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入皇宮

她在後宮之中這麽久,本來以為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枕無憂了,沒有想到當出了事情的時候,朱見深還是隻會拋給他一句到時候朕也保不了你。

可見,朱見深也是靠不住的,江少衡來找自己,自己答應跟江少衡合作,實在是明智之舉。

想到這裏,她心中便隱隱有了主意,於是她便又說了幾句安慰朱見深的話,就悄悄的退了下去。

退下去之後,她仔細的思忖自己應不應該去錦陽宮中見一見簡懷箴,她既然能夠把簡懷箴關押的地方告訴給江少衡,那麽到底去不去錦陽宮裏安慰簡懷箴,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便是去了,簡懷箴想必也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看,而今周太後又時時刻刻的在盯著她,如果她真的舉動有什麽異常的話,恐怕大為不好。

想到這裏,她便徑自回到了自己的宮中。

陳嬤嬤見到她回來,連忙迎上去,說道:“娘娘,皇上忽然召見娘娘,所為何事?”

萬貞兒瞅了她一眼,便把發生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

她聽完之後,緩緩的說道:“奴婢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哦,你有什麽看法?不妨跟本宮說一下。”

“奴婢覺得皇上應該去探望一下皇長公主。雖然說娘娘決定把皇長公主的下落告知給江太傅,可是充其量那也隻不過是一筆交易而已,如果是娘娘親自去錦陽宮中探望一下皇長公主,情況就會大大不同。依照奴婢所見,連皇上自己都沒有把握,這場仗又怎麽打呢?更何況羅將軍又說他是被逼謀反,可見他打這場仗也不會盡心竭力,所以依照奴婢所見,這場仗皇上和羅將軍贏的可能性極小的。太後娘娘為什麽會策動這一場戰爭?她無非是希望可以保住自己的權勢而已,私心極重。一個滿腹都是為了自己私心的人,又怎麽能夠掌握好大局呢?奴婢隻是個人的看法,如果說錯了,祈求娘娘也不要怪我。”

萬貞兒聽她說完之後,不禁連連點頭,說:“陳嬤嬤,你倒是看得通透,事實也的確如此。太後娘娘雖然狠毒有餘,可是魄力不足,我也不相信她能夠把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好,既然如此,那麽我們兩人今天半夜就悄悄的去錦陽宮中探望一下皇長公主吧。隻不過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被周太後的眼線看到才好,否則的話,周太後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娘娘放心吧,我可以想個法子引開眼線,到時候娘娘就可以去錦陽宮了。”

“怎麽引?”萬貞兒問道。

陳嬤嬤便附在萬貞兒耳邊說了一番話,萬貞兒聽完後說:“陳嬤嬤果真是好計謀,這個法子的確是可行。”

於是接下來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陳嬤嬤便陪著一個跟萬貞兒身材差不多的女人走了出來,那個女人穿著打扮看上去都像是萬貞兒,她出來之後,便在花園中走來走去,陳嬤嬤則扶著她,兩個人一路細語。

陳嬤嬤一邊扶著她,一邊仔細的往後看,果然看到後邊有太監、宮女似有似無的跟著她們,他們看上去是漫不經心的,可是再仔細看,他們卻時時刻刻不離開陳嬤嬤兩人,可見他們的確是周太後派來監視萬貞兒的。

一定是萬貞兒白天對皇上說了那番話之後,讓周太後對她起了疑心,所以才會特意派人來監視她。

陳嬤嬤和那個女人一直在宮裏走來走去,而大概又過了一會,有一個宮女打扮的人匆匆忙忙的從萬貞兒宮中走了出來,那個宮女隻不過穿著尋常的衣裳,走起路來也是恭恭敬敬的,根本就看不出有絲毫不妥的地方。

由此可見,隻不過是一個閑雜尋常的宮女而已,像這種宮女,宮裏多了去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

她先沿著大路走了一會,便轉入了花徑,過了沒有多久,她就轉入了錦陽宮的前麵,然後便悄悄的往錦陽宮裏走去。

走到錦陽宮門前,看到有幾個侍衛,那幾個侍衛望了她一眼,對她說道:“你是哪裏宮裏的宮女,竟然敢來錦陽宮中鬧事?你難道不知道皇上下了令,誰都不許來錦陽宮嗎?”

