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麻煩上門
鳳淺氣極,聽了這話,卻冷冷一笑,“你那身髒衣服,也配用來擦它?”
鳳錦還真怕鳳淺耍潑,拿她的衣裳抹拭那個破麵具,但一身上好的衣料做成的錦衣華服,竟被鳳淺說成連抹拭那個破麵具也不配,氣青了臉。
出來找鳳淺的千巧,去了西廂客房不見人,又朝著這邊找了過來,見鳳淺和鳳錦如同鬥紅臉的公雞,暗叫了聲糟糕,終究是晚了一步。
匆匆上前,瞥了鳳錦一眼,站到鳳淺身後。
鳳淺看見千巧臉上浮起的手指印,問道:“這臉是怎麽回事?”
千巧偷掃了眼鳳錦和金串,忙捂了兩邊麵頰,支支吾吾道:“不小心碰的。”
碰的也能碰出一邊臉,四根手指印?
鳳淺把千巧的手拽了下來,“說,怎麽回事?”
鳳淺隨和,卻是一個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人,千巧被她一逼,兩眼滲上淚,“是……是……”
金串知道自己家郡主就是來給鳳淺沒臉的,乘機道:“這丫頭衝撞我們郡主……”
打丫頭的臉,就是打丫頭主人的臉。
鳳淺因麵具的事,已經是憤怒到極點,這一來,更是怒不可遏。
怒極反而笑了,向鳳錦笑笑道:“這麽說,這兩巴掌是你打的?”
鳳錦本是想激怒鳳淺,然後找到借口教訓教訓她,可這時,看著鳳淺怒極而笑。
那張小臉本是秀麗無比,這時煞白無血色,而一雙眸子,卻赤紅淩人,讓人看著卻如同陽春浸雪,陣陣地冷。
突然間有些害怕,口中卻逞強道:“一巴掌是我打的,一巴掌是我叫金串打的。”
鳳淺雖怒,人卻冷靜,“不知她犯了什麽錯,要這麽個打法?”
鳳錦覺得打個丫頭,根本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這丫頭目中無人,連本郡主都敢頂撞,難道不該罰?”
鳳淺打破砂鍋問到底,“怎麽個頂撞法?”
“這……”鳳錦有些語塞,隨即想,她不過是進鳳淺屋裏坐坐,能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我去找你,你不在屋裏,我不過是想進屋坐坐,這丫頭竟……”
鳳淺接過去道:“她卻攔著不讓你進屋,說我不在的時候,不喜歡別人進我的屋子,是嗎?”
“不錯。”一個丫頭竟敢在主人麵前放肆,鳳錦覺得到哪兒,都不是這個理,抬高下巴,自覺自己又占了理。
鳳淺笑了,千巧這丫頭才跟了她半天,就這麽護她,她又豈能任由千巧被人欺負?
鳳錦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很想將鳳淺那張笑臉捂住,鳳淺卻沒如她所願地止住笑,反而慢慢上前繞著金串看了一圈,漫聲道:“丫頭護主,有何不對?”
鳳錦怔了一下。
鳳淺接著道:“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是我去你那兒,你不在,我硬行而入,任意而為,你的丫頭攔是不攔?”
鳳錦有前科在,自然不能說攔違著心道:“自然不攔。”
“好,這可是你說的。”鳳淺朝千巧道:“走,我們去鳳錦郡主那兒逛逛,順便翻翻看,有什麽喜歡的,不防‘借’來玩玩。”
說著,當真邁步就走。
鳳錦臉即時綠了,她的東西,怎麽能讓鳳淺亂翻?
搶上兩步,將鳳淺攔下,“我的東西豈能由你們亂翻?”
鳳淺故作奇怪道:“不能嗎?”
鳳錦語塞,但知道鳳淺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如果不及時製止,真能去她那兒抄個底朝天,但出爾反爾的話,又怎麽好說?
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鳳淺也不追究,冷笑道:“既然不能,那麽我的丫頭攔你,有何不對?再說,我的丫頭,幾時輪到別人來教育?”說完,不等鳳錦反應,看向金串,輕聲道:“我的人,豈是你一個奴才能打的?”
