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外部分.陌上花 九十五,沐天恩
當然了這些屬官們的想法自然不錯,徐有貞和石亨都是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自然是不能招惹的。
徐有貞聽聞了李克麟是石亨的外甥之後,心下微微一轉念,心下明白了手底下的這些屬官們的態度。
照著情形看來李克麟是石亨的外甥,朝廷裏頭的司官礙於石亨的麵子,自然是不願得罪了李克麟,故而手下的司官們有此顧忌也無可厚非。
不過徐有貞轉念又一想:“自己和石亨同朝為官,且在奪門之變時連同宮裏頭的曹吉祥都有過合作,算起來交情還算不差。隻是後來石亨跟曹吉祥越走越近,看情形似乎是想要對付自己。前番跟曹吉祥交惡,石亨的態度卻是曖昧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曹吉祥一起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心裏頭有著這般的念想,徐有貞便覺得不妨挾天子以令諸侯,乘著皇帝命自己徹查河南官員隱瞞災情一事,好好的藉此機會敲打敲打石亨,讓石亨離曹吉祥遠一些轉而和自己同道。
心下打定了主意之後,徐有貞便冷著臉對著屬官嗬斥道:“立朝為官,以正道直行為要,如何可以如此畏葸退縮,此番河南大災,聖心憂慮。為人臣子者原本應當為聖上分憂,爾等不見京師這些時日以來多了許多從河南逃荒過來的流民,就連聖上顧憐災民下特旨所設的粥廠都讓災民給擠垮了。足見河南此番蝗災之重,爾等莫非情願為庇護這些官員而不顧聖意不成。”
聽得徐有貞有此一言,僚屬們趕忙言語道:“大人所見極是,我等倶是食的是朝廷的俸祿,絕不敢悖逆皇上的意旨行事。”
“好,既然諸位心下俱有此意,事情也就好辦了,好好將折子細細瞧一瞧,將河南官員瞞報災情之事的徹查到底。”徐有貞正色號令道。
徐有貞有此吩咐,屬下的官員們自然不敢違逆。
這些屬官們便對著徐有貞開口言語道:“徐大人有此吩咐,我等倶是不敢怠慢。請徐大人放心便是。”
徐有貞便接口說道:“此事皇上極為看重,諸位切記不可大意,一定要嚴加徹查才是。”
官員們自是唯唯諾諾的應和道。
這一場絕大的風波很快便鬧得滿城皆知了。
因為事情是皇帝跳的頭,又有徐有貞壓下來,負責徹查之事的官員們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將事情搞清楚了。
原來是李克麟上任之後,覺得將鬧蝗災的消息通報給朝廷,便會影響政績,故而便將蝗災一事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
徐有貞將事情弄清楚之後,便報知了朱祁鎮。
朱祁鎮便命他全權處置此事。
有了朱祁鎮的這般命令之後,徐有貞便召集了一些大人,欲要給李克麟定罪。
這種消息當然傳的極快,很久便闖到了河南,自然也就傳到了李克麟耳中。
李克麟心下自然是極為惶急,此人能夠得以升到河南巡撫的高位,自然是靠石亨的功勞,故而此番出了這等事情之後,頓時六神無主,唯有到京師來求助石亨。
此事鬧得如此之大,石亨自然也是極為清楚,不過因為是皇上的命令,而李克麟實在是弄得太不像話了,故而石亨也毫無辦法,隻有將李克麟訓斥了一頓之後,也無可奈何的唯有設法替他擋災。
事情已然出來了,想要瞞也是瞞不過去的。
痛定思痛之下,石亨唯有去見徐府找徐有貞求情。
畢竟皇上將此事的全權處決權給了徐有貞,想要讓這個不成器的外甥過關,也唯有走這一條道了。
來到了徐有貞的府邸上之後,因為石亨算是朝中數一數二的權貴人物,徐有貞府上之人便很快通傳給了徐有貞。