那個宮女連忙說道:“這位侍衛大哥,是冷公公派奴婢前來的,是派奴婢前來送飯的。”她邊說著,邊把手中的食盒拿了出來。

兩個侍衛看到她手中的食盒,又看到她低眉順眼的樣子,便點頭揮手,讓她走進去。

那個宮女走進去之前,還不忘拿出幾錠銀子給那侍衛每人一錠。

侍衛們得到銀子,又從那個宮女手裏得了幾瓶好酒,當然是樂不可支,宮女便趁機走了進去。

她走進去之後,發現這裏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打掃了,到處是殘垣斷桓,蛛網羅布,她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走進去後,她看到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四處觀察了地勢,便直入寢宮而去。

到了錦陽宮寢宮前麵,她便在外麵輕聲說道:“奴婢向皇長公主請安。”

裏麵果然是有人的,燭影搖動中有人輕輕的說道:“進來吧。”說話的人自然是簡懷箴無疑,宮女走了進來,又重新給簡懷箴行了大禮。

簡懷箴不經意間回頭一看,頓時一愣,說道:“萬貞兒,你怎麽來了?”

原來這個宮女打扮的不是旁人,正是萬貞兒,她跟陳嬤嬤定下的計策就是陳嬤嬤讓一個宮女打扮成萬貞兒的樣子,然後她帶著那個宮女一起去後花園裏轉,這樣就可以把周太後的眼線引開,而萬貞兒則打扮成宮女,趁此機會來錦陽宮中見簡懷箴。

萬貞兒聽到簡懷箴詢問,連忙點頭說道:“啟稟皇長公主,貞兒知道皇長公主被困於錦陽宮中,所以特意來探望皇長公主。”

簡懷箴倒是覺得奇怪,她平日裏非但同萬貞兒沒有什麽交情,反而在萬貞兒犯錯的時候,還三番五次的斥責萬貞兒,萬貞兒現在反而還來看她,這不是讓人覺得非常奇怪嗎?

萬貞兒看了簡懷箴一眼,連忙低眉順眼的對她說道:“貞兒是從皇上口中得知皇長公主被困於此的,皇上其實也身不由己,是他特意派我來看皇長公主的。”

“皇上?皇上派你來的嗎?”簡懷箴聽到她這麽說,忍不住冷笑起來。

萬貞兒見到簡懷箴的表情,知道她顯然對皇上已經寒透了心,於是,她便連聲說道:“是的,雖然皇上沒有明確的讓奴婢前來看皇長公主,可是皇上卻曾經告訴過奴婢,說皇長公主是在錦陽宮中。奴婢這才支開了周太後的眼線,前來探望皇長公主。”

簡懷箴聽到萬貞兒這麽說,便點頭說道:“你有心了。”

萬貞兒連忙搖頭說道:“奴婢不敢,奴婢知道周太後和皇上把皇長公主困於此地,實在是他們的不對,皇長公主早晚有一日能夠重新回到宮裏。”

萬貞兒的一番話純粹是溜須拍馬,可是顯然沒有說到簡懷箴的心坎上。

簡懷箴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倒並不是稀罕這後宮之中的權勢,我能不能重回後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令本宮生氣了。皇上怎麽可以誅殺忠臣,又怎麽可以受周太後一個婦人唆擺,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事情來,實在是令本宮寒心。”說到這裏,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萬貞兒何等的會察言觀色,聽到簡懷箴這麽說,她就知道簡懷箴對皇帝始終不諒解,於是她便往前走了兩步,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不必為這件事情難過了,是江太傅特意囑咐貞兒,要貞兒無論如何打聽清楚皇長公主被關押的地方。貞兒明天就會把這消息傳遞給江太傅,到時候江太傅就一定可以來把皇長公主給救出去。”

聽到萬貞兒這麽說後,簡懷箴點頭道:“你倒是有心了。”

