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兒,何青峰不禁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其實十分靠譜了!

他凝望著金影峰的方向,不由露出了幾分複雜的臉色和表情。

章環兒自然不知何青峰從傳送目的地上猜到自己身份的事情,一陣靈氣波動,她便出現在金影峰下。她才剛剛築基,還沒有煉化飛劍,做不到馭劍而行,看了看高聳入雲的山峰,她歎了口氣,隻能勞動兩條腿一點一點往上爬。

突然,一陣清風襲來,她嘴角微微一鉤,便看見那清風卷起自己,眼前一花,就被風卷著往上急速飄去。

她就知道祁鈺沒那個耐性等她慢慢走上去,他出了手,她就省事多了。

那風雖然看起來很輕,速度卻極快,不過盞茶的功夫,她便已經站到了峰頂,祁鈺的洞府前。

峰頂雖然因為自然的力量,罡風強烈,但祁鈺施展了手段,將整個鋒頭布置成一個攻防兼備的大陣,自然也就隔絕了罡風的入侵。這會兒章環兒以築基初期的修為站在這裏,隻看到眼前鬱鬱蔥蔥的一片,樹木花草無不生機盎然,而且靈氣充沛,溫度適宜,十分的舒適。

凡人修仙,為的就是長生大道、享受人生,到了祁鈺這種修為,自然是要讓自己享受最好的,勞其筋骨、動其體膚,那是低階修士們才需要用到。

“進來。”祁鈺的聲音傳來,似乎不大高興。

章環兒吐了吐舌頭,乖乖地走了進去。

“見過老祖。”她走進內室,對坐在桌邊的祁鈺躬身行禮道。

“你可以叫我師父,也可以叫我的名字。”祁鈺淡淡說道,“你的事情我已經跟掌門說過了,你我的雙修之事也已經告訴了他,今後你就是我的弟子了。你的洞府就在隔壁,要用心修煉,若是有什麽問題,隻要我沒閉關都可以來找我。”

事實上以他現在的狀態,閉關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麽作用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四處遊走,尋找領悟和機緣,以求突破元嬰的最後一關,那是閉死關也解決不了的問題。

聽他自顧自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問都不問一聲自己的意願,章環兒低垂著頭,不置可否。對她來說住哪裏都是一樣的,但住在他旁邊無疑便是一種昭示,這個舉動的意味太過強烈,他是不是有別的圖謀?

見她安安靜靜地並不反駁或是反抗,很是聽話的樣子,祁鈺沉鬱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伸手將她攬進懷裏,然後問道:“那個男弟子是怎麽回事?你認識?”

章環兒無奈地暗地裏翻了個白眼,暗忖無論是多麽厲害的男人,終究過不了“妒忌”這一關,淡然說道:“他是何青峰師兄,炙嵊峰峰主靈觀真人的真傳弟子,為人最是熱心,上次去陰靈峽的時候,便是他們帶著我去了峽穀中部。”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瞟了祁鈺一眼。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那裏碰到了他,結果不僅導致出逃計劃泡湯,而且還被“拘禁”在了這洞府之中。

祁鈺挑了挑眉,發覺了她未說出口的抱怨和不滿,不由“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敢情自己這位小女徒居然生氣了嗎?

師者的威嚴受到挑戰,該生氣的,他卻分明感到心中的一陣雀躍。太過乖巧聽話的章環兒令他感到很不真實,就像是個傀儡娃娃的人他要來何用?還是這樣的章環兒看著有生氣,讓他感到自己抱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想要親近、想要擁有。

此刻他心情大好,忍不住親了親她那粉嫩晶瑩的臉頰,放緩了語氣說道:“你的修為太低,以後就在這兒專心潛修吧。這兒的靈氣好,對你的修練有好處,你要早日達到金丹期的修為,才能正大光明站在我的身邊而不被別人詬病。”

站在他身邊很了不起麽?章環兒垂首,撇了撇嘴。

金丹期對她來說並不困難,隻是這身體還需鍛煉一番,以免解開封印後的能量太大,筋脈承受不了的話就會破碎,從而死亡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顧自替章環兒決定了未來的走向,祁鈺便將她留在洞府內閉關修煉。

這裏是祁鈺用神通開辟出的空間,裏麵亭台樓閣、花香鳥語,美不勝收。朱紅的磚牆掩映在綠樹叢中,仙鶴靈禽飛舞在藍天之上,這也是個類似芥子空間的地方,因吸收了金影鋒底下靈脈的靈氣,再輔以陣法之道,靈氣充沛且最適於修士修煉,除了祁鈺外,就隻有他認可並且悉心傳授的真傳弟子能夠在此修煉。祁鈺的真傳弟子不多,到目前為止,能夠在此閉關的也隻有林涵宇和章環兒兩人。

