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哦,那個突厥人長得非常凶惡,紅眉毛、綠眼睛,平時要生吃人心的!”

“哪有你說的那麽邪乎,不過是身高丈二,臂長八尺的野人罷了。據說,還是西突厥王的王弟呢!”

“是啊是啊,突厥人本就凶狠,何況是什麽狼神之子?他們那邊的人都知道,是他的娘和狼神在一處後,才生的他。狼啊……哎喲我的娘,想想就嚇死人。”

“告訴你們吧,還有可怕的。那天我不是回家看我娘,回府時晚了嗎?正看到幾個突厥的商客站在街口朝西跪拜,口學狼嘯。我還當是誰中了邪,後來一打聽,他們突厥人對狼神之子非常尊敬和崇拜的。之前流傳說狼神之子被天火燒死,哪想到還存活於世?”

“對對,我出去買菜時也聽說這話。那些突厥商客平時老老實實做買賣,吃點虧都不會計較,最近卻都聚集在一起,打算去衙門請求,要放了他們的狼神之子呢。沒想到,一個半人半獸的王子,竟然那樣受突厥人的愛戴,隻怕他要當突厥王,百姓也是擁護的吧?”

“什麽半人半獸?瞎咧咧罷了。人和狼還能生子?定然是老突然王的妃子不檢點,偷人生的小咋種。奇之怪哉,越是這樣出生的孩子,越是厲害。”

“我哥是給兵部負責軍械的官爺當隨從的,他說京尹兆為了長安城的治安,已經調了戍衛京畿的府兵們來,就怕突厥人要鬧事。你們知道,他們那腦子未經聖人教化,一根筋的。”

“你們說他來咱們大唐幹什麽?居然還是長安,天子腳下,萬邦來朝的長安哪!”

“這個你們就不知道了,我有第一手消息。那突厥人雖然相貌醜陋,卻專愛漂亮姑娘。居然在五年前就看中了才十三、四歲的前奉國公杜府的嫡三小姐,這才冒著風險追到長安來。嘖嘖,真真是色膽包天啊。”

“怪不得是杜家的長公子告密的,惦記自己妹妹,他能不急?”

蹲在矮牆後聽八卦的春荼蘼在聽到最後幾句時,終於忍不住氣憤了。這明顯不是她叫人傳出的話,八成是杜三自己。誰說古代女人矜持來著?不要臉起來,現代的女漢子根本夠不上人家這種級別。千防萬防,就是沒想到杜含玉出的這一招,恨得她牙根癢癢,卻沒有辦法。雖說隻是謠言罷了,也不會對她和夜叉的感情產生影響,但這是癩蛤蟆掉在腳麵上,嚇不死人但各應人,而且真的讓她有點抓狂。偏偏這種緋聞在其他封建朝代會影響女子的名節,在大唐卻不會。反而因為隻是傳言,卻沒實質性的發生什麽而變成美談,抬高杜含玉的身價。簡直齷齪死了,難道造成輿論,夜叉就會注意到她嗎?真是癡心妄想!

不過,連在矮牆那邊洗衣服的粗使婆子都在議論這些,可見全長安對這件事吵嚷得是怎樣的沸反盈天。才不到三天的時間而已,她要的效果已經達到。隻是,她真是聽不得人家這樣說夜叉。她非常想上前為夜叉辯護幾句,但想想還是忍了。現在情況特殊,她不能節外生枝。

去大書房轉了一圈,正好白敬遠下朝了,就問起朝堂上的情況。白敬遠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杜家上竄下跳,表示要為皇上解決這件棘手的事。當朝就有不少意見,但比較占上風的正是杜家提出的:杜東辰願意擔任使節,把阿蘇瑞遣返阿爾泰山。當然,西突厥王庭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這樣做,即彰顯大唐的威武,又有理有節、寬容大度。除此之外,阿蘇瑞無論是殺是留,都有很多麻煩。”

“皇上的意思呢?”春荼蘼皺眉問。

遣返?那等於審判了夜叉的死刑。如果他活著回去,巴戈圖爾的王位就會動搖,畢竟夜叉的圖騰感太強烈了,幾乎代表了當地人民的信仰。何況,他還有超高的武力值,更有一支絕對屬於他自己的隱形力量。縱然,爭取皇權不是江湖約戰,夜叉的實力處於絕對的下風,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夜叉占的是民心,那可是當權者最想得到又最難得到的。