她簡懷箴其實何嚐不知道萬貞兒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也知道萬貞兒之所以這麽做,無非是想給自己鋪條後路而已,但是她既然如此懂得分寸,簡懷箴也沒有必要拂了她的臉麵才是。

簡懷箴想了一會,便對她說道:“好了,你把東西放下,先回去吧。你在這裏待久了,對你也沒有好處。”

“貞兒還想再陪著皇長公主閑話一會。”

簡懷箴搖了搖頭,對她說道:“不必了,你若真的有心就去幫本宮打聽一下,零落到底被關在什麽地方。本宮倒是不擔心我兄長和嫂子,隻是擔心零落的下落。”

“放心吧,隻要是皇長公主叮囑臣妾的,臣妾一定會去幫皇長公主辦好。”萬貞兒說著,便對簡懷箴行了一禮,把食盒放下,準備往外走。

其實萬貞兒也不想在這裏待很久了,如果她在這裏待很久了,萬一被人發現了,那該怎麽辦才好?尤其是被周太後發現了,周太後這個人實在是心胸狹隘,而且周太後為人狠毒,如果一不小心被她發現了自己曾經來過這裏看簡懷箴,那麽後果一定不肯設想。所以萬貞兒便心裏也想著能夠趕緊離開。

她行了一禮,準備退後的時候,忽然聽到有小太監的聲音傳來:“太後娘娘駕到。”

萬貞兒聽到這句話,頓時整個人呆住了,周太後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難道她是特意來抓自己的?按理說,自己前來錦陽宮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又或者是看守簡懷箴的侍衛裏麵有周太後的人,周太後從那些人裏麵,得知了這個結果,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之後,她便覺得有一些擔心,她慌張的看了簡懷箴一眼,簡懷箴倒也沉著,她說道:“你不用擔心,你同本宮一起來這帷帳裏。”

簡懷箴一邊說著,便掀開了牆上的帷帳,讓萬貞兒躲了進去。

萬貞兒點點頭,便躲到了床上,她躲在羅帳之後,心裏還是很擔心,她知道周太後這個人,她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如果她真的是來找自己的話,那麽情況就令人非常堪憂了。

她非常緊張的在後麵,接著就聽到腳步聲,顯然是周太後已經走了進來。

周太後走進來後,四處掃射了一眼,然後她用高人一等的語氣對簡懷箴說道:“這錦陽宮看上去也挺舒服的,不知道皇長公主在這裏住得可好?”

簡懷箴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說:“托太後娘娘的洪福,本宮在這裏住得一切安好。太後娘娘今日為何半夜三更大駕光臨?難道不放心本宮,怕本宮逃走了嗎?”

“你……”周太後聽到簡懷箴這麽說,非常生氣,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指著簡懷箴,對她說道:“皇長公主,你現在已經是身陷囹圄,人在甕中,為什麽還如此的固執?如果你能夠同哀家合作,求求哀家,說不定哀家能夠大發慈悲,放了你,那也說不準呢。”

簡懷箴聽到她這麽說,冷冷一笑道:“本宮這一生,什麽都會,就是不會求人。周太後若是想讓本宮求你的話,那倒也可以,隻是請周太後先示範一下給本宮看吧。”

周太後聽到簡懷箴句句犀利,字字含血噴人,很是生氣,她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哀家已經容忍你很久了。但是是你自己不識時務,你在後宮中隻手遮天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插手皇上的事情。皇上乃是一國之君,這天下就是皇上最大,凡事都是他說了算,你雖然是長輩,但是你始終是一介女流,怎麽可以隨便管皇上的事情呢?所以現在你被囚禁於此,要怪也不能夠怪別人,隻能夠怪自己。”

簡懷箴微微一笑,說道:“太後這話嚴重了,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犯了法,難道就沒有人來管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天子豈不是可以無法無天?本宮自始至終也不曾幹預朝政,隻不過是管教皇上,你也說了,哀家是長輩,哀家管教自己的子孫輩,難道有錯嗎?”