說完,一揚手,重重地摑在金串臉上,打得金串捂了臉殺豬般的叫。
鳳錦臉頰上一熱,仿佛那一巴掌是打在了她的臉上,怒道:“你……”
鳳淺不看她,對千巧道:“給我掌嘴,重重地打。”
千巧剛受了那場委屈,心裏本是難受,但怕給郡主惹事,一直忍著,這會兒見郡主叫打,仍有些猶豫。
鳳淺瞥了她一眼,淡道:“打你就是打我,我的臉豈是她一個奴才能打的?”
鳳錦是王府的郡主,鳳淺同樣是王府的郡主。
千巧本覺得鳳錦太過欺負人,這時既然發了狠,她也就隨了郡主的心意,讓她心裏舒服些,就算過後被王爺罰了賣了,也認了。
一咬牙,上前當真使足了力氣,一巴掌扣在金串臉上,把金串打得滾倒在地,鬼哭狼嚎。
雲末墨眉一揚,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看著鳳淺的眼神柔了下來,不再是往日那般習慣性的溫和。
太子'喲'了一聲,“這丫頭果然凶悍,是該嫁入將門。”
管家見動上手了,鬥大的汗滴從額頭上滾下,但礙著太子在,不敢擅自上前勸開,聽了太子這謔戲的話,也分不清他是真這麽想,還是嘲諷,扯著袖子抹了抹額頭冷汗。
鳳錦這下算是嚐到了,打丫頭的臉,等於打自己的臉的滋味,上前就要打千巧。
千巧忙閉了眼,準備默默受著,但想象中的那痛卻沒落在臉上,睜眼一看,見鳳淺抓著鳳錦的手腕。
鳳錦幾時受過這樣的氣,被怒火燒得失了理智,怒道:“放手。”
鳳淺笑意盈然,“在這兒喊打喊殺的,叫下人看著也不是回事,不如去爹那兒,讓爹來評個是是非非。”
鳳錦險些嘔出一口血,她把人打了,卻說不要在這兒喊打喊殺,免得讓下人看笑話?
罵道:“你是什麽東西,憑什麽你說不打,我就不打,你要去找爹,我就跟你去?”
鳳淺恨死鳳錦糟蹋那麵具,見鳳錦惱得完全失了態,道:“今天是你欺到我頭上,我也不能這麽算了,看你的樣子,也沒打算息事寧人。但你我在這裏爭下去,再怎麽也不過是口舌之爭,實在沒意思。如果我母親在,到可以去我母親那裏評評理,但我母親不在,隻能去尋父親作主。”
“你母親算什麽東西,我母妃……”鳳錦氣得口無遮攔,話出了口,見鳳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才想起,鳳淺口中的母親,未必是說她的生母,而是義母虞皇,她雖然是靖南王妃所生,但罵虞皇,是大不敬。
千巧對鳳錦本是極不待見的,聽她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忍不住小聲嘀咕,“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鳳錦怒極,喝道:“你這個賤蹄子,胡說什麽?”
鳳淺將抓著鳳錦的手緊了緊,不容她再能對千巧下手,緩緩道:“你不同我一起去,我也沒必要再在這裏陪你發瘋,我先走一步。”
鳳錦暗暗叫苦,後悔氣暈了頭,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話說出來,就是目無尊長,辱罵虞皇。
如果鳳淺把她剛才說的話,抖出來,先不管前麵的事,她已經要挨上一頓重罰。
本來是給她顏色看的,沒料到這丫頭如此凶悍,竟搶在她前麵下手,把她的人打了。
把人打了不說,還誆她落下口舌,這下要回去告狀都難。
但她是從小嬌寵慣了的,之前因西門政的事,已經強忍著了,再在鳳淺麵前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哪裏還忍得下。
衝著鳳淺的背影道:“果然是從小沒娘教的,一天到晚除了會迷惑男人,還會什麽?”
