有縱深,猛虎軍團的防線更緊湊也更嚴密。硬度對彈性,兩邊布防都基於本軍的特點,符合戰爭需要。

在已經選定的戰場上,安多裏爾以十九萬對峙戈勃特的二十三萬,丹西率十六萬餘戰士從西向東,戈列塔率近三十萬戰士從東北向西南,各自前來援助。

這樣,在北部主戰場上,對戰雙方無論是靜態還是動態,都保持著相對的均衡,是雙方都可一戰的局麵。

在另一個主戰場上,也基本上維持著相對的平靜。

席爾瓦率領十三萬餘良莠不齊的陸軍駐防巨木堡,被以蓋亞和習博卡二世為首的七十餘萬精銳走廊聯軍團團包圍著。

兵力上處於絕對劣勢的席爾瓦,手裏卻擁有水麵上的絕對優勢,還有高大的城牆和完善的防禦設施可以依托。

城防工事是一種長年勞動所累積的凝固化的戰鬥力,究竟能夠折算洛uh少士兵,殊難預料,更與指揮官的利用方式、利用效率息息相關。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慘烈咱u嬪叢A城內城外都是一派緊張繁忙的備戰場景。遠程武器的互相交流當然不可避免,但千人以上規模的衝突從未發生,百人規模以上的廝殺也極其罕見。總體上說,還是處於戰前準備階段。

聯軍步兵們散布各處,小心翼翼地在對方箭矢射程外,開始清掃城牆外圍警戒圈裏的障礙物,裝配、調整、修理、保養攻城器械,建造自身的防禦工事。

為了避免浪費石塊,席爾瓦不允許投石機發射,目前也不到它們發威的時刻,而是命令神射手對偶爾進入弓箭射程內的敵兵進行射擊。

整體而言,中央郡戰場也處於平靜期。

北部主戰場,丹西以三十五萬餘人的猛虎軍團戰士,在荒野挑戰戈勃特為首的五十三萬遊牧聯軍。南部主戰場,席爾瓦以十幾萬劣勢兵力,依托城牆和優勢水軍跟七十餘萬走廊各國聯軍對峙。

兩大主戰場,參戰的總兵力都超過八十萬,接近百萬規模。各方勢力都像紅了眼的賭徒,押上本方可動用的幾乎所有籌碼。

兩場豪賭的籌碼如此之多,參賭者如此之眾,以至於搬注上台,分發牌張,都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自上月底至今,幾乎每日都有至少千人以上規模的戰鬥發生,但此後開始的十餘日,猛虎自治領第一次衛國大戰開始進入了一個相對平靜的時期,死神似乎也因吃得過飽而暫時停止了對屍體和鮮血的貪婪吞咽,打著飽嗝消化肚子裏的存貨。

參賭的各方人士,都是見慣風浪的豪客老千,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收牌、窺牌、算牌、押注,耐心地等待攤牌時刻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