平時簡懷箴一直不喜歡口舌之爭,而今周太後同她爭辯了半天,她竟然字字句句壓著周太後,讓周太後很是生氣。

可是周太後一時之間又發作不得,因為道理是在別人這邊的,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沒有理則沒有路,道理根本就不在她這邊,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來說服別人。

周太後惱羞成怒,她在那裏想了半天,說道:“好了,皇長公主,哀家也不想再跟你爭論下去了。總之,哀家今天前來,是聽說這裏混進了奸細,所以想要查一下。”

“奸細?本宮在錦陽宮中待了這麽久,並不曾見到有什麽奸細前來。”

“那說不定是皇長公主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沒有看見呢?哀家可是得到了密報的啊,如果皇長公主今天不讓哀家查的話,那豈不是心虛?”她一邊望著簡懷箴,一邊咄咄逼人的說。

這時候藏在帷帳之中的萬貞兒,一顆心撲提撲提的跳,被嚇得不行,萬一被周太後查出她在這裏,那可怎麽辦才好?

周太後這個人一向是心思縝密,而又暴戾恣睢,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在這裏,她一定不會這麽輕易饒恕了自己。

她的身子有些發抖起來,簡懷箴倒是感覺到了,簡懷箴輕輕伸出手來,安撫了她一下,然後便轉過臉去,對周太後說道:“周太後,你縱然是一國太後,可是你也要弄清楚,本宮始終是你的長輩,你不能夠亂來,如今本宮已經就寢了,你要是查刺客的話,請到別處去吧,不要在這裏打擾哀家休息。”

“皇長公主,哀家也很想去別處啊,可是聽人家說,那奸細是混入了皇長公主這錦陽宮嘛。如果不查清楚的話,那哀家豈不是對不起皇長公主了?來人,上前搜查。”

“你敢?”簡懷箴冷冷的說,聲音凜冽如冰。

簡懷箴已經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周太後聽到她的口氣,不禁被震了一跳,她知道簡懷箴現在服了藥之後,整個人已經喪失了武功,她原本沒有什麽應該害怕簡懷箴的,但是聽到簡懷箴這麽說,她還是被嚇了一跳。

她猶豫了一下,努力的讓自己聲音平靜下來,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哀家真的是為了你好,還請皇長公主讓我手下搜一下吧。反正我手下的青紗都是女流之輩,不會騷擾了皇長公主您安歇。”

“哼,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女流之輩就可以隨便搜本宮的床榻了嗎?本宮可是堂堂的皇長公主,你也知道了,如果是出了什麽事情,你擔負得起嗎?本宮勸你趕緊離去,否則的話,這筆帳本宮會慢慢的跟你算的。周太後,本宮知道你現在囚禁了本宮,甚為得意,可是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叫做峰回路轉,山不轉水轉。”

周太後聽到簡懷箴這麽說後,頓時愣住了,她沒有想到簡懷箴被關在這裏後,竟然還如此的硬氣,她猶豫了一下,在考慮要不要派人去搜簡懷箴的床榻,猶豫了半天,她始終是不甘心,因此便繼續招手說道:“青紗,李嬤嬤,你們兩個上前去搜尋。”

青紗和李嬤嬤答應著,便要上前。

簡懷箴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們不要以為本宮真的已經喪失了武功,不錯,本宮的確是服了你們的藥後,的確是渾身無力,可是本宮的內功仍舊是在的。如果誰敢上前,本宮一不小心殺了人,那到時候可不要怪責本宮。”說到這裏,她哈哈的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張揚。

周太後聽到簡懷箴這麽說,頓時愣住了,周太後對於武學的確是不懂,她隻不過是一個在後宮之中養尊處優的後妃,哪裏懂得那麽多?

她聽到簡懷箴這麽說後,頓時愣住了,她知道簡懷箴身上中了毒,的確是不良於施展武功,可是她到底中毒中成了什麽樣子,武功到底是一點都施展不出來呢,還是怎麽樣,她也說不清楚,所以一時之間她倒是有些緊張起來。

她猶豫了很久很久,才揮了揮手說道:“算了,今天哀家本來要把這裏查清楚的,不過哀家念在皇長公主是長輩的份上,就不同皇長公主計較了。希望皇長公主好自為之,要做出長輩的範懿來,不要讓後輩的失望。”說完之後,她便轉身離去。

簡懷箴望著她的背影,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等到她走了之後,萬貞兒連忙從床榻上下來,對簡懷箴說道:“謝謝皇長公主救命之恩。”

簡懷箴微微搖頭說道:“你也不必這麽說,如果不是你來探望本宮的話,也不會被他們給追趕,也不會出這麽多事情了。你沒事吧?”