鳳淺停下,好象有一把刀,在她心髒上狠狠地刺下,痛得渾身一抽搐。
仿佛回到很久以前,那是她上一世的上一世。
那一世,她隻活到了六歲。
那時的她,正是個不知自己爹娘是誰的遺棄兒,陪伴她的隻有一個老仆和她的小丈夫。
那小丈夫便是手中這麵具的主人,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可憐他死在她之前。
他雖然早亡,卻是真心愛護著她的人。
胸中劇痛,慢慢轉身,逼視著鳳錦,緩緩道:“我小時候確實沒娘教,卻知道不可行竊,不可目無尊長,不可詆辱亡人,你這有娘教的,怎麽不知?”
這話入耳,鳳錦象被人狠狠地摑了一巴掌,上前一步,就想煽鳳淺的臉,手抬了抬,終究沒敢。
她知道,如果她先動了手,鳳淺往父親那兒一告,母親也護不了她。
鳳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冷笑,不敢動手嗎?
那笑簡直象一把刀,直接把鳳錦的外皮剝開,露出裏麵滿是妒忌的心,讓她在她麵前那麽地卑微。
鳳錦心裏不服,憑什麽鳳淺一個跟人拜過堂,成過親的破爛貨,卻象姑娘一樣養在家裏。
虞皇聽說鳳淺陽氣不足,就收了好些個一等一的俊俏男兒在她的郡主府裏,最重要的是她一心想得,卻得不到的雲末竟對她百般嗬護。
更令她氣憤的是,鳳淺為了得到皇位,保住院中的男兒們,竟公然搶了她想要的西門政。
鳳淺實在是欺人太甚。
腦門子一熱,反擊道:“你那死了的男人不過是個沒名牌的野種,說出去,還不丟死個人。也隻有你這上不得台麵的貨色當是他寶,在我們眼裏那人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野種。人沒了,也就罷了,我好心怕你天天對著個死人的東西晦氣,再難找婆家,才幫你解決了,你別不識好人心。”
鳳錦一股腦把話說完,才想到母親叮囑的話,險些咬了舌頭。
但隨即想,不就是一句話嗎?父親還真能把她打殺了,心又定了下來。
管家急得跳腳,這話也能說的?這下要鬧大了。
果然,鳳淺聽了這話,臉色越發的冷,揚手一巴掌打了過去,“誰是野種?”
這一巴掌,又快又狠,鳳錦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挨了打,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痛。
鳳錦被她一巴掌打得懵了,捂了臉,驚痛交加,一時間竟沒出得聲。
管家麵頰一抽,好象那巴掌打在了自己臉上,偷偷看了身邊兩位一眼,愁得臉都苦出了汁。
這下,兩個小姐的臉可丟得大了。
關鍵是大小姐口無遮攔,把不該說的給說了,又被這二位聽見了,天都得捅下個洞。
薛子莫奇怪道:“什麽沒名牌的野種?”
管家忙道:“姑娘家吵架,胡說呢。”
皇甫天佑心想,聽人說過,鳳淺郡主應該還沒滿十五,雖然與政國公鬧得不歡而散,可是之前哪能就嫁了人,再說這麽大戶的人家嫁女,哪有不聲不響的道理,聽管家這麽說,也就沒在意。
而樹叢中的的雲末,一雙幽黑的眼閃過一絲訝然,然後一點點沉了下去,一雙眼鎖在鳳淺刹時慘白無色的麵龐上,再沒挪去別處。
“你敢打我。”鳳錦想給鳳淺教訓,結果先被她打了,又急又氣,說話更沒了分寸,“別說他是野種,就連你也是野種。”
鳳淺心底一陣刺痛,握著麵具的手,手指摳進泥裏,緊得指關節青青白白,目光咄咄逼人,“你再說一句野種。”
她不知鳳錦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極品女兒時也有和她曾經類似的經曆?
也曾經有過一個身份卑微的夫君?
然不管極品女如何,她此時所做,已經不是泄心裏的氣,而是對亡者的尊重。
對曾撫養她六年,如今早已經故去的夫君的尊重。
鳳錦見鳳淺這模樣,加上母親一再的叮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反而有些害怕,瞪著鳳淺,後麵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沒敢再說。
管家看到這裏,再也沉不住氣,今天王爺宴請貴人,哪有功夫理會小姐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