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渣男渣女

白布簾上映著兩個疊在一起的人影,起起伏伏,幹得正激烈。

女人又道:“他們迫爺娶這麽個水性揚花的淫婦,真是委屈了國公爺,最可恨的是,她好死不死,竟在大婚之夜死在奸夫身下,平白給國公爺丟臉抹黑,夏兒光想想,就為國公爺難過。”

男子的聲音分明比方才冷了兩分,“你也爭氣些,給本國公生下一兒半女,本國公也好給你個名分。”

女人忙嬌嬌滴滴地道:“國公爺對夏兒的心意,夏兒就是死了也無法報答,夏兒一定要給國公爺生個兒子,才不枉費國公爺對夏兒的一番情意。”

鳳淺深吸了口氣,鼻息間盡是新油漆的味道,忽然有悟,轉頭看去,入眼是黑沉沉的厚木板子,再看向另一邊,也是如此。

怔了。

重新低頭,躺在棺材裏的自己,層層疊疊地穿著一身華麗的素白袍服,腳下是一雙繡著細花卉的白色繡花鞋。

這身衣裳再怎麽奢華,都是一身喪服。

細想聽見的話,難道他們口中的淫婦賤人是指她?

鳳淺伸指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痛……

好痛……

耳邊仿佛響起低啞好聽的男聲,“我放你離開,賭你一定會愛上我,如何?”

鳳淺張了張嘴,無力地重新閉上。

還在這破地方,沒能穿回去,認命吧。

鳳淺揉著腦門整理現在的處境狀態。

穿越到那個變態的床上,一度春宵,看了一堆變態的事後,打了個包贏不輸的賭,然後被那貨賴皮幹到睡死過去,醒來發現在出嫁的路上,逃婚遇襲,最後不知怎麽躺到了這裏。

這賤男被叫作‘國公爺’,多半就是她要嫁的那個政國公……

外頭傳來衣裳破裂聲,女子原本還裹著衣裳的身子變得光溜溜,更象蛇一樣纏在男子身上,喘息道:“國公爺,停下吧,叫人家知道,怎麽看妾身,她好歹是個死人,人家會說國公爺和妾身對死人不敬。”

“本國公就是要對她不敬,看府裏上下,誰敢多半句嘴。”

女子欲拒還迎的模樣看得鳳淺陣陣倒胃,男子卻極受用,大動起來,“我就愛你這模樣,再叫響些,讓本國公聽聽,也讓那賤人聽聽。”

女子嬌羞道:“國公爺,妾身可不敢……”說著不敢,嘴裏卻當真哼哼啊啊地叫開了,要有多賣力,就有多賣力。

鳳淺眨巴著眼,看到這裏,明明不關自己的事,突然胸口竟悶得厲害,鼻子有些發酸。

猛地吸氣,忍上湧上來的淚,喉嚨越發幹痛得厲害,忍不住,也不想忍地咳了一聲。

“誰?”

布簾上聳動的投影驟然停止。

女子拽了男子衣襟,顫聲叫道:“國公爺……”

鳳淺不答,又清了清嗓子,讓自己舒服些。

“誰在那裏?”

抱作一堆的兩個人僵住,男子聲量提高,也透了些恐懼。

鳳淺坐起身,才發現原來那二人就在棺材旁邊的供桌上,隻不過隱在暗處,看不清長相。

鳳淺手撐了棺沿,托著腮,歎了口氣,道:“夫君,你這姿勢不對,應該再深些,再用力些,那樣才容易生兒子。”

刹時間,屋裏連喘氣聲都沒了。

鳳淺打量著陰暗裏的那兩人,又道:“本來,我不想打擾二位的好興致的,可惜喉嚨不舒服得緊……對不住了。不過,沒關係,你們繼續。反正你們想我看,那我就隻看著,不出聲。”

說到這裏,見男子身子一震抖開了。

“原來不是姿勢不對,是東西太小。”

鳳淺‘喲’了一聲,睜著眼念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鬼啊。”女子淒厲慘叫劃破這片死寂。

鳳淺看著暗處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分開的兩個人,心裏說不出的舒暢,滿意笑笑,道:“別走啊,我口幹得很,給我倒杯水喝喝。”

正爬著的兩個人立刻嚇得昏死在地。

鳳淺‘哎’地一聲歎,“不就是要杯水嗎?”

接著望了回天,自語道:“模樣沒看清,到看清了那玩意,瞧我這是什麽眼神。老天爺,可不是我要看的,不能讓我長針眼啊。”

外門擁進來幾個人。

棺裏依坐著個美人兒,傾城絕麗的容顏,蕩人心魂的淡豔笑容,任誰看了,都會禁不住為之傾倒。

然燭光搖曳,風卷著雪白紗幔,揚起棺邊紙錢飄飄揚揚,美人臉也是明明暗暗,鬼氣森森,說不出的駭人心魂。

尖叫聲再起,驚飛了外頭夜鳥,進來的人嚇倒下一人,跌滾爬著散了幾個,剩下的早跑得沒了影。

鳳淺摸了摸臉,難道這身體的主人長著一副鬼相?