萬貞兒努力的讓她自己變成心情平靜,搖頭說道:“我沒事,謝謝皇長公主。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皇長公主休息了,我先走了。”

簡懷箴搖了搖頭,說:“萬萬不可。”

“為什麽?”萬貞兒有些詫異。

“如今,周太後剛剛離去,一定派人在這裏看守著,你怎麽可能那麽容易離去呢?我勸你還是在這裏多待兩個時辰,等到周太後派人盯著的那些人倦怠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從後門悄悄的走了。”

萬貞兒聽到簡懷箴這番話後,頓時愣住了,從這一刻開始,她深深的感覺到簡懷箴真的很厲害,真的很有本事,比周太後之流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如果她是男兒身,說不定可以在朝堂上有所作為,縱然是女兒身,也有這般的大謀略,大智慧,難怪皇帝和周太後如此的對她忌憚了,又害怕被她廢了皇位,由此可見,她真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從這件事上,她充分的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周太後和皇上必敗。

周太後和皇上雖然是躊躇滿誌,可是皇上現在心中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一絲動搖,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簡懷箴肯定必勝無疑,而且她那邊又有很厲害的一些俠士相助,譬如江少衡,譬如方寥,譬如紀惻寒,這些人都是宇內武功高絕的高手,每個人出手都不同凡響。

而皇帝那邊,卻沒有一個這樣的人,皇帝那邊雖然有羅開淩助陣,但是以羅開淩指揮兵馬的戰術,也無非是跟李成豫打個平手而已,如此說來,怎麽樣都是簡懷箴這邊有勝算。

萬貞兒想明白了這些後,頓時變得異常恭謹和溫順起來,連聲說道:“謝謝皇長公主救命之恩。”

簡懷箴不以為意,說道:“好了,你今天謝本宮也不知道謝了多少次了,本宮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是害怕周太後和你追究嘛。放心吧,周太後沒證沒據,她不能夠奈你何的。”

“是。聽了皇長公主這番話,我就不再害怕周太後和我追究了。”萬貞兒連忙說道。

聽到萬貞兒這麽說,簡懷箴微微一笑。

萬貞兒又等了兩個多時辰,等到晨曦拂曉的時候,才悄悄的從後門走了出去,簡懷箴說得不錯,她走到正門旁邊的時候,果然看到有兩個人在那裏等住,似乎是在等等什麽人一樣,仔細的看了看,就可以知道一定是在等她了。

那人現在已經睡著了,萬貞兒又是從後門走的,她走得很小聲,並沒有驚動那個人,萬貞兒心想,周太後果然是深謀遠慮,老謀深算,可是跟簡懷箴比起來,畢竟還是差了一點,看來自己這次沒有選錯人,站錯隊。

想到這些之後,她心裏便平穩了一些,她回到宮裏之後,剛剛走入宮門,陳嬤嬤便滿臉惶恐的走上前來,扶起她,連聲說道:“主子,你沒事吧?”

萬貞兒微微一愣,見到陳嬤嬤這麽害怕,又想起周太後曾經去過錦陽宮,已然料到事情可能已經穿幫、敗露了,便抬頭問:“陳嬤嬤,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這麽惶恐?”

