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也許有些事情,應該告訴你,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就在這時,科爾德收回目光,終於再度開口。可以看得出來,假如不是不得已,他是絕不會向我多透露一個字的。

隨後,我在他漫不經心的敘述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科爾德同父異母的哥哥,血族叛黨的頭領,叫喬尼福。一年前他叛離血族,除了腐鐲之外,還偷走了族裏的另一件聖器:魔偶。腐鐲被丟棄到了人界,引起了這場連綿不絕的鼠疫,至今下落不明。而魔偶,則被他收為己用。

聽科爾德講,魔偶是一個死去的吸血鬼胎兒所製成,已經存在上千年。它無線無引,甚至和剛出生的嬰兒無異,能哭會笑,也會餓。但更重要的一點,也是詭異之處,在於它會幻化成人形。這指的並不是普通意義上人的外形,因為它本身就是。而是它可以變幻成被它吸食過鮮血的任意一個人,比如活生生的例子——科爾德。

在巷子裏第一次撞見科爾德時,他剛從叛黨的伏擊中脫身。雖然沒有大礙,但在混戰中,卻不小心受到了魔偶的偷襲。這也是為什麽他看見我就要求幫忙的原因,是拿本姑娘來補血啊,混蛋!

“那我在教堂裏遇見的,其實是魔偶?”我背後一陣涼意。

“沒錯。”科爾德繼續說道,“喬尼福利用你來分散我和簡姆斯的注意力。一方麵想借助我們殺了你,要知道再也沒有比親手毀掉希望更大快人心的了。另一方麵,他也可以趁我來救你時趁虛而入進攻血族。那個時候,就算你得救,一切都為時已晚,而他的計劃堪稱完美實現了。”

“他為什麽要殺我?”我不想知道他們血族發生了什麽內變,但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充其量不過是個倒黴的受害者。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原因。”科爾德頗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希望你知道以後,還願意留在這裏。”

“當然,就算你不願意,也該為受苦的人們著想,因為你接下來的決定,關係到他們的生死。”

科爾德後麵說的,讓我有些愕然。

“一個月前,血族長老戈多裏特來到這裏,告訴我幻鏡中命定的人已經出現,是一個東方女子。”該不會是我吧,我暗暗想。

“就是你,膽小的姑娘。”科爾德毫不留情的點破,“隻有命定的人,才可以找到腐鐲,結束這場災難。”

“我憑什麽相信你?”我又不是三歲小兒,給你唬兩句就信了。再說,什麽命定的人,聽起來就神神叨叨的。

“幻境也是血族聖器之一,任何人,隻要將血滴進幻鏡,就可以在鏡中看到自己的過去與未來。而所謂命定的人,其實是一個沒有過去未來的人,所以你想證實也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科爾德難得說這麽多,“我不介意帶你去見長老,小心謹慎也是一種美德,找錯人可是麻煩事,對麽?”

你們血族的聖器還真是多,我鬱悶的嘀咕。當聽到沒有過去未來時,心裏不免咯噔一下。在這個時空裏,我確實是憑空冒出來的。沒有來曆背景,堪稱白紙一張。

“別擔心,關於你的秘密,我不會過問。”科爾德這個狐狸般狡猾的家夥早就從我的麵色上看出端倪,話鋒一轉,“幫個忙,隻是你的舉手之勞。”

“可我會因為這個舉手之勞而喪命。”我不自主的提高語調。

“我會保證你的安全。”他定定的看著我,“包括你的朋友。”

我沒響,失去了看風景的興致,調頭往回走。

我並不懷疑這些事情的真假,騙我對他沒有好處,可我也不是白癡。很明顯,科爾德急於讓我幫忙,並不是真正擔憂人類的安危,不過是迫於唇亡齒寒的無奈。他們血族,離開人類,怕是也要走到盡頭了。畢竟真正能夠拿老鼠充饑的吸血鬼,是少之又少的,除了像我這樣的異類。

誒,我低歎一聲:為什麽到了這個世界,事情就接二連三的找上我,不讓人喘口氣麽?

科爾德見我不吱聲,慢悠悠的在我身後跟著,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哼,”我嗤鼻,“還沒答應呢!”

