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查細作
她神色淒然,唇邊泛起一窩苦笑說道:“王皇後哀家素來待你不薄,但是沒有想到你卻做出這種事情來,哀家知道這件事情未必是你本心要做的,但是你既然已經做出來了,你就要為你的所作所為給承擔責任。
萬貞兒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周太後的內心一般,她牢牢的盯著周太後,對周太後說道:“太後娘娘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處事公正嗎?難道我做了錯事就必須要受到懲罰,而王皇後做了壞事就不必受到懲罰嗎?“
周太後愣在那裏,半天沒有說話,簡懷箴的唇邊始終帶著微微的冷笑,但是她的笑意終於淺淺的涼了下來,似一抹淺淡的浮雲,風吹便會散去。
她終於緩緩地說道:“好了,事到如此,大家隻是在追究誰的責任又能怎麽樣,萬貞兒難道你說這件事情跟你就沒有關係嗎?倘若不是你教王皇後怎樣聯合起來對付唐淑妃,王皇後又怎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如果說這件事情王皇後有罪的話,你也有罪,你們倆人都有罪,難道本宮說得不對嗎?”
萬貞兒沒有想到簡懷箴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她眉心微微一動,剛想說什麽卻在瞬間給止住了,因為他知道簡懷箴可不像周太後那麽容易糊弄,周太後可以被她三言兩語就打發了過去,但是簡懷箴卻不可以。
所以,她的目光微微一暗,便低頭頭去,說道:“任憑皇長公主處置。”
周太後此時此刻簡直要氣死了,她沒有想到自己跟萬貞兒說了那麽多,萬貞兒完全都不聽,但是簡懷箴隻是一句話,她就聽了簡懷箴。
她的目光不禁有過一絲的倦怠,望著萬貞兒,然後轉過臉來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們呢?”
簡懷箴眉眼平和、語氣清淡而堅決,她說道:“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就交給本宮來處決吧,本宮絕對不允許後宮之中出現這種事情,但是王皇後一來是涉世未深,二來受人挑唆,以前的時候王皇後也沒有犯過什麽大錯,這此也因為失去了孩子,所以才會變得如此,所以本宮就把王皇後給發到冷宮之中去,不知道王皇後你意下如何?”
王皇後的神色十分淒然,她望著簡懷箴身子微微一顫,仿佛月下的波光一點,她說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麽好說的,皇長公主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吧!”
簡懷箴點了點頭,而王皇後就在這個時候,她慢慢的低下頭去,她心中的絕望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讓她不堪重負,她雙眸一低,有清亮的淚水至自眸中流落,悄無聲息的滑落到自己的衣襟之上。
王皇後知道自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在這後宮之中過著母儀天下的生活了,自己從此之後雖然沒有被廢掉皇後的名分,但是這後宮之中卻已經容不下她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自作自受的緣故,她能夠怪得了誰呢?所以她隻是神色淡淡,簡懷箴說什麽便聽從什麽了。
簡懷箴轉臉問周太後和錢太後道:“不知道兩宮皇太後以為這處罰如何?”
錢太後隻是在那裏摸著佛珠連聲念阿彌陀佛,而周太後這一次竟然沒有反駁簡懷箴,她望著簡懷箴神色十分鎮靜,她對簡懷箴說:“事已至此,一切聽憑皇長公主的吩咐吧!”
簡懷箴又望著萬貞兒,簡懷箴的目光之中不禁露出了一絲蕭然之色,對於這個萬貞兒所做的壞事,她實在是比誰都清楚,但是萬貞兒實在是一個太狡猾的人了。
事到如今萬貞兒做了那麽多壞事,但眾人竟然拿不出她一點錯誤,這就是萬貞兒比旁人更高明、更厲害的地方,這就是萬貞兒能做的旁人所不能做的事情。
倘若簡懷箴這次就這件事情對萬貞兒而重罰的話,於情不合於理也不合,倘若就這麽由著萬貞兒的話,那簡懷箴絕對不允許這後宮之中竟然有這樣的人攪混了一壇淨水。
她想了很久很久才對萬貞兒說道:“萬貞兒本宮命令你在坤寧宮中禁足一年,不許出門,你可心服口服嗎?”
