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春荼蘼恍惚以為自己進入了某電視劇的拍攝現場。
緊接著,果然像電視劇拍出的狗血場麵一樣,有無良惡少出場,照例是長得磕磣,獐頭鼠目,身後跟著兩個幫凶。
“小娘子,抬起頭來看看。”惡少說著經典台詞,“叫本大爺斷一下,你值不值這五兩銀子。”
一個大活人哪,才值五兩銀子!春荼蘼暗歎,心道真是好人各有各的好,壞人們卻是萬一人麵,都這幅找抽的德行。她這時候多希望韓無畏在身邊,可以海扁一頓惡人。春大山雖然也有武功,但她不想自己的父親惹事。韓無畏沒關係,地位太高了,誰惹得起?
“好可憐。”一邊的過兒抹淚道。
她也身為奴仆,雖說春家待她極好,小姐更把她看成親姐妹般,但那種被迫賣出自身的悲慘感覺,她深有體會。
“這三個恐怕是無賴,未必是真正有錢人家的子弟。”春荼蘼低聲道。
“怎麽呢?”過兒奇怪,瞬間把傷懷之情也扔到脖子後麵去了。畢竟她被賣時,年紀還很小,在春家又過得如意,感傷隻是片刻。
“你看他們。”春荼蘼略抬了抬下巴示意,“身上穿的雖然是綢緞衣裳,戴著書生襆頭,但眼神不正,四處亂飄。尤其後麵的兩個,眼珠子總在地上和別人腰上的荷包瞄。而且,他們擠進人群時還略提著長袍的下擺。好像怕弄髒了似的。從這些小細節、小動作上看,他們就是冒充斯文人的,其實是偷雞摸狗之輩。”她比福爾摩斯差遠了,人家能從一塊懷表上看出好多信息,她隻能看到這些表麵上東西。但,足夠了。
過兒信服地點頭,就連春青陽也露出驕傲的神情,覺得自己的小孫女真是聰明得緊啊。
這時,跪在場中的姑娘已經抬起了頭,人群中立即發出驚歎聲:漂亮。絕對值五兩銀子。
此女約十六、七歲,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柳眉杏眼、粉麵桃腮,雖非絕色,但絕對算得是個美人了。難得的是,雖然容顏憔悴,雙目紅腫。顯然是哭過的,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英氣勃勃的勁兒,舉止也大方坦蕩。隻可惜,美色迷人眼,那三個無賴看不到本質,隻覺得有大便宜可占,登時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
領頭兒的那個從身上摸了半天。拿出幾塊碎銀子。約摸二兩多,既不遞到人家手裏,也不是扔到地上,而是輕浮的砸在那女子身上,大言不慚地道,“客死異鄉的落魄人,用不著風光大葬,這二兩銀子足夠買口薄皮棺材。隨便埋在哪處山疙瘩裏算了。而你模樣雖然還好,但身著重孝,喪氣得很,除了本大爺,沒人敢收留的。銀子拿好,這就跟我走吧。”說著,威脅性的瞪向四周看熱鬧的普通百姓。
春荼蘼的火不打一處來,為什麽哪裏都有這種人?本來就身處底層,卻還要欺侮比他們更底層的人,讓艱難求生的人更艱難。這類混蛋,比為富不仁、草菅人命的高門敗類更可惡!
這種無賴沒什麽權勢,但粗暴無恥,對於平頭百姓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願意憑白惹上這樣的麻煩,以後就沒有安生日子過了。真是賴蛤蟆落在腳麵上,咬不死人,但各應人。
而那邊,三個混蛋還低聲商量什麽。可惜因為周圍人聲嘈雜,春荼蘼什麽也聽不到,隻是見他們神情興奮,目射淫*光,指定是傷天害理的事。
正琢磨著要不要幫忙,就見那穿孝的女子耳朵尖略動了動。春荼蘼確定不是自己眼花,因為她恰巧站在比較近的角度,又全神注意著場中,認真考慮要不要伸出援手,以及有沒有力量幫助人,春家能否承擔後果,會不會給父親祖父帶來麻煩的這些事,所以看得特別清楚。
難道,事情終於要向不一樣的方向發展了?
一般情況下,都是柔弱美麗的少女賣身葬父母,然後是惡少出場調戲,想強行搶人。再然後有大帥哥英雄救美,最後和美麗少女發展一段良緣或者孽緣。每回看這樣的戲碼,春荼蘼都覺得特別違和。這哪裏單純的賣身?明明是憑著死去的親人,給自己找了個長期飯票。長得漂亮了不起啊!柔弱了不起啊!孝順了不起啊!到後來還不是得男人來兜底?最可怕的是英雄無意,被救女人死乞白賴的非跟著,美其名曰:報恩。極品一點的,男人不要,女人就各種陷害爭寵,攪得人家後宅不寧,怪不得有句民間古語叫施大恩,如結大仇呢。
可現在,明顯戲劇的節奏不對了哇!
她不知道,那女子的耳朵微動,是因為聽到了那三個無賴的話。
領頭兒的無賴說:這小娘子長得真是不錯,比枕香院的窯姐還好看,弄回家,咱哥仨兒先玩玩。回頭玩夠了,再轉手一賣,就算不是處子,這姿色至少也得十兩銀子。這樣,不但白玩娘們兒,還能賺錢,哪找這好營生去。
跟班一說:就算一時舍不得買,也可以留在身邊。自己吃不了,剩下的可以單賣給道上兒的兄弟們,人是咱的,還照樣能賺銀子。
跟班二眼光放得比較長遠,說:不如以後咱們就做這樁買賣吧?到外地去拐來姿色好的小娘子,自個兒先睡,享受夠了再倒手。
這話要讓春荼蘼聽到,會提醒他們:開始,他們隻是缺德。後來,他們就是缺德連帶犯下刑法了。拐賣婦女兒童,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隻是在暗無天日的時期,沒人管罷了。
可是這三個人正商量得熱鬧,那賣身女子卻動了。抓起滾落在地上的銀子,丟在那三個無賴身上,怒道,“幾位收好銀子,小女子不賣與你們!”
她說話爽利,動作更是爽利。那銀子不能說是丟出去的,準確地說是打出去的,像暗器一樣,那三個無賴立即哇哇大叫起來,疼得一跳幾尺高。
這就有意思了。春荼蘼心中一鬆。
而所謂無賴。就是不識實務的,若是聰明,此時就該看出這小娘子不是一般人,立即甩點遮羞臉的話,閃人就是。可他們偏不,非要雞蛋碰石頭。
那領頭的無賴立即不幹了,氣勢洶洶的撲過來嚷嚷道。“你不賣?大