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求求你科爾德,別再任性。”戈多裏特拿科爾德沒轍,轉眼看我,希望我不會改變初衷,“白藺小姐,我想••••••”
“就是這兒,他們一準在裏麵!”就在這時,樓下響起一陣嘈雜的喧囂聲,打斷了戈多裏特的話,“麗薩,快開門。”
“別叫魔鬼蒙蔽了眼睛,你得回到我們中間來。”有人粗著嗓門嚷嚷,四周還有一片附和聲。
發生什麽事了?我一頓,感覺來了許多人,腳步紛亂的停在麵包鋪前。樓上三人不約而同對望一眼,我心裏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當即想也不想,一個箭步衝到窗戶邊上,想看個究竟:
俯身看去,底下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布丁巷的居民,其中很多我都認識。此刻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天色差不多全暗了。但巷子裏卻被一支支燃燒的火把照的通明,猶如白晝。
這個場景,再熟悉不過了——被山寨科爾德騙到教堂的那一次,也是這樣的架勢。但願不會倒黴到重蹈覆轍,我臨時抱佛腳,迅速做了個禱告,打算下樓去。
“別急。”不想才走了幾步,就被科爾德從後處拉住,“再看看,起碼得知道他們想幹什麽。”
“可是,麗薩在下麵。”
說完,我也不顧科爾德阻攔,快步從樓上下去,到了麵包鋪大廳。
“哦上帝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發上了什麽事!”麗薩死死抵著大門,很是驚慌失措,看到我下來,也不敢走開,看樣子是快哭出來了,“小藺兒,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麗薩,靜一靜。”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雖然心裏怕的要死,小腿已經開始哆嗦,但我臉上仍舊努力裝出一副鎮定的表情,“我來問問。”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時科爾德和戈多裏特也從樓上下來了。
我咽了下口水,顯得特別沒底氣:“對不起,今天的麵包都已經買完了,請你們明天再來。”
我了個去,我都說了什麽!
“嗬,”毫無意外的,科爾德在身後低笑了一聲,於是整個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子被瓦解成了殘磚剩瓦:“我相信,比起麵包,他們對你更感興趣。”
果然:“就是她,就是麗薩的小侄女!”
“你這個殺人的惡魔,把門打開!”
因為我的一句話,原本就鬧騰的人群,現在像被添了柴澆了油,徹底炸開了鍋。單薄可憐的木門被搖的吱呀響,我想也是撐不了多久了。
結果剛這麽想,“嘩啦”一聲,門就真的倒了下來。幸虧科爾德動作快,及時把麗薩拉開了,這才沒傷著。然而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門外的人都湧了進來,把原本就不大的麵包鋪塞得水泄不通。
我都擔心油滋滋的火把會一不小心點著哪個犄角旮旯,把麗薩的麵包鋪燒得精光,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但現在想這些,貌似不太靠譜,相比之下,我更應該擔心怎麽應付接下來的場麵。
“麗薩,把她交給我們,她很危險。”
開口的是個中年人,在巷子口開了家裁縫鋪,長得比較斯文,卻有一個油錚發亮的大光頭,這使得他給人一種十分怪異的違和感。而我對他,有說不上的厭惡感。因為自從回來後,幾次送麵包去,他都借口要送我衣服而伺機動手腳,言行很是輕佻。
“不,我為什麽要聽你的。”麗薩也不喜歡他,每次要送麵包去,都是能拖則拖。
“也許你並不相信,但我一定要如實告訴你。”此時此刻這家夥看起來,是一副正義淩然的樣子,“巷子裏死的那些人,都是她幹的。”
“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必須殺了她!”
“燒死她,燒死她!”他身後,是一大幫舉著火把起哄的,一個個人心惶惶,好像擔心自己隨時會成為下一個,恨不得馬上就讓我去閻王殿報道。
“真是抱歉,要害你們白跑一趟了。”科爾德把我護在身後,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幾步,歪著腦袋,嘴角一咧,又擺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她隻是我沒用的管家,除了長得漂亮一些,她連湯勺子都拿不穩。”
見鬼,我不是你的管家!我暗自咬牙——簡直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要是這麽不中用,連勺子都拿不穩,早就被餓死了,還能活到今天?