陳嬤嬤歎息一口氣說:“這件事情也說來話長。娘娘吩咐奴婢跟小紅,讓小紅打扮成娘娘的樣子,在外麵同小紅一起嬉戲,來吸引別人的注意。誰知道我們不偏不倚的正好碰到了周太後,我跟小紅見了,連忙避開,周太後卻看到了我們,我們避之不及,隻好上前去向周太後請安。周太後一眼就看穿了小紅不是娘娘,她便問奴婢,娘娘去了什麽地方,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奴婢就說,娘娘說一個人心情不好,就去散步去了。周太後怎麽肯聽呢?所以就這麽回事了,周太後一定要同娘娘計較,那奴婢也沒有辦法,可是奴婢始終沒有告訴周太後,娘娘去了什麽地方,周太後見奴婢不肯說,就有點生氣的走了,還打了奴婢兩巴掌。接下來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唯恐周太後去錦陽宮中找娘娘,如今看到娘娘平安回來,才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娘娘無事就好,無事就好。”她連聲的說道。

萬貞兒冷冷哼了一句,說道:“有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本宮之所以能夠逃脫大劫,並不是因為天算的緣故,而是因為人為。所以從現在開始,本宮再也不相信有上天注定這回事了,凡事自在人為,隻要你肯去做,就一定能夠成功。”

萬貞兒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一絲桀驁不馴的神色。

陳嬤嬤知道她這個神色意味著什麽,陳嬤嬤跟隨萬貞兒這麽久了,一旦萬貞兒心中有了一個決斷的時候,她的表情就會變得這樣。

陳嬤嬤恭恭敬敬的對萬貞兒說道:“娘娘,現在需要奴婢為娘娘做什麽?”

萬貞兒想了想,對她說道:“你現在什麽都不要做,等到天明的時候,就立刻趕到宮外去,把皇長公主的藏身之所告訴給在宮外接應的人。不要了,還是不要你親自去了,比較招搖,容易引人注目,依照本宮所見,你還是派個人去最為妥當。”

“是。奴婢謹遵娘娘懿旨。”陳嬤嬤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萬貞兒便點了點頭。

陳嬤嬤上前去,連聲說道:“娘娘,你今天晚上舟車勞頓,不如好生的休息一番吧,倘若不然,有損鳳體那就不好了。”

萬貞兒聽到她這麽說後,不禁長長的歎息一聲說:“本宮這一生所想的,不過是攀上枝頭做鳳凰,可是幾經算計,到頭來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皇上的皇位多半是不保了,本宮莫說是飛上枝頭做鳳凰,隻要不被人踩在腳下就不錯了。皇上這個人,本宮算是看透了,他根本就沒有什麽魄力,全憑周太後一個婦人在後麵教他。而周太後原本就不是特別聰明的人,更不算有什麽智謀,所以她教出來的皇上,又能聰明到哪裏去?她為皇上出謀劃策,即使暫時能夠占據上風,總有一天,也會被人給推下來的,所以依照本宮所見,這皇宮離這易主不遠了。”萬貞兒說到這裏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哀的神色。

其實她這種心情也完全可以理解,她從入宮開始,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宮婢,所想所為者,無非是可以母儀後宮,然而等她到了宮以後,才發現事實遠非她想的那麽簡單。

她想盡了辦法,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朱見深的寵愛,然而寵愛歸寵愛,朱見深卻始終把唐雲萼放在第一位,別人看來這後宮之中是萬貞兒專寵,實際上情況卻並非如此,別人不知道,萬貞兒心裏清楚得很,所以萬貞兒所做所為者,無非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母儀天下,取得這皇後的位子。

如果可以取得皇後的位子,縱然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那在後宮中也算是有一個依托了,可是事實上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皇上、太後,來自各處的阻撓,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登上皇後這個位子。

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皇上謀反,她以為借著皇上謀反的機會,可以兩邊討好,事實上並非如此,順得了哥情,失嫂意,事實上就是如此。

萬貞兒必須要選擇站到一邊,她幾經思量之下,覺得朱見深根本就不是大將之才,自己若是站在朱見深這邊,總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權衡之下,她便選擇了站在簡懷箴的這一邊。

事實上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沒錯的,但是盡管如此,如果朱見深有一天真的當不了皇上了,那她這個皇貴妃的位子也就不保了,她現在做皇貴妃尚可以叱刹風雲,如果有一天,連皇貴妃也做不了了,要想母儀天下,甚至霸占後宮根本就不可能的。

她能夠做到的無非就是在這宮中平平安安的生活一生罷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也總比到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被殺頭的那也強得多。