萬貞兒望著簡懷箴,她咬著牙齒說道:“不服!”
簡懷箴冷冷地說道:“你要服便服,要不服便不服,不管你服與不服,總之本宮已經做了這個決定,你就得按照本宮所說的話去做。”
萬貞兒繼續在那裏語氣十分輕浮的說道:“皇長公主你處事不公。”
簡懷箴不禁冷笑起來,她的笑意之中帶著一份諷刺,她說道:“倘若本宮處事不公的話,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生生的跪在那裏嗎?要是本宮處事不公的話,你早就已經被亂棍打死了,就是因為本宮處事太公了,所以才留了你的一條Xing命,但是你的所作所為不要以為本宮一點都不知道,本宮罰你緊足一年,這是輕罰,你覺得本宮公正也好,不公正也罷,本宮絕對不會收回自己的懿旨,倘若你覺得我不公正,你可以四處去說,本宮一點都不介意。”
簡懷箴忍不住笑了起來,萬貞兒似乎沒有料到簡懷箴會這麽說,而且她覺得簡懷箴的笑意之中帶著幾分淒冷,讓她覺得渾身發毛,而且最主要的是簡懷箴是大明王朝的皇長公主,而她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妃而已。
而今如今兩宮皇太後都站在簡懷箴的這一邊,簡懷箴無論說什麽兩宮皇太後都不會反駁,而她隻不過是一個罪妃而已,倘若在這個時候,跟簡懷箴對著幹的話,那無疑是飛蛾撲火,自找死路。
這個時候她還是把頭低下去了,說道:“謹遵皇長公主懿旨。”
自從王皇後被打入冷宮,而萬貞兒被禁足在鹹福宮之中之後,這後宮之中一時便冷淡起來。
妃嬪們都知道兩宮皇太後和皇長公主明察秋毫、處事公正,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敢去耍心機。
朱見深之前的時候雖然寵愛王皇後,但是當他知道了王皇後毒害淑妃的事情,又知道了王皇後之前之所以打扮成那般模樣完全是因為受到萬貞兒的挑唆才要勾引他的緣故,心中不禁覺得興味闌珊,一時之間對王皇後的好感全都沒有了。
再加上王皇後原本雖然是生的美麗,但是比起唐驚染來,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所以皇上對王皇後的寵愛之意也隨著她進入冷宮而煙消雲散。
王皇後本來被打入冷宮之後,她還以為皇上會來探望她或者是會問起她或者是還記得她,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
皇上早就已經把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這令王皇後心中實在是很是悲傷。
她沒有想到真的是君王恩情如同埋怨一般,隨著日複一日的流逝而日漸缺失,這令王皇後心灰意冷。
她覺得自己以前所爭奪的、所搶的、所被服的旁人都是完全沒有意思的事情。
一時之間,她便頹然起來。
而另一方麵萬貞兒雖然仍舊是雄心壯誌、壯誌躊躇,但是她被禁足在鹹福宮中之後,一時之間也不敢有大動作。
而且後宮之中的人都知道萬貞兒是被皇長公主和兩宮皇太後處罰而禁足鹹福宮的,所以人人都對鹹福宮十分鄙意和唾棄。
萬貞兒一時之間遭遇到了之前所才遭遇到的冷遇,她為這種情形感到十分鬱悶。
她在心裏暗暗發誓,自己總有一天要重新出人頭地,要讓這種日子早點過去。
她心中很明白,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所以她便坦然的對待著這鹹福宮中的每一日,而陳嬤嬤每天都陪伴在萬貞兒身邊。
這陳嬤嬤也算是一個對萬貞兒忠心的人,她跟著萬貞兒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的興衰榮辱。
在萬貞兒榮耀的時候她也得到了很多榮光,而在萬貞兒陷入低潮的時候她也始終陪伴在萬貞兒身邊不離不棄。
兩個人之間雖然有過很多的恩怨,也有過很多的不滿,但是不管怎麽樣她們兩個人卻始終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無論如何也拆不開的。
而另一方麵唐驚染所中的蠱毒依然一點起色都沒有。