徐有貞正在和客人在屋中下棋,賓客聽聞是石亨造訪,自然很識趣,便起身避讓了,告辭而去。
賓客一走,徐有貞便讓府中最為老成官家親自去迎候石亨過來。
兩人一會麵,徐有貞因為有求於他,便主動放下身段跟徐有貞賣好道:“多日不見,徐大人益發清瞿,風神俊雅,不似人間人物,倒像是仙風道骨的仙家人物。”
石亨一見麵就是這番露骨的馬屁,徐有貞自然是明白石亨此番來此定是有求於己,且從眼下的情勢推斷,極有可能便是為了他們家的那個外甥履新未久的河南巡撫。
心裏頭有此念想,徐有貞便不緊不慢的開口言語道:“石大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找老夫,不知有何見教。”
聞得此言,石亨便微微一笑說道:“徐大人說笑了,平素你我同殿為臣,都是在朝中見麵,石某也沒有必要老來登徐大人的門庭。至於見教,那隻有徐大人指點石亨的份,哪裏輪的上石亨在徐大人麵前指手畫腳。”
聽得這話,徐有貞微微一笑道:“石大人人客氣,連說話也是極為客氣,石大人請上座。”
說罷,徐有貞便將石亨引入了內室。
來到內室之後,兩人想讓了一陣,便分賓主坐定。
坐定之後,徐有貞便名徐府之人泡茶伺候。
兩人一邊品茗一邊閑談,石亨坐定之後,倒也不急,隻是閑閑的說一些朝中大臣的逸聞趣事,徐有貞的城府也深,也便陪著絮絮叨叨的言談趣聞。
兩人言不及義的閑扯了一通之後,還是石亨有些忍不住了。
石亨喝完了一盞茶之後,沉默了一下,便開口對著徐有貞言語道:“徐大人,今日石某專程登門,還是有事情想要請徐大人幫忙的。”
徐有貞見石亨這般說法,便裝出了一副極為誠至的模樣對著石亨開口言語道:“石大人有話,但說無妨,你我同殿為臣,隻要石大人放一句話,徐某人能夠幫的上忙的,無不樂從。”
聽得徐有貞有此一言,石亨便微微一笑說道:“那真是要多些徐大人,隻是此事不便對外人言,徐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石亨提到了這個一件事情,徐有貞便接口說道:“好,石大人有命,徐某何敢不從。”
說罷,徐有貞便對著侍奉在旁的府中奴婢們開口吩咐道:“本大人跟石大人有要事相商,爾等可以先行離去,不可讓來進來攪擾。”
官家聞言,便恭恭敬敬對著徐有貞開口言語道:“是老爺。”
等到官家領著一幹奴婢退下去之後,徐有貞便轉過臉來對著石亨開口言語道;“石大人,眼下屋子裏頭隻剩下你我二人,算是極為清淨了吧,石大人有話,但言無妨。”
聽得徐有貞有此表示,石亨便張口言語道:“說來慚愧,此番石某來見徐大人,是想請徐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內侄李克麟,指給他一條生路,也好留他一條性命。”
石亨此話一開口,徐有貞便故作詫異的開口問道:“徐大人這話我就不明白了,你侄子之事何必求到老夫頭上來。”
石亨聽得徐有貞有此一言,心下明白徐有貞這是有意裝糊塗,便接口說道:“徐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石某知道皇上對徐大人是極為信任,前些時日還將徹查河南災情是否有所瞞報一案交付給了徐大人全權處置,而內侄李克麟恰好是河南巡撫,從眼下餓的情形看來,他的小命就捏在大人手中,徐大人說一聲讓他生,他便生,徐大人說一聲讓他死,他便死,故而還請徐大人看在石某的薄麵上好好幫他一把,也好能夠給小侄留下一條活命的路走。”
徐有貞聽石亨有此一言,便張口言語道:“石大人,石大人,這就不對了,河南官員隱瞞災情一事是皇上交辦下來的,可以說是皇上挑的頭,涉案之人的生死可都是皇上朱筆勾決的,徐某人不過是一介臣子,如何能有那麽大的能耐。”
