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皇家春遊活動開始了。
若是公曆,這日子正是現代的婦女節,九公主還真是會選時間。
一大早,春荼蘼打扮一新,跟自家也受到邀請的白府三代的惟一嫡女白毓燕,以及二代庶女白蔓羽、白蔓竹一起,坐上了去往皇家苑林的馬車。九公主為人傲慢,作為皇後所出,她地位尊貴,從來看不起庶出的女子,但對五大家族的姑娘網開一麵。所以,兩個白蔓某某才有機會參加這次春遊,據說還有羅家那對雙胞胎。
但才上車,四姑五姑就開始對春荼蘼橫挑鼻子豎挑眼。
“你怎麽穿成這樣?這是春遊,又不是秋季狩獵。”白蔓竹翻翻白眼,“真沒見過世麵,怪道人家最近總是笑話白家沒規矩。”
“現在回去換,隻怕也來不及了。”白蔓羽皺了皺好看的眉。
“有時間我也不會換的,我就是要這麽穿。怎麽?連我怎麽打扮也要管?”春荼蘼懶洋洋地道,對所謂的姑姑一點也不尊敬。切,兩個被寵壞了的中二孩子。
她今天裝的是男裝,但不是上公堂的斯文打扮,而是奔放的胡服。白色繡了金黃迎春花的偏襟袍子、最近相當流行的大翻領、配著黑色寬腰帶、條紋的鬆腿係腳褲、黑色小靴。頭發雖然沒有長到可梳繁複的發式,但卻能高盤成男人的髻,套著一頂金色花瓣狀的小冠,黑色飄帶係在顎下。身上什麽首飾也沒帶,就一個扭紋的金項圈,下麵墜著一塊碧玉。
這套衣服合體又利落,襯出她的高挑個頭,纖細腰身。她的皮膚本就白,氣色又好,被這黑黑白白金金的一襯托,更是豐神如玉。若非她身姿中有女性特有的曲線,英姿中帶著年輕姑娘的嬌憨,是人都會讚一聲:好個俊俏小郎君。
春荼蘼在鏡子中打量自己的時候,也很滿意。曾經暗道:賈寶玉也不過如此吧?
白蔓羽、白蔓竹姐妹和白毓燕看她不順眼,其實最深層次的原因不是怕她丟臉,而是妒忌到不行,本能的覺得今天會讓這個外來的搶了所有的風頭去,隻恨自己沒這麽打扮。若論嬌滴滴,衣服首飾華麗,京中貴女誰也不會輸誰,似春荼蘼這般另辟蹊徑才是高招。
其實春荼蘼隻是覺得男裝利落,行動方便,又考慮到春天萬物複蘇,苑林裏草木繁盛,免得有小蟲子鑽進衣服裏而已。
“管你又如何?”白毓燕看到她就來氣。
“不如何。隻是連祖父也管不了我,你們就白費力氣了。”春荼蘼攤開手,心中卻在哀歎不已:哎呀,沒帶紗帽,待會兒會不會曬得冒油啊。
自從上回撕破臉,她說話一直不客氣,這三個氣啊氣啊,倒習慣了,幹脆六隻眼睛一起對她怒視,之後再不理她。真是,打嘴架又打不過,偏偏要不斷招惹,結果氣到自己,何若來哉。
不多時間到了苑林門口,因為每個人能帶兩名侍女,過兒和小鳳都跟著來了。隻是和人家一比,春荼蘼帶的東西實在是少,就過兒手裏提著個包裹,帶的是換洗衣裳,怕不小心蹭汙了身上的好替換。小鳳手裏則捧著個點心匣子,因為這種聚會一般都會帶著家裏的拿手小食,供大家聊天打屁時墊牙用的。
小鳳和過兒也一水兒的男裝,做書童和侍衛打扮,三個人被人引著往裏這麽一走,回頭率百分之二百。
所謂春遊,在春荼蘼的理解中,應該是在山林間走走,欣賞一下花木的新芽、潺潺的小溪什麽的,感受春意嘛。一年多前,韓無畏請春荼蘼參加過一次類似的大唐貴族男女活動了,隻不過參與者是低級權貴的子女而已。不像現在,每個人的身家說起來都嚇死人。
但沒想到的是,她們被被苑林門口侍候的仆從引到一處坡度舒緩的林間。那裏,已經搭好了好多白紗帳篷,無數宮女太監穿梭其中,在各處擺上吃食美酒,以及遊戲的器具,甚至連臨時馬廄都搭建好了。裏麵有高頭大馬,是勳貴子弟騎來的,還有好多看起來溫順的禦馬,大約是貴女們待會騎來溜溜彎兒的。至於蚊蟲,屬於她多慮,帳篷四周墜的各色香包,裏麵裝的都是防蛇蟲鼠蟻的秘藥。
離營地不遠,還真有一個半月形的小湖,湖邊遍植柳樹,是垂釣的好地方。不得不說,九公主這次活動準備得真周到啊。可惜不能算春遊,頂多是野餐大聚會而已。
“這兩個帳篷,歸國公府的小姐們使用。”侍從恭敬地介紹,然後安靜的退下。
白蔓竹哼了聲,左手拉著姐姐白蔓羽,右手拉著侄女白毓燕,進了左邊那個帳篷,背影都表達著對春荼蘼的不屑。但春荼蘼無所謂的聳聳肩,帶著過來和小鳳進了右邊那個。
哈,有人喜歡擠在一起,單獨給她留個人空間,這種“善解人意”的好事真是第一次遇到。
可惜她還沒得瑟夠,就有不速之客闖來,嗓門還特別大,語氣透著股子親密,“荼蘼,好久不見!可曾想我?”帳篷是飄逸的白紗,別說帳篷外,其他帳篷裏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雖然麵目模糊,但那矯健的身材,不是賢王世子、未來的大唐第一親王殿下又是誰?