覺得頭上重得厲害,抬手摸了一把,順手撥下一根梅花簮子,一縷發絲滑下,被風一揚,更顯得鬼氣森森,剛從地上爬起的一人,重新昏死過去。

外頭正亂著,聽見有人叫道:“虞家來人了。”

又聽人慌著報信,“雲公子,少奶奶詐屍人。”

一個極好聽的男聲,“哦?”了一聲。

鳳淺心頭一緊,這聲音和‘詔王’的聲音依稀相似。

立刻有人喝止道:“休得胡說,雲公子,裏麵請。”

先頭那人就不再說話。

白色衣角一拋,鳳淺看見有人踏進門檻,慢慢看上,對上一雙正向她看來的一雙眼,這一對上,目光就再也看不去別處。

門邊白衣少年緩緩而來,他皮膚白得毫無瑕疵,眉目如黛,竟如深穀幽蘭般幹淨清爽,又如沉香漫襲般誘人心魂。

其實光看模樣,算不上有多驚豔絕美,然他那能將世間一切洗滌一空的清曠絕秀之氣,卻比任何的美豔更讓人心醉。

墨黑如緞的長發整齊的束著,用了條三指寬的白色帛帶束著,墨發雪衣,又如遠山幽穀般沉靜出塵。

身上隻是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白麻帛衣,但那種清秀絕倫的清雅高貴之氣,卻已經不是世上任何錦衣玉帶能與之媲美。

在警界打滾多年的鳳淺,抓嫖打黑,自認閱美無數,也不覺心神皆蕩,瞧得呆了。

他朝她望來,漆黑不見底的眸子裏象是撒了一把碎星,清亮照人,仿佛世間再找不到比這雙眼更幹淨的東西。

鳳淺的心髒莫名地抽緊,那王八麵具後的眼,也是這樣黑如墨潭。

少年對上她的迷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那雙眼便象是含了情,淡淡的笑能直接暖入人心。

跟在少年身後的人,嚇得麵色慘白,顫顫巍巍,而他看見托著腮,在他身上好奇亂看的一雙烏溜大眼,卻是微微一笑。

接著目光微垂,看向她緊攥著簮子的手,輕搖了搖頭,唇邊微笑帶了些寵溺的無奈。

大步上前,在棺邊蹲下,握了她攥著簮子的手。

那隻手肌光似雪,半攏在雪白的袖裏,手指修長,指節細致,修剪得整齊的指甲在燭光下泛著柔光,象溫玉雕出來的。

鳳淺瞧著,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唇。

他抬眼輕瞟了她一眼,便低頭向她手指上吮去。

兩把小羽毛扇子一樣的濃密長睫毛,被燭光在白皙的麵龐上投下兩道陰影,輕輕一顫,顫得人心都癢。

鳳淺指上一痛,才發現不知何時,尖銳的簮子柄刺破了手指。

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竟完全沒有想到縮手。

甚至沒想他是什麽人,竟可以如此大膽地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

他的唇從她指上移開,吐去吮出來的髒血,唇上沾了她指上的鮮血,姣好的麵容又憑添了一抹異樣的妖嬈。

有風拂過,吹起他耳邊一絲發縷,拂上她的唇,唇上的微癢直搔進她的心尖,鳳淺呼吸一窒,喉間莫名地幹澀,忍不住伸出手指纏了在唇上滑下的發絲。

他抬眼起來,對上她目不轉睛的眼,不避不讓,又是微微一笑,“都嫁人了,還是這麽不小心。”

聲音溫婉低柔,帶著溺愛,極是好聽,象是老窖的美酒,能叫人醉去。

“郡主,你感覺如何?”

鳳淺這才反應過來,她這身份是嫁了人的。

她的丈夫還赤身躺在那兒呢,而他卻和她親密得如同調情。

這太詭異,太不可思議。

大眼轉了半圈,他到底是不是那個詔王,如果不是,這麽大膽太過離譜,如果是,這又唱的哪出?

放開纏在指間的他的發絲,重看向來人好看的臉容,百無聊賴地道:“你說呢?”

他起身脫下外袍,往她身上一披,“想來冷得很。”

可真貼心,鳳淺笑了,“你是誰?”

來人仍在打量她少血色的臉,“下仆雲末,郡主不認得下仆了?”

詔王,仆人,這也差的太遠了些。

鳳淺嗬地一笑,“死了一遭,不記得了。”

雲末又是微微一笑,“苦了郡主,棺材裏怪冷的,出來吧。”

鳳淺本是極冷,隻不過被這許多事分了心,沒太在意,被他一提,當真冷得厲害,“確實冷得厲害,這些人舍得這許多金子,怎麽就不舍得給我墊上些褥子,再加上床被子。”

死人哪有怕冷的?雲末低笑了一聲,扶了她的手肘,“下回吩咐人備上些被褥。”

鳳淺翻了個白眼,“感情,你巴不得我再死一回?”

“哪敢,不過人嘛,早晚會有那麽一回。”雲末口中說不敢,卻神色從容,沒有絲毫懼意。

鳳淺點頭,“也是。”

或許是這具身體躺得太久,也冷得太久,兩條腿早已經麻木,加上身上衣裳過於隆重笨拙,抬了好幾次腿都沒能爬出棺材。

雲末長臂穿過她腋下,將她輕輕一托,就將她抱出棺材。

鳳淺雙腳著地,象有千萬隻針紮一樣的痛從腳底傳開,很快蔓延到小腿,秀眉不由得擰成了疙瘩,不敢放開緊抓著雲末手臂的手。

雲末直到見她眉頭慢慢舒展開來,才不露痕跡地垂下手,“郡主可感覺好些?”

鳳淺透了口氣,“好多了。”

重看向他,近看著他,比方才所見,更顯得俊逸絕塵,“你是這府上的人,還是虞家的人?”

雲末道:“自是虞家的人,郡主當真都不記得了?”

鳳淺‘嗯’了一聲,“去閻王跟前晃了一圈,被灌了好大一碗孟婆湯,全忘了。”見他坦坦然,渾不象別的人見著她就如同見鬼,膽小的當場嚇死過去,膽大的也止不住的打顫,“你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