但大唐和突厥畢竟還處於敵對狀態,做為遣送使,是要承擔生命風險的,朝中大官們肯定沒有人樂意去。這時候,杜家挺身而出,是多麽救國救民的姿態。夜叉在明麵兒上是由杜東辰舉報的,隨後再由杜東辰親自送走,這就是好大一件功勞,東山再起的絕佳開始。和江山社稷比起來,小小的德行有虧,不過是偷娶罪屬為妾,不過是買凶殺人,算得了什麽?杜家,女的是因愛而不得,生了我得不到也要毀掉的肮髒心思,男的則是要踩著夜叉的屍體重新上位。

嗬嗬,左右得利,還真便宜啊。可惜,得問問她答應不答應。

“皇上沒回答,任大臣們吵嚷了半天,一直坐在龍椅上不動,然後直接退了朝,真是天意難測。”白敬遠下意識的手撫胡須道,“不過這才多久的時間,京裏都出了好幾起西域人私下聯絡密計的事了。真沒想到,阿蘇瑞一出現,竟然掀起這麽大的風浪。現在,突厥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長安就先炸開了鍋。”

春荼蘼垂下頭,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又是驕傲,又是擔憂。驕傲的是,她的男人不必踩著五彩雲朵來接她,但本當是這種一舉動而天下驚的人物。擔憂的是,夜叉想過平常人的生活,在從他被抓之日起,夢想就破滅了。就算她能救出他,他也不可能再隱居長安,勢必有一番天翻地覆的變化,被動走到政治鬥爭的前台。隻是,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其他就管不了了!

命運,仿佛是一隻無形的手,暗暗推動著紅塵中人,按它設定的軌跡前行。

“前天我說要求見皇上,祖父幫我帶過話了嗎?”她問。

“自然是說了。”白敬遠點頭,“但皇上仍然是不應聲,所以我也不能追問。至於說賢王世子,自請了去守天牢。”

春荼蘼驀然就想起探夜叉的那一晚上,從天牢出來的時候,韓無畏看到她麵有淚痕,就對她說,“我會來看守天牢,我在,他在。若有人要傷害他,除非我死了。”神情很是堅毅。

當時她說,“無畏,不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是他,也是我命中的劫數,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若你能好好保護他,我感謝你,但你不必如此,我也不願意你受傷害。

韓無畏就苦笑了一下,很有些淒涼意,“你對我永遠不會做過分的要求,知道嗎?這其實就是距離。我懂了,可惜今天才懂。若你不講理的要求我什麽,才是真正的親近。荼蘼,你為我擋過掌,所以你不欠我什麽。”

他說著就逾矩的輕撫她的頭發,隨後手停住。她很心慌,隻有……逃也似的跑了。她知道感情事不能勉強,但她就是感到抱歉,恨不能為了韓無畏付出些什麽,才能彌補心中虧欠。可為什麽,卻仍然是他在付出……

和外祖父又聊了會兒,春荼蘼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晚飯才過,宮裏有人秘密前來,說皇上召她入宮。這個時候去,明顯是要避人耳目。而居然,是高公公親自來接她。

“春小姐,您手裏拿的這是……”坐在馬車裏,悄悄進入皇城的時候,高公公盯著春荼蘼手裏的小匣子問。

“是送給皇上看的。”春荼蘼想了想,很認真地說,“但是暫時不能給您看,因為是很秘密的東西。見了皇上的麵兒,若皇上點頭,您才可以打開。”

高公公有如完美麵具一樣微笑的臉上,有了一絲裂紋。宮外的人去見架,是不能隨便帶著東西的,縱然要帶,也得經過嚴格的檢查。但春六小姐身份不一樣,是白相的孫女,得皇上看中,又從來不故弄玄虛,他可不敢不聽這位小祖宗的話,不然真的有可能吃不了、兜著走。想來這位必不會害皇上的,他就違例一次也沒什麽關係。

一路再無話,很快到了禦書房。韓謀還在批閱奏章,見了春荼蘼,就把書桌上堆著的折子往旁邊一推,身子後倚,長長籲了口氣,似乎非常疲倦。明亮的燭光下,美大叔麵如美玉,五官俊帥,卻眼下發青,很有些滄桑感,害得春荼蘼有瞬間不想打擾他,別再給他增添煩惱了。

“手裏拿的什麽東西?”看到下麵跪著的小姑娘,手裏抱著個匣子,韓謀不禁好奇。一邊問,一邊伸手接過高公公遞上來的茶,並示意他把春荼蘼扶起來。

“奴婢不知。”高公公回答的畢恭畢敬,“春六小姐說了,隻能給皇上一個人看。”

“這麽神秘?呈上來。”

春荼蘼聞言,不等高公公上來拿,自己就站起來,把匣子擺在禦書案上。

韓謀更加好奇,想春荼蘼求見,必然是為了阿蘇瑞的事情,現在又呈上秘密的東西,難道是與那件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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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一更。

第二更是晚上八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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