“韓無畏,你故意的!”春荼蘼咬牙,歪在軟軟的墊子和背靠上,不起身。
“不錯,有進步,連名帶姓的叫我,沒叫我韓大人。”韓無畏大笑,牙齒閃閃發光,很隨意就坐下了,也不問問“主人”。距離不遠不近,剛剛好。
“你跟你那無良的叔叔一樣,要拿我當擋箭牌。你那些鶯鶯燕燕不能自己解決嗎?還要給我拉仇恨值!”
“有我,不怕。”他笑著說,神色間卻有溫柔之意。
見春荼蘼假裝沒聽到,就又說,“你這丫頭也別太放肆了,當眾數落我便罷了,居然捎帶上皇上。皇上再縱著你,也不能容你目無皇權的。”
“哪有當眾,這裏除了你,哪有外人?”春荼蘼牙尖嘴利,趕緊劃清界限。這才一分鍾不到,周圍的空氣都降了十度,多少眼刀往她要害處飛啊。
美男,就是禍水!
隻是韓無畏絲毫不內疚,不客氣的伸手扒開春荼蘼帶的點心匣子,“有沒有帶上回你幫的三文治?餓死了。”
春荼蘼翻翻白眼,“什麽好東西,上回是糊弄你的,難得您這未來的大唐第一親王居然這麽好養活。這回的是過兒親手做的馬蹄酥,管保比那個好吃。”
“可是我喜歡那個。”韓無畏有點垂頭喪氣。因為,那是她親手做的。
他是皇室宗親,從小受精英教育,人情世故練達,雖然沒有打過大仗,但在文韜武略上很厲害,所以他是個成熟的、有擔當的男人,並不是青澀的少年了。但此時,他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麵,令春荼蘼突然就心軟了。他對她那麽好,這點小小的要求,她應該主動些。
“好吧好吧,回頭我為賢王世子殿下親自做,隻要你別嫌難吃就行。你呀,典型的珍珠翡翠白玉湯的情結。”她無奈的攤手。
“什麽珍珠翡翠白玉湯?名字怪好聽的。”韓無畏納悶。
春荼蘼就笑個前仰後合,因為這個典故來自於相聲,超搞笑的。講給韓無畏聽,把他也逗得不行。
但很快,他就提出具體要求,“這個月十五,青龍寺有法會,你要不要去見識見識?正好我有休沐假。那天人必定很多,未必在附近吃得上飯,不如你就做點吃食帶著。”
“你這是約我嗎?”春荼蘼大大咧咧的說。她在公堂上精明冷靜,甚至詭計多端,但在感情問題上就很遲鈍。所以,她雖然這樣問,但心裏卻沒這麽想。
“是啊,去不去?並不算遠,就在延興門內的新昌坊。”韓無畏突然有些緊張。
“去!”春荼蘼點頭。
青龍寺,她在現代時聽過,前身是靈感寺,日本的佛教深受青龍寺的影響,聽說有什麽入唐八大家,有六個在青龍寺學習過。她曾想去遊覽,可惜沒去成就重生了。這倒好,在古代看原汁原味的了。
韓無畏見春荼蘼答應,立即高興起來。正想研究相會的具體時間和地點,康正源悠然踱步而來。他似乎特別喜歡魏晉風格的寬袍大袖,就像韓無畏喜歡軍中裝扮一樣,而那衣服也正襯他略瘦的身姿和瀟灑氣度,看起來風度翩翩。
很少有人像他那樣,明明長得不是特別英俊,行事也不張揚,可他一出現,就不會讓人忽視,若非身邊就是韓無畏,肯定能奪所有人之目。
“你幹什麽來了?”韓無畏一臉“你很礙眼,快滾!”的樣子。
康正源淡淡的,溫柔而優雅的說著惡劣的話,“你管得著嗎?”然後轉過頭來,掛著氣死人不償命的笑意,對春荼蘼道,“我這兒有個案子,非常奇特,要不要聽聽。”
“聽!聽!怎麽不聽!”春荼蘼本來被他們二人之間的情形逗得發笑,聞言立即來了精神。
人吧,愛好一項事業到了極致,就形成古怪的癖好,於她而言,就愛聽打官司的事,比神異故事和樂舞都讓她著迷。
而太專注的壞處是沒注意到周邊環境,不管是韓無畏專注於她,還是她與康正源專注於案子,或者是小鳳與過兒專注於擺點心煮茶,都沒注意到營地已經來了更多的貴族男女,絕大多數女子都氣憤地看著她的帳篷這邊,以九公主為首的幾人,更是麵露不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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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大家聽過珍珠翡翠白玉湯的相聲吧,特別搞笑。嗬嗬,沒聽過的,建議搜來聽聽。
感謝@迷路菠蘿@、小花襪子、pdxw、單小呆、馨之、Ursula1011打賞的平安符
謝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