簡懷箴之前同紀惻寒等人一起去過苗疆,但是都沒有把蠱毒的原因給找出來,而那石麗卿也口口聲聲的說他沒有解藥。
簡懷箴一直為這件事情而十分掛懷,還有就是苗疆王派到明朝的細作一件事。
這件事簡懷箴私下調查了很久,但是都沒有查出那細作到底是誰。
而那細作是在暗處的,簡懷箴同朱見深等人都是在明處的。
倘若那細作真的有心對朝廷有什麽不利、想要顛覆朝廷的話,那真是始料未及。
所以簡懷箴決定去見皇帝,把這件事情跟皇帝開誠布公的談一下。
朱見深同簡懷箴的關係越來越差之後,他們已經很少平心靜氣的交談了。
這一日朱見深正在處理公務,忽然聽說簡懷箴來乾清宮中求見。
他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對古冷意招招手,說:“既然皇長公主來了,就把她請進來吧。”
古冷意答應了一聲,便出去把簡懷箴請了進來。
簡懷箴請進來之後,看到朱見深有些消瘦了,不禁心中覺得有點兒心疼他。
她對朱見深說道:“皇上,有些日子不見,你倒是消瘦了。”
朱見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站起來走到簡懷箴的麵前,相迎簡懷箴道:“不知道皇長公主忽然大駕光臨到底有什麽事情?”
簡懷箴便在一旁的黃花梨紫檀木椅子上坐下來,她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本宮今天來的確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朱見深聽到簡懷箴有些咳嗽,忍不住好言勸說道:“皇長公主,最近天氣變冷了,您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呀!”
簡懷箴聽完之後,心中猶如一陣暖流湧動。
她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好、好。”
祖孫兩人原本有很多芥蒂的,竟然在這片刻之中化為無形。
簡懷箴點了點頭,說道:“皇上,也坐吧。”
於是,朱見深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朱見深開口向簡懷箴詢問道:“皇長公主,您今天忽然來乾清宮中見朕不是沒有什麽事兒吧?”
簡懷箴想了很久,才緩緩的對朱見深說道:“的確本宮今天來見皇上是有一件事情想跟皇上商議。在這事情之前本宮先要把一件事情同皇上說清楚。”
朱見深看著簡懷箴微微發愣。
簡懷箴便目光忽然變得深沉起來,她的聲音沉靜如水,問朱見深道:“皇上,本宮且問你,你是不是讓石麗清給唐驚染下了蠱毒唐驚染才會對你千依百順的?”
朱見深沒有想到簡懷箴會忽然這麽問自己,他的心中一陣心虛,但是仍然把聲音給提高了,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難道您就是來質問我的嗎?不錯,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那又怎麽樣?這唐驚染既然已經入宮成為了朕的妃子,當然是要聽朕的話,難道她連與朕同房也不肯答應,朕對她既不能用強,難道不能想別的辦法嗎?”
簡懷箴歎息著,搖了搖頭,望著朱見深。
朱見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聲音變得幾乎咆哮起來,說道:“皇長公主,倘若您今天來是想問我這件事的話,還請皇長公主回去吧。這件事情不管是朕做對了也好,做錯了也好,朕自己擔著。”
簡懷箴的目光之中忽然現出了一絲悲憫之色,她鄭重的說道:“皇上,你以為你能夠擔得起嗎?”
朱見深不明白簡懷箴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愣了好久。
簡懷箴終於緩緩的對他說道:“皇上,事到如今本宮也不妨實話實說。本宮今天來並不是想要質問你為什麽要給驚染下蠱毒的這件事,本宮是想告訴你倘若驚染的蠱毒在三年之內不能夠解掉的話,那麽皇上你一樣危在旦夕。”
“什麽?”朱見深聽完之後,頓時大驚失色。
他望著簡懷箴,半天才說了一句:“皇長公主,您說什麽?”
