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謝他,為何?
容聿這話,可不單單隻是應付莫言清挑釁。
或許在他掀開帳簾的那一刻,看到此人坐在淩亂的床榻上,他的雙眼的確是被狠狠的刺疼了。
這可寢帳之內彌漫的酒香,卻瞬間撞擊在他的心中。自己親手送出去的東西,他又豈會不知道是什麽。
容聿是何等著聰明,短短一瞬,已經猜到他莫言清定然是拿了什麽由頭,哄了慕容靜喝下水酒。莫言清是篤定,他一早會找來,刻意讓他看到這不堪的一幕。
隻是,他未免想得太簡單了些。
慕容靜早已不再是昔日的慕容靜,她對皇父深惡痛絕,對這個前世欺騙她感情,這一世依舊還要利用她上位的莫言清就算還有一些理不順,剪不斷的複雜情愫,恐怕昨夜之後,也會斷的徹徹底底。
容聿突然放開帳簾收回手,目如點漆的美眸中染出一抹傾絕天下的笑意。
他微微啟唇,淡淡道:“莫七公子,多謝了。”
莫言清也很聰明,隻是再怎麽聰明,也絕對想不到他精心設計的一幕,竟讓容聿的這簡單一句給打發了。
謝他,為何?
容聿淡淡道了聲謝後,就不再理會他。隻是朝青陽示意了一眼,轉身就走了。
從頭到尾,青陽都處在莫名其妙之中。他再遲鈍,心裏也有幾分明白過來了。
青陽記得剛才容聿那暗含警告的一眼,忍了忍,臨去前還是忍不住瞪向莫言清,罵了一句,“齷齪小人!呸!”
看到他們遠去的背影,莫言清麵色這才沉了下去。
昨夜之前,他已經想過後果了。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慕容靜醒來後勃然大怒,他要怎麽應對。他想過無數個可能發生場麵,唯獨沒想過,她竟隻是冷言了兩句,就丟下他直接走出寢帳。
若是她對他怒視相向,他心裏或許還會歡喜,還會有所期待。卻原來,他在她的心裏,竟是半分漣漪都沒有留下麽?
還有容聿,竟對他說“謝”?
他不是已經對慕容靜主動求娶了?就算沒有情根深種,也不可能沒有半點感情。
那為何他的反應竟不是他料想的那般憤怒惱羞?
秋寒露重,這一大清早的,金烏還未掛到戈壁上空,荒涼的沙丘上傳來一陣陣冷意。
莫言清的目光眺向遠方,望著那撲天蓋地單調的黃沙,腦子裏刹那間閃過昨夜一幕暖香的畫麵。
拿桂花釀和雪蓮香來算計的人,還是容聿教給他。如今反被他拿來利用,不過是因果循環。他用的理所當然,毫不愧疚。
況且昨夜他隻是淺償輒止,並沒有太過分。並不是他不想,而是慕容靜的身份,不允許他做的太過。
可僅管如此,隻要一想到她曼妙的身段也曾被容聿抱在懷裏,如同他那樣觸碰淺嚐,他心裏就嫉妒的發狂。
自動與被動,清醒與昏睡,這其中的區別太大。走出這一步之後,他怕是再也難以得到她的真心了。
容聿謝的可是這個?
他一臉陰沉,想這個點之後,冷笑一聲。
縱然他的才情遠不如容聿,卻也知道如果試都不試一下,就被判出局,還不如處心積慮的去搏一搏。
……
再說容聿,就算他已經將整件事情想通了。可麵色卻不見好,半道上就把青陽給打發了,獨自一個人順著慕容靜離開的方向一路找過去。
慕容靜被如此惡心了一把,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
她不是沒有經曆人事的小姑娘,就算初時慌亂惶恐,可感到身體並無異樣的時候,大大鬆了口氣。
量他莫言清也不敢真把她怎麽樣!
可是一想到自己被動與他同榻了一夜,起身時衣衫還大敞著,指不定被他怎麽臆想猥-褻,她心裏就發寒。
這才驚覺,原來她內心深處竟對他已經如此厭惡之深了。
要不是在浩瀚的沙漠的之中,水源短缺珍貴,此時此刻她真想尋一處隱秘的湖泊,將自己好好涮洗一番。
他的氣息,她半分都不想沾染!
“咦,這不是常寧姑娘麽。臉色怎麽這麽差,可是容聿那小子欺負你了?”突如其來清亮的聲音,打斷慕容靜的沉思。
她抬起頭,就看到一身胡服的定安侯夫人正牽著馬,站在不遠處。與她並行的是一位年輕的公子,看上去二十歲左右,長得眉清目秀。
慕容靜抿了抿唇,沒吱聲。
見她臉色不見好轉,定安侯夫人下意識用胳膊捅了身旁的年輕公子一下,“常遠,說句話。”
常遠……原來他就是常寧的三哥。
慕容靜眼裏微微一閃,仔細看過去。
許是長年呆在這片沙漠裏,常遠雖然長得俊俏,膚色卻已經不再白皙。與英姿勃然的定安侯夫人站在一起,也被染上了一層屬於這片土地該有淩厲之氣。
他見慕容靜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非但沒有半分不適,反而十分坦然地笑著喊了一聲,“小妹。”
慕容靜一怔,萬萬沒有想到他這聲“小妹”居然喊得如此自在,完全不見尷尬。
他不尷尬,可她聽著別扭啊。
她從小就沒有兄弟姐妹,眾人在她麵前都尊稱她一聲殿下,昨晚雖然得了個“常小妹”的稱呼,可那並不是真正的她,她也並沒有放在心裏。
可突然間少了一個“常”字,區別還是很大的。
她臉上微妙的神色,常遠都看到眼裏。趁著定安侯夫人不注意,他朝著她眨了眨眼,“想騎馬嗎?”
“好。”不知怎地,慕容靜竟答應了。
定安侯夫人驚訝道:“常寧姑娘也會騎馬,那真是太好了。”
定安侯夫人會驚訝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京城貴女,在她的眼中都是一派嬌滴滴的作派,連走個路都需要有人摻扶。
慕容靜跟隨容聿大老遠的從京城來到這裏,身邊沒有伺候的婢女,已經讓她很意外了。頓時對她的好感覺,又升到了一個新層次。
慕容靜不由朝常遠看了一眼,常遠含笑不語。
她想了想,保守道:“隻是能騎上去,希望夫人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