聽得徐有貞矢口否認此事,石亨便張口言語道:“徐大人,你這有說笑了不是。從目下的情形看來,皇上早就將此事的大權悉數交付給了大人你,隻要徐大人說句話,還不是一是一,二是二,內侄之事還請徐大人多多幫忙。”
石亨這番話說的極為誠摯,徐有貞卻微微一笑說是:“聽人言,石亨大人這段時日和宮裏頭的曹公公極為熟稔,石大人何不到曹吉祥門中去討個法子,隻要曹公公在皇上跟前說一句話,保你侄子一點事情也沒有。”
聞得徐有貞說出了這番跡近揶揄的話語之後,石亨便張口言語道:“徐大人真是說笑了,石某和曹公公不過是尋常之交,禮尚往來而已,徐大人可千萬不要多心。”
石亨是個聰明人,方才從徐有貞的這番言辭裏頭已然聽說出了徐有貞不滿於自己和曹吉祥走得太近了。
心下想明白了此事,石亨便接著開口言語道:“曹吉祥怎麽說都是皇上跟前的人,平素石某跟他有些往來也是迫不得已之事,畢竟曹吉祥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徐大人是朝中的紅人,而石亨不過是一介武夫,哪一天要是出口不遜惹惱了皇上,總得有個轉圜的人居間,故而先前石亨跟曹吉祥相交便是為了這等事體。”
聽得石亨說出了這麽一番腹心之話,徐有貞便點點頭說道:“聽得石大人有此一言,倒真是徐某人多心了。”
石亨聞得此言,便慌忙對著徐有貞開口言語道:“徐大人言重了,言重了,石某可是一點也不敢苛責大人,從目下的情形看來,朝廷中袞袞諸公之中,石某人最為佩服的第一人當推徐大人。”
聽得石亨有此表態,徐有貞覺得很是舒服,便對著石亨開口言語道:“也罷,事情既然如此,那就遂了石大人的意思,徐某人設法幫你的侄子一把。”
石亨點點頭說是:“此事請徐大人一定幫忙。若是能夠辦成此事,就算讓石某做什麽都可以。”
徐有貞聽得石亨有此表示,便張口言語道:“從目下的情形看來,你侄子能不能活命不是本大人說了算,再則就算要幫你侄子也得要想個好題目。”
聽得徐有貞有此一言,石亨微微頷首,隨即思忖了一番道:“徐大人,你看這麽招成不成,說起來此事全然是因蝗災而起,就讓我外甥搞去賑災。”
聽得石亨提到了這件事情,徐有貞便張口言語道:“聽著此事倒是不差,這是一條路子,不過得要好好琢磨琢磨。”
徐有貞有此一言,石亨便順著杆子往上爬的說道:“隻要徐大人有句話,這事情無有不成的,我那外甥外放到河南當巡撫沒幾日,不想碰到了蝗災這等的倒黴事,原想著把蝗災給克製住,不必朝廷幫忙,故而在呈給皇上的奏章裏頭輕描淡寫的寫了幾句。不曾想居然惹出了這麽一場殺身之禍來,從目下的情形看來,還要請大人多多施以援手,否則性命不保。”
石亨說出了這番話,徐有貞便開口言語道;“石大人放心,既然石大人將此事托付給徐某,徐某定會盡心盡力的去辦,不過事情究竟如何,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畢竟此事是皇上親自主抓的,目下雖是委托徐某處置,依舊需要皇上通過才行。”
石亨聞言,慌忙對著徐有貞開口言語道:“此事石某明白,此番徐大人能夠幫忙,石某人已然算是極為感激了,還請徐大人不必為了石某和曹公公的事情而見外,那都是石某迫不得已為之的自保之策,石某還是一直和徐大人在一塊的,想來徐大人定然能夠明白此間深意。”
這番話雖是說的隱諱不明,不夠兩人倒是心照不宣。
彼此哈哈笑了一笑,石亨便重重的將外甥之事托付給了徐有貞,隨即起身告辭了。
徐有貞和石亨達成協議之後的第二日,徐有貞前去宮中向朱祁鎮回報河南蝗災一事之時,便有意無意的給李克麟做了一番開脫。
朱祁鎮的麵色陰晴不定的聽完了徐有貞的言辭之後,便對著徐有貞開口言語道:“照著目下的情形看來,李克麟倒是好心辦成了壞事,他不願將蝗災報知朝廷,是想獨自解決,不管麻煩朝廷?”
