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龍庭震怒
要知道當今天子早就過了娶妻生子的年紀，可放眼看去，偌大後宮別說皇後，就連妃嬪美人，也不見半點蹤影
。
皇上私生活自律檢點實為天下百姓之福，但自律到連半點女色也不近的地步，就讓滿朝文武憂心忡忡了。
張有才身為禮部之首，有掌管皇家婚喪的權利，由他在大殿上引出這個話題，真是再合適不過襤。
最重要的就是，這些大臣家裏都養著嫡親貴女，一旦皇上肯點頭選妃，家裏的貴女剛好可以趁此機會被派上用場。
與皇家結親，是每一個臣子心中的夢想，若是自家閨女運氣好，討得聖上歡心，被封為皇後或是貴妃也是極有可能的。一旦跟皇室結為親家，可想而知，整個家族都會跟著水漲船高、飛黃騰達。
原本打算退朝的當今天子，滿眼戲謔地看著滿朝文武為了自己的私生活急得上竄上跳，漂亮的嘴唇忍不住勾出了一個嘲弄的弧度，“諸位愛卿這麽急著讓朕選妃，是覺得朕生就了一副短命相，即將要不久於人世麽？”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嚇得滿朝文武臉色一僵，待反應過來時，大殿上呼啦啦跪了一地臣子。
皇上臉上的表情看似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可從他唇內吐出來的字字句句卻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剜割著在場每一位大臣的心。
張有才因為年事太高，跪在地上顫悠悠道：“皇上恕罪，臣等並非此意，隻因後宮空虛，皇家血脈半點也無，老臣隻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希望皇上能盡早為皇家開枝散葉……鱟”
“張老愛卿！”
張有才話還沒講完，就被皇上用非常不客氣的語氣重聲打斷，“難道你忘了，當年皇太後薨逝，國師為太後操度亡魂時曾發生一連串怪事，先有六月夏天忽降大雪，後有黃河大水上漲不停。國師為此斷言，太後生前遭遇太多不平事，心中積怨甚多，死後魂魄不散，導致無法往生的結果。後國師測算太後命盤，得出解決之道，身為太後嫡親子，朕需要為太後守重孝七年，方能安撫太後亡魂。在這七年裏，朕不能以任何名義操辦喜事，否則就是犯下了不孝之罪。你們口口聲聲勸諫朕甄選秀女、廣納妃嬪，到底有沒有設身處地為朕想過，距七年重孝期還有半年光景，你們這是在逼著朕背棄當年對太後許下的承諾嗎？”
經皇上一提，眾人才猛然想起還有這麽一件事。
遙想太後當年薨逝之時，的確發生了一連串怪事。
後經國師測斷，乃太後亡魂不散而致，解決之道就是由太後親生子為其守重孝七年，方能化解太後生前所積怨恨。
因為時間過去得實在是有些久遠，而且這幾年朝中新血也在不斷增加，許多大臣對這段曆史並不了解，久而久之，重孝七年這件事就被人們選擇性的給遺忘在腦後了。
剛剛還振振有詞的禮部尚書張有才老臉一紅，趕緊磕頭請罪道：“老臣一時糊塗，竟忘了皇上當年對太後的承諾，老臣該死，請皇上賜罪！”
其它跟風的臣子見張有才向今上磕頭認錯，也都跟著紛紛效仿，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會降罪到他們的頭上，斷了他們的仕途。
都怪他們過於心急，為了盡早將自家閨女塞到皇上的麵前，居然連皇上為太後守孝這件事也能忘到腦後。
在朝為官的人都知道，先帝在世時，對皇太後並不寵愛，甚至幾次縱容寵妃作亂，害得皇太後差點喪命黃泉
。
因為皇太後活著的時候不受先帝待見，連帶著皇上這個嫡長子從小到大也並不受寵。
母子二人不得不相依為命，想盡一切辦法在偌大的宮闈之中生存下去。
後來皇太後遭人算計，連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皇子遺落民間生死不明，先帝對此終於生出了幾分愧疚心，皇太後和當今皇上的日子這才稍微好過一些。
可惜，皇太後生來命苦，總算熬到皇兒登基坐享清福，她卻因舊疾纏身而早早歸天。
皇上與皇太後母子情深，得知皇太後靈魂不得安息時，竟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發下重誓，為太後守孝整七年。
自古以來，晚輩為長輩守孝三年已是大限，因為太後情況特殊，國師預言，需滿七年方可令太後轉世投胎。
皇上幾乎連猶豫都沒猶豫，當場便答應了下來，並信守承諾，漫長的歲月裏始終不見他與任何女子親近，真真是孝感動天，乃天聖王朝孝子行列中的一代表率。
這還不算，四年前，國師再次預言，太後的魂魄正在陰間受苦，需皇上親自操度方能化解。
操度的方式就是，皇上需遠離京城，尋一處清靜之地為太後抄經念佛，守孝一年才可回京。
皇上眉頭都未皺一下，頓時起身離京，這一走，就是整整三百六十五天。
皇上為了皇太後連江山都可以暫時棄之不理，又怎麽可能會為了那些不相幹的女人以及還沒出世的孩子違背當年的諾言。
想到這裏，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全都為自己剛剛出言勸諫皇上的行為捏了
一把冷汗。他們此舉，是生生在逼皇上犯下不孝之罪啊。
見眾人被自己一番話嚇得大氣不敢喘，皇上留下一道重哼，在大太監趙喜順的一聲“退朝”之後，甩起袍袖，轉身走了。
一直回到養心殿，當今天子的臉色依舊不見半點好轉。
內務大總管趙喜順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後，見主子沉著俊臉，一副心情很差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勸道：“皇上又何必跟那些沒眼力見兒的人一般見識，放眼看去，那些上趕著勸諫皇上立後納妃臣子，哪個心裏沒有自己的小算盤。一個個都幻想著將家裏的閨女塞到皇上麵前求得皇寵，求的無非是家族的榮耀及未來的仕途。隻要皇上恩威並施，不怕堵不住他們的嘴。現在唯一讓老奴憂心的就是，皇上當年許下的七年重孝還有半年就要到期了，那些一心想將家裏女兒送到皇上麵前的大臣，難保不會舊事重提，到那時，皇上怕是不好再拒了。”
坐在龍椅內的年輕天子微微閉著眼眸，麵上流露出來的卻是一片刺骨的寒意。
時間還真是世上最無情的東西，三年的時間在眨眼之間就這麽匆匆流逝。
三年了，那人已經在他生命中消失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居然一日都不曾斷過對她的心痛和想念。
誰說帝王是世間最多情也是最無情的男子？他皇甫爵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外。他既不多情，也不無情，他隻是將他所有的專情奉送給一個叫季如禎的女人，再也無法完整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