【4】
在我默默的吐槽聲中,科爾德還在繼續說:“所以我想,你們一定是誤會了。”
“不,我可親眼瞧見了,是她殺了蘇珊太太!”一個和麗薩差不多年紀的女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那天,她去送麵包,我看著她進了屋。”
“她走後,蘇珊太太就再也沒出過屋子。”她很激動,邊說邊不停的打顫,仿佛看見了令人恐懼的畫麵,“我很擔心,就進去看看,結果滿屋子都是血!”
是她,蘇珊太太的鄰居。我記得當時蘇珊太太不在家,是問過她蘇珊太太的去處。可憑什麽說她親眼看見我殺了蘇珊太太,我送完麵包就走了,蘇珊太太還和我說再見來著,這不是明擺著扯淡麽?
可話是這麽說,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好像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背後都有我所不知道的一麵,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就算你那會兒穿著鬥篷,可這布丁巷,誰不認識你?”蘇珊太太的鄰居伸手指著我,又看看身後的人群,“你們瞧見了?漂亮的不一定是天使,還有可能是魔鬼。”
這話,說的忒犀利,假如不要用在我身上,那就更好了。可是,我壓根沒有鬥篷好麽。
“您確定,我••••••”說到這裏,我猛的一滯,腦海裏迅速閃過一個畫麵:昏暗的巷子裏,穿鬥篷的女孩兒,匆匆撞了個滿懷,熟悉的背景和金發,還有怪異的聲音••••••
難道,就是她?或者說,這個人,就是我自己?
霎時間,我覺得自己猶如五百伏電壓過電,每一根神經都叫囂著讓我想歇斯底裏——乖乖隆地咚,我啥時候有個孿生姐妹了?!
不對!關鍵是,我這張麵子工程,還不是自己的。還是說,戈多裏特背著我,把變臉的藥丸當贈品免費發送給別人了?
想到這裏,我唰的轉過身,拿眼神詢問戈多裏特,結果他卻聳聳肩,表示毫不知情。而科爾德,此刻正沉著臉,壓根沒看我。這家夥,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神遊太虛。
“燒死她,燒死她!”
結果,看我一不吱聲,那些盲目跟風的居民又開始得著勁叫喊,和上一次相比,換湯不換藥,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人不是我殺的,凶手是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去,這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你拿什麽讓我們相信?”這回說話的是掃煙囪的老太太,今天這情況,估計又可以讓她說上三天三夜了,“有證據麽?”
證據?證據就是,我不是我,我是白藺,不是麗薩的小侄女,更不是殺死布丁巷居民的凶手!但顯然,我這樣一說,結果會更糟糕。因為我不僅會成為一個殺人凶手,還是一個有前科的吸血惡魔,和過街老鼠沒什麽兩樣。
“親愛的,也許我們的老朋友已經來了。”科爾德終於回過身,恢複了感知覺了,眉梢一挑,低聲在我耳邊叮囑,“記住,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你是說,喬尼福?”我抬眼,在人群裏掃了一圈,也沒發現他的蹤影,“可他並不在這裏。”
“嗬嗬!”科爾德動了動嘴巴,剛要開口說話,就被一陣突然響起的低而尖的笑聲給打斷了,“你們想我了麽,親愛的朋友?”
是喬尼福,他在屋頂上!
我心頭一緊,不由的拽住科爾德的袖子,抬頭往上看。
“我的弟弟,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錯,”喬尼福看起來並不打算下來,在上麵喊科爾德,“不一塊兒上來看看麽?”
“不了,我這兒還有好戲,你該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到高興。”科爾德攬過我的肩膀,對著上麵的人說道,“錯過了,實在可惜。”
科爾德話落,上頭就沒了聲息,好像剛剛隻是一場幻覺,和我們對話的,隻是飄無的空氣。四下裏不知所謂的居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頭霧水。在他們看來,屋頂上有人,而且是我們認識的,一定順理成章的當成是我們的幫手了,看起來還頗為緊張。但這個時候,我才顧不上他們。
正當我抬得脖子發酸,以為喬尼福已經走了的時候,牆上的玻璃窗就嘩啦一聲碎的七零八落,一個黑色的身影驀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酒紅色的短發,蒼白的麵龐,消瘦筆挺的身形和萬年不變的暗色的鬥篷——不是喬尼福,又是誰?
“好久不見,你們還好麽?”喬尼福咧嘴一笑,伸出手,衝我們打了個響指,“不知道今天的禮物你們喜不喜歡,但相信我,精彩的還在後麵。”
見鬼,我看著喬尼福,嘴角抽了抽,這種瞬間湧上來的不安感,到底該怎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