而天心真君再收一徒的消息也迅速傳開來,頓時雙修門內一片嘩然。對修仙的人而言,在這個世上,什麽都沒自己的修為重要。越是高階的修士就越注重個人的突破,以求飛升成仙,但多收一個徒弟就意味著要多一份責任,要分出時間來指導徒弟的修行,保護徒弟的安全,繁瑣之處難以細述。

因此,對絕大多數修煉有成的高階修士來說,收徒實在是一件不劃算的事情,若非像祁鈺這樣有著師門的責任,其他人怕是連一個徒弟都懶得收。

而天心真君雖然背負著雙修門的責任,但卻也已經幾百年沒收過弟子了。沒想到這會兒卻是一收兩個,眾人都不禁紛紛揣測這天心真君究竟是吃錯了什麽藥,或者說因為衝關無望所以決定改為全力扶持宗門後輩?

不過誰都知道這種猜測並不靠譜。天心真君晉級元嬰以後,便有了四五千年的壽元,如今才過了一半,怎麽想也不至於突破無望吧?

大家都在猜測著這章環兒究竟是何方神聖,突然一下冒出來,直接就是震驚修仙界的存在。

林涵宇還好說,他不靠築基丹而自行築基的事情早已流傳開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天才,會被天心真君收下並不奇怪。但章環兒呢?原本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弟子,聽說築基都還是最近的事,又有什麽資格被天心真君收歸門下?

或者說她跟天心真君之間有什麽特別的關係?

不得不說,在紛紛揚揚的八卦之中,某些人偶然之間真相了。

然而這樣的風言風語並沒有對任何一個當事人造成任何一點影響。

天心真君就不用說了,修仙界頂尖的存在之一,有誰敢對他大放厥詞?就算有些流言蜚語也不過是些小打小鬧,再加上他活過幾千年的修為涵養,又怎會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而章環兒就更不用擔心了。她見識的事情要比這世上所有人加起來都多得多,遭遇過的境況也是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就算有人直接指著她的鼻子當麵對她破口大罵,她說不定都會無動於衷,回頭還體貼幫人倒一杯茶,說一句“辛苦”,更何況這會兒她正被天心真君關在洞府裏閉關,根本就不可能聽到什麽閑言碎語。

天心真君這麽做絕對是故意的。

祁鈺這個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在說出要收章環兒為徒的時候,就早已料到了今日這種情形的發生。他並不知道章環兒的真正身份,擔心她受不了外界的風言風語,會影響到自身修為的提高,因此便假借著要讓她盡快提高修為的借口將她關在了洞府內,沒有自己的允許,輕易不得離開。

章環兒本身乃是無可無不可的,而且她的老奸巨猾絲毫不下於祁鈺。既然他會替自己擔心,替自己布置了這麽一個環境避開那些紛紛擾擾,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心領神會,算是償了他的一番好意,就委屈一下暫時把自己關起來吧。

在一片議論紛紛中,絕大多數人都屬於吃飽了撐的,將這件事情當作了茶餘飯後的聊資,不過是說著玩玩罷了。然而卻也有人對此當了真,胸中一口悶氣發泄不出來,氣勢洶洶就找上了金影峰,誓要找祁鈺說個明白。

隻見一道紅光閃過,一個身著火紅色衣裙的女子淩空而下,俏生生站在了金影峰頂。

無視峰頂大陣一瞬間展開的自主攻擊,那些攻擊在她麵前三尺的地方就似乎被一堵無形的牆壁給擋住了,無論怎樣肆虐都無法突破這堵牆,最後隻得無奈地呼號著散向四周。而在三尺之內,那依舊平靜無波的空間中,天姿國色的女子臉上卻醞釀著滔天的風暴,陰霾的臉色加上狠辣的眼神,讓人一眼就不禁心底發寒,再也不敢與之對視。

“虹師妹,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祁鈺的聲音從虛無縹緲中傳遞出來,若隻憑這聲音,根本無法確定他現在的位置為何。

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緩和下表情,扯了扯嘴角道:“祁師兄,小妹來這兒,難道你還需要用這個陣勢來迎接嗎?”

話音剛落,那前一刻還在肆虐的大陣突然便偃旗息鼓了下來,變得風平浪靜,似乎之前的瘋狂攻擊都是幻覺一般,唯有那些被摧殘的花草樹木在在證實著方才的凶險波瀾。

那女子見狀,臉色終是一緩,笑了笑道:“祁師兄,好久不見,就不請小妹進去坐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