簡懷箴便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朱見深卻始終不肯相信,他覺得簡懷箴是在騙自己。
因為自己對唐驚染做了不好的事情,簡懷箴看不過去了,所以才編出這麽一個瞎話來騙自己。
因此,他便搖了搖頭,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您剛才說的話朕不肯相信,朕不相信天下有這麽荒謬的事情。朕之前的時候已經問過石麗清,石麗清說絕對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簡懷箴忍不住冷笑起來,她說道:“皇上,接下來我還要同你說一件事情。石麗清之所以這麽做有兩個原因,第一就是他也根本就不知道這蠱毒會危害皇上。第二個原因就是,他根本就是苗疆王派來的細作。”
“什麽,苗疆王派來的細作?”
朱見深不禁有些茫然起來。
簡懷箴這才把她去苗疆所遭遇的事情同朱見深說了一遍。
朱見深聽完之後大驚失色,但是他始終還是半信半疑。
簡懷箴見他如此,便歎口氣說道:“皇上,這件事情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倘若你不相信的話,那本宮也沒有辦法。隻不過本宮所說的都是實話,要是你覺得是本宮在騙你的話,本宮也無話可說。”
朱見深見簡懷箴說得很鄭重,這時候他才有一些相信了。
因為他知道簡懷箴從來不跟他說笑,更不肯騙人。
而今簡懷箴既然這麽說,就一定有她的原因。
朱見深這才知道害怕起來,他渾身不禁毛骨悚然,望著簡懷箴。
他神色十分鄭重,再次詢問道:“皇長公主,難道您說的都是實話嗎?”
簡懷箴點了點頭,再次對他很鄭重的說:“本宮既然說不騙你就一定不會騙你。本宮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今天之所以來告訴你這件事,因為本宮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不能再瞞下去了。皇上,你說這事兒該怎麽辦才好?”
朱見深望著簡懷箴半天,才說道:“皇長公主,相士曾經給朕看過命,說朕不像是短命的皇帝,難道事到如今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簡懷箴說道:“倘若有辦法的話,那本宮也不會來找皇上商議了。如今不但是驚染過三年之後Xing命垂危,恐怕皇上也難以保全。事到如今我們一定要想個辦法把那苗疆的細作給找出來,說不定他可以有辦法化解驚染身上的蠱毒,到時候皇上也就可以轉危為安了。”
朱見深不禁十分生氣,他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這件事情我一定不會這麽容易同石麗清算了的,這是石麗清來騙我的。”
簡懷箴冷冷一笑,說道:“事到如今皇上知道自己受騙那又有什麽用,為什麽皇上當初的時候非要被別人騙呢?”
朱見深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才好。
簡懷箴神色這才稍微集合了一些,她對朱見深說道:“好了,皇上,本宮說過不是來怪責你的,那本宮也就不多說了。本宮想告訴你的是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沒有辦法解決了,那麽我們就趕緊想個辦法把那細作找出來,到時候皇上就可以轉危為安。還有一樣就是皇上無論如何也不要去懲治石麗清。”
“為什麽不懲治石麗卿?要不是他朕怎麽會落得現在這種地步?”
“皇上,你之所以落得現在這種地步,難道你光怪別人沒有考慮過自身的因素嗎?倘若皇上行得正走得直,又怎麽會被人所暗算呢?”
朱見深一時為之語塞,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簡懷箴則繼續語重心長的對他說:“我並不是不想幫皇上,也不是不想皇上懲治這罪魁禍首石麗卿,但是石麗卿要麽是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兒,要是他是有心算計。倘若他根本不知道那也就算了,當他是無心之失,皇上要想懲罰他那也無可厚非。而他倘若原本就知道這件事兒,而故意慫恿皇上向唐驚染給下蠱毒的話,那麽這個人就其心可誅,說不定他就是苗疆王派來的細作或者是苗疆王派來的細作之間有很深的關係。我們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就這麽容易驚動了他們。”
簡懷箴的話讓朱見深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他不禁佩服薑還是老的辣呀。
要是他自己現在早就衝過去找那石麗清興師問罪了,還是簡懷箴勸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