想到這些,萬貞兒躺在床榻之上,心裏一直在想很多東西,想了很久很久,她才睡得著,總之這些事情對她來說,打擊都很大,不管怎麽樣,能夠在深宮之中苟全性命,這也算是她的不幸中的幸運了。

就像是像簡懷箴這樣聰明的女子,都難免會落入別人的囹圄之中,幸好她身邊還有那麽多人,肯拚死救她,然而萬貞兒身邊卻始終找不出那樣的人,這就是她們的不同之處吧。

萬貞兒越想,心裏就越覺得悲傷難挨,這後宮中的日子,原本以為是可以順風順水的,實際上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有些事情自己以為是那樣,而事實上卻並非是那樣,想到這裏,她也不禁悲從中來。

萬貞兒沉沉昏昏的好不容易才睡著,而另一方麵,陳嬤嬤則按照她說的,派了宮人去和江少衡接洽。

江少衡每天早上都會派燭影搖紅的人,在宮門外徘徊等著萬貞兒的消息,直到他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萬貞兒的消息終於傳了過來。

那宮人按照陳嬤嬤所說的,把一張紙片塞給了燭影搖紅在外麵等著的兄弟,那個人便立刻拿著紙條回來稟告了江少衡。

江少衡見到紙片後,隻見上麵寫著錦陽兩個字,他頓時明白了,簡懷箴是被囚禁在錦陽宮中,既然知道了簡懷箴被囚之所,要把她救出來,就容易得多了。

江少衡同紀惻寒、方寥合計過之後,決定由方寥和紀惻寒入宮,因為之前江少衡已經入過宮中,他如果再去的話,難免會顯得有點招搖,相反之下,紀惻寒和方寥則沒有暴露過行蹤,由他們去最為合適不過。

而且紀惻寒的輕功十分高,加上方寥的武功,隻要兩個人合起來,一定可以把簡懷箴救出來。

想到這些,他們心裏便覺得稍微舒服了一點。

方寥和紀惻寒有了主意後,兩個人便一起夜探皇宮,這皇宮他們早就已經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憑借他們的輕功,要想入皇宮一點都不難。

他們入了皇宮之後,方寥想了想,對紀惻寒說道:“上一次我和少衡兄來皇宮中的時候,我們兩個采用了聲東擊西的辦法,一個人負責去萬安宮引開守衛,一個人則去見雲萼,這次這個法子不知道還否行得通。”

“不妨試試。”紀惻寒笑著說:“不如就由我去錦陽宮中把懷箴妹子給救出來,而你則去萬安宮引開侍衛。”

方寥笑了笑,說:“非也,非也,每一次都讓我做這閑雜的事情,那怎麽行。都眾所周知,你輕功要比我高很多,引開敵人這回事當然是你來做了。”

紀惻寒知道方寥對簡懷箴一番情深義重,聽到他這麽說後,便笑著說道:“好了,既然你這麽說,那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我現在就去萬安宮中惑亂敵人。”

紀惻寒說完之後,便匆匆忙忙的躍了下去,他到了萬安宮,故意在萬安宮中露出很大的動靜,然後後宮聽說來了刺客,便立刻派了人去萬安宮中追逐刺客。

而趁著這個機會,方寥則潛入了錦陽宮中。

到了錦陽宮裏,他發現外麵有幾個守衛在那裏無精打采的樣子,顯然是有些魂不在意,這些侍衛也不知道知不知曉這宮裏頭到底關的是什麽人,總之,錦陽宮隻不過是一個很久沒有人來住的宮殿而已,忽然調他們來守衛,他們難免鬆懈精神也是有的。

周太後可謂機關算計,她唯恐被人發現簡懷箴被困在錦陽宮裏,所以錦陽宮並沒有增加太多守衛,免得引人注意,這樣就給方寥很多可趁之機。

方寥想了想,便故意拋了一塊石子過去,那幾個守衛正在迷迷糊糊的打盹,忽然聽到拋石子的聲音,他們便站起來,四處看了看,說道:“誰?誰?”

方寥當然不答應,他又撿起一塊石子,施展內功把石子拋出去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