我可是記得有人當初落井下石,小瞧我不說,還把我變成了現在這個德行。

“那時候,我已經知道你是命定的人。”科爾德聳聳肩,“當然,我不會告訴你我有些小失望。”

難道我就是這樣中了傳說中的激將法?

“讓我想想。”我不理會科爾德的挖苦,擺擺手,讓他閉嘴。

再怎麽說,也是性命攸關的事,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答應,將要麵臨的是什麽。煩!如果不是這該死的瘟疫,我才懶得管你們血族的爛攤子。

【2】

剛從樓梯上下來,就看見蒂尼從凱特房間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托盤,上麵是一大團染了血的紗布。我心一急就衝上去:“你把凱特怎麽樣了?”

該死,我就不該留凱特一個人在房間裏。

“夫人放心,我隻是幫他清理一下傷口,順便上了點藥。”蒂尼好笑的看著我,晃晃盤子上的藥瓶,“您看。”

“可是••••••”我暗地裏瞄了一眼她的嘴角,確實很幹淨。

“吸血鬼不是餓死鬼,”科爾德在身旁學我的口吻戲謔的說,“也並不是誰都會像你一樣把自己餓到頭暈眼花的。在不需要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進餐的。”

“那我還真是倒黴,”我睨了科爾德一眼,“第一次就碰見一隻餓死鬼。”

“那是個意外”科爾德知道我在說巷子口的那一次,麵不改色的解釋。

“主人,夫人,我去準備晚餐。”蒂尼托著盤子站了一會,趁空檔溜開了。

科爾德由她去,自己走到鋪絨的沙發上坐下,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坐一會?”

“不,謝謝。”我回頭張望蒂尼離開的方向,“我想四處看看。或者,幫蒂尼一起準備晚餐。”

“請便。”科爾德指了指後廳,廚房就在那兒,“不過,你最好不要呆太久。”

“不會。”說完,我就朝裏走去。

也是到了後廳才發現,原來這古堡比我在外麵看到的還要大得多。這裏不單是有廚房,還有一間由透明玻璃隔成的類似於花房一樣的休息室。後來也是蒂尼告訴我,每次家裏辦舞會,遠道而來的太太小姐就喜歡在這裏聊天。當然不用想也知道,都是些年輕貌美且又凶殘的吸血鬼。

順著廚房門口的過道往裏走,我看到角落處有一個黑洞洞的入口,石階從地麵延伸下去,直通到地底下去。我蹲下來伸長脖子往裏看,一片漆黑,也許是個地窖也難說。

“夫人,您在這裏做什麽?”就在我打量的時候,蒂尼在身後叫了我一聲。

“厄,我來幫你一起準備晚餐。”我跟著蒂尼進了廚房,偌大的地方,隻有四個人在忙活,“順便為剛才的事向你道歉。”

“這不怪您,看起來確實讓人誤會。”蒂尼熟練的把牛排放到煎鍋裏,“您看著就好,我來做。”

“我可以準備餐具。”我把刀叉從櫥櫃裏拿出來,將餐巾折好,整齊的放到餐盤上。

“謝謝,您看起來真親切。”蒂尼客氣的說。

“你可以叫我白藺,我不比你大多少。”是呀,一個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孩子張口閉口喊我夫人,我都覺得自己要長皺紋了,“或者姐姐也可以。”

“不,尊卑有別,我不能叫您的名字。”蒂尼聽我這麽說,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而且,我今年一百七十二歲了。”

哈!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那個,嗬嗬••••••牛排看起來不錯。”

“夫人真可愛。”蒂尼將牛排盛起來,淋上醬汁,“您沒來之前,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個特別的人。”

可愛,特別?我怎麽不覺得。

“能遇著您這樣的女主人,是我的榮幸。”蒂尼還在繼續說,“和從前比起來,主人看起來心情好多了。”

他這樣還叫心情好?真不知道糟糕起來會是什麽樣。

等等,她剛剛說什麽,女主人?

“蒂尼,你說我是這兒的女主人?”難怪這娃一進門就夫人夫人的沒停過口。

“沒錯,”她肯定的說,“唯一的女主人。”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我想我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