聽得朱祁鎮有此質問,徐有貞便張口言語道:“從情形上推測,似是如此,李克麟是為了君父分憂方才有此舉動。”
朱祁鎮聽了徐有貞的這番話便舒了一口氣到:“若是如此,倒也不必責之太重,李克麟新近才履任河南巡撫,說起來這蝗災也是天災,李克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應付這等天災,徐愛卿,你就說說,這李克麟和河南災患應當如何處置好了。”
聽得朱祁鎮有此質詢,徐有貞便張口言語道:“是,皇上。從眼下的情形看來,河南的天災已然無法消弭,百姓流離失所的不再少數,倶是有些地方已然是十室九空,單憑河南一地之力隻怕難以收拾這等殘局,朝廷應當加以支援,否則子民何以心安。”
徐有貞這番話一出口,朱祁鎮便頷首言語道:“徐愛卿所言甚是,你接著說,朕還想往地下聽聽。”
見得朱祁鎮有此讚許的表示,徐有貞便張口言語道:“皇上,從目下的情形看來,河南一地的大災還是需要有人主持的,既然李克麟勇於任事,不妨就指派他前去賑災,一則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二則也讓河南的百姓盡早得到皇上的恩惠雨露。”
“讓李克麟前去賑災,此事能行得通麽。”朱祁鎮張口言語道。
“應當可行,聽說李克麟是石亨大人是侄子,而石亨大人在河南帶過兵,眼下再那邊還有石亨大人的許多舊部,眼下河南大饑荒,就連行伍之人都有作亂的趨勢,想要鎮住這些散兵遊勇,還要借助石亨大人的威望。如此算來,李克麟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徐有貞開口言語道。
“不錯,不錯,這一點倒是朕沒有想道的,從目下看來李克麟還真是有些人地相宜,也罷,朕就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戴罪立功,到河南去主持賑災。”朱祁鎮對著徐有貞開口言語道。
聽得朱祁鎮有此吩咐,徐有貞明白自己和石亨昨日商議的圖謀總算是達成了。
“聖上既然有此恩旨意,微臣想拿李克麟定然會知恩圖報,拚死效力。”徐有貞開口言語道。
“但願如此,朕隻期盼李克麟不要辜負了朕的這番苦心,將賑災一事都給辦砸了。”朱祁鎮隻是淡淡的言語了一句。
徐有貞辭別了皇帝之後,便請來將此事通報了石亨。
石亨得到訊息之後,便偕同李克麟一道秘密來到了徐有貞的府邸。
李克麟此番得以逃出升天,自然是對徐有貞千恩萬謝,等雙方經過一番綢繆之後,方才分賓主坐下。
徐有貞便石亨和李克麟開口言語道:“石大人,李克麟賢侄,此番皇上雖說是寬恕了此事,並讓賢侄主持賑災糧草之事,其實皇上的一個考驗,賢侄決不可馬虎從事,若是搞出了什麽亂子,比如亂民哄搶糧草之類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怪你辦事不利,隻怕到時候鄙人也無法相救。”
聽得徐有貞有些一言,李克麟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畢竟對於賑災一事他完全是個門外漢,有聽得會有沒事亂民哄搶糧草之事,那更是不知應當如何處置,故而不免有些呆住了,都有些忘記了回話。本章節由16k書友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