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吹冷風
鳳淺猜的沒錯,來人正是太子身邊的副將薛子莫。
美嬋看見薛子莫,就象是見了救星,一反剛才的跋扈之態,紅了眼圈,做出一副楚楚可憐地模樣,望向薛子莫,“薛將軍……”那聲調可憐得如同被人欺負的小姑娘。
鳳淺嘴角噙著的笑,越加的冷。
薛子莫瞟了美嬋一眼,不搭理,徑直走到鳳淺麵前,向鳳淺抱拳行了一禮,“子莫和幾個部下初從戰場上回來,想找地方聚聚,聽說今天有花無顏的戲,就請美嬋姑娘幫我們訂個位。想來其中有些誤會,衝撞了二小姐,子莫代美嬋向二小姐道歉。二小姐要打要罰,子莫自當受著。”
花娘子暗抽了口冷氣,薛子莫一口一個二小姐,恭恭敬敬,可見這個虞小姐當真大有來頭,暗慶剛才沒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鳳淺淡道:“薛將軍來得晚,怕是看得不明白,今日的事,豈能是一個‘誤會’就能揭過?”
薛子莫對美嬋平時的所為並非全無所知,而且剛才上樓時所見所聞,就已經猜到來龍去脈。
據那日在靖南王府所見,知道鳳淺不是個一味忍讓吃虧的人。
別人欺到她頭上,她一定會連本帶利地討打還回去。
但她雖然強勢,一言一行,卻又有根有據,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所以今天的事,隻怕當真是美嬋張狂在先。
他聽花娘子叫鳳淺為虞小姐,再看鳳淺身邊除了一個貼身丫頭,再沒有帶其他仆從,可見是隱藏了身份前來‘花滿樓’。
要不然,一個妓子當眾欺辱了郡主,照著她的身份,隻怕早把美嬋打殺了。
由此可見,鳳淺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不以郡主相稱,隻喚鳳淺‘二小姐’。
“美嬋固然不是,但今天的事,終究是由子莫而起,是打是罰,全憑二小姐做主。”
美嬋本想著薛子莫來了,就有了靠山,借機打壓羞辱鳳淺一番,但見薛子莫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臉色微微發白。
剛才她在氣頭上,竟沒有想到,這賤人把太子給揚了出來,不管暗裏怎麽,太子在外頭得注意影響,暗暗瞪了春妞一眼,都怪春妞不長腦子,把太子給捅了出來。
對她自己的惡劣行為,卻沒半點自知。
鳳淺冷笑,當真忠心,為了皇甫天佑的臉麵,這些破爛事,他一個人全攬在身上,食指輕敲護欄,“那你把這個目無王法,張揚跋扈的東西就地打殺,以此警戒天下,如何?”
美嬋聽這小丫頭竟要把她當眾打殺,氣得手發抖,“你敢。”雖然聽薛子莫的口氣,這個小丫頭可能是有些來頭的,但再有來頭,難道還敢跟太子為敵?
她是太子罩著的人,打殺了她,就是跟太子過不去。
鳳淺聲音冷得象從地底冒出來的,“有何不敢?”
薛子莫神色微微一滯,暗惱美嬋當真仗著太子撐腰,無法無天了。
“我身為武將,在戰場上殺幾個敵人自是應該,但在這京城,人命關天,子莫……”
鳳淺道:“你是不敢吧?”
薛子莫不答,默認。
鳳淺眼裏噙的那抹譏誚冷笑瞬間消散,變得比冰還冷,“既然你不敢,就叫皇甫天佑來,我倒要看他怎麽給我一個說法,如果皇甫天佑給不了我說法,我們就進宮問問皇上,讓皇上給我的一個說法。”
她直呼皇甫天佑的名字,又直言進宮麵聖,在場的人無不抽口冷氣,覺得這個女人瘋了,敢跟皇家硬碰。
隻有薛子莫知道鳳淺確實可以這樣。
西門政在鳳淺靈堂上淫亂,一旦傳到虞皇耳中,定會惹出意料不到的事端,北皇為了平息虞皇的怒意,不至於讓兩國失和,才會讓自己最優秀的兒子娶鳳淺。
如果鳳淺被太子寵著的女人當眾欺辱的事,鬧到皇上那裏,到時沒臉的還是太子。
太子功勳累累,被某些人視為眼中盯,如今剛剛回京,正是需要人脈的時候。
靖南王在朝中的勢力,屈指一數。
鳳淺是靖南王的寶貝女兒,虞皇極為寵愛的義女,皇上心目中的準太子妃,如果被有心人乘機利用,令靖南王和虞皇對太子心存芥蒂,後果不堪設想。
忙道:“這事實在是子莫考慮不周,才讓二姐受了委屈,確實與太子無關,子莫自當去小姐府上負荊請罪。至於美嬋,不過是一個不足為道的卑微妓子,交給衙門就是。二小姐,你看這樣處置,如何?”
鳳淺蹙眉,薛子莫完全把責任攬在自己一人身上,她就算把這事鬧大,到了皇帝那裏,也隻是薛子莫一人受罰,牽扯不到皇甫天佑的一點皮毛。
至於美嬋,送到衙門,如果真是太子的人,衙門未必敢動美嬋,除非她親自坐鎮,強行要讓人當著她的麵把美嬋打死。
但她來‘花滿樓’的目的是找無顏,為個妓子大動幹戈,錯過該做的事,實在不值。
再就是,她雖然不嫁太子,但為了個妓子與太子成仇,以後處處被人使絆子,處處要防人陷害,給以後的行動帶來不便,更是不值。
瞟了一眼,樓下戲台,早該開始的戲卻因她這事給耽擱下來了。
緩緩開口道:“薛將軍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再糾纏不放,今天的事也就算了。”
薛子莫鬆了口氣,“子莫謝謝二小姐,改日一定登門謝罪。”
鳳淺輕點了下頭,抬頭卻見對麵雅間的簾子不知什麽時候揭起,一個俊朗非凡的年輕男子,抱著手臂,吊兒郎當地靠在雅間門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他個子極高,體態碩健而不粗笨,合體的黑色箭服襯得他那副好身段完美得讓人嫉妒。
一頭墨發隨意地披散,隻在後背處用了條黑色緞帶隨意攔腰一束,風揚起他耳邊細碎發縷拂過剛毅的麵龐,那模樣性感迷人。
他見鳳淺看來,眉梢輕揚,嘴角噙了一絲玩味謔笑,浪蕩而不羈。
薛子莫乘機退去,美蟬緊跟著溜了。
鳳淺覺得這個人有些麵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兒看過。
正想問千巧,卻見他揭了簾子進了包間,看不見人。
隻得收回視線,看向縮在一旁,不住發抖的花娘子,問道:“無顏的戲什麽時候開始?”
花娘子終於回過神,知道自己逃過這劫,趕緊討好道:“奴家這就去安排。”
一邊吩咐人給鳳淺換茶,一邊小跑著下樓去了。
沒一會兒功夫,花娘子回來,看著鳳淺,緊張得直搓手,“今天無顏公子的戲取消了。”
鳳淺微微一愣,“為什麽?”
“無顏公子說今天太亂,敗了興致。”
鳳淺心想,好大的派頭。
“讓他來見我。”
“無顏公子現在不在‘花滿樓’。”
“去了哪裏?”
“奴家不知道無顏公子去了哪裏,隻聽小廝說,無顏公子留了話,說短時間內不會回‘花滿樓’。”
鳳淺輕抿了唇。
她剛才和美蟬一鬧,‘花滿樓’無人不知,無顏不可能不知道。
別人不認得她鳳淺,無顏不會不認得。
他這樣算是避而不見,還是畏罪潛逃?
但人家說無顏不在,她能怎麽著?
鳳淺對‘花滿樓’不熟悉,如果無顏故意躲她,她就是親自去搜,也搜不到人。
人見不著,這戲也就沒興趣再看,帶著千巧離開。
上了馬車,才想起剛才給花娘子的一百兩銀子。
對千巧道:“去把銀票要回來。”
鳳淺才不會腦殘到沒事裝大方,受了一肚子氣,還給人送錢。
千巧對剛才的事也是耿耿於懷,聽了鳳淺的話,立刻下車去找花娘子要錢去了。
鳳淺目送千巧進了‘花滿樓’,突然看見剛才二樓看見的那個美男子又靠在了門外的大紅漆柱上。
美男子瞧看見鳳淺,詭媚地勾唇一笑,向她勾了勾手指。
鳳淺看看左右,除了她就隻有千巧,那人兩眼掛在她身上,顯然不是在叫千巧,疑狐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叫我?”
美男子好看的劍眉挑了挑,“你找無顏?”
鳳淺一聽‘無顏’二字,立刻來了精神。
但她是去借與無顏約會的逃跑時被人掐‘死’的。
她對無顏這個人,她不能不防,而這個人,又是不認得的,有些遲疑。
“光天化日的,我還能把你吃了不成?”美男子不屑地撇了下嘴角,還以為她真的膽大包天,原來也不過如此。
鳳淺以前做刑警的時候,一個人進黑窩調查的事沒少做,現在雖然沒了以前的身手,但膽子卻在,哪能當真怕他。
打量了一下四周,‘花滿樓’前一條大街,幾百米內都沒有岔路,又人來人往,在這種環境下,除非明擄強搶,否則根本不可能把她弄走,跳下馬車,向他走去。
美男子等她走到麵前,從懷裏取出一本書冊,舉到她臉門前,近距離地飛快翻了一翻,書頁上畫著一雙以奇怪姿式疊在一起的男女,“好貨,一百兩。”
鳳淺險些一口血噴在那本書冊上,這貨長得人模人樣,居然是賣春宮的小販。
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誰還稀罕這破玩意。
美男子跟在她身後,壓低聲音,道:“來找無顏的女人,不都是圖這個?無顏可是見慣了場麵的人,小姐如果沒點看家本事,隻怕是難入他的眼。這上頭的東西,如果你學會了,定能討得無顏的歡心,那以後……”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神情曖昧。
剛才美嬋的事,無顏在鳳淺眼裏已經渣得不能再渣了,再聽春宮男的話,在她心目中,無顏更是一無是處。
翻了個白眼,連話都懶得回。
宮春男不死心道:“如果看書不明白,可真人親授,包小姐學會,嚐到這裏麵的妙處。”
“噗!”鳳淺噴了,原來這才是重點。
表麵賣書,實際賣肉。
斜眼看向牛皮糖一樣跟在身後的男子,神明爽俊的一張俊美臉龐,放哪兒都是難得一見的大帥哥,確實有做牛郎的本錢。
“不管是這一百兩,還是親人傳授,都不成問題,問題是我見不著無顏。”
“見無顏有什麽難的,隻要你能學得這上頭二成,我包你能見著無顏。”
“為什麽要學會這個,才能見?”
“我當然有自己的辦法。”
“既然這樣,擇日不如撞日,我們這就去向花娘子借個地方,怎麽樣?”
“小姐爽快。”美男子眸子一閃。
“我去叫花娘子準備,你隨後來。”
“那我就恭候小姐佳音。”
鳳淺瞥了他一眼,重新返回‘花滿樓’。
千巧取了銀子下樓來,見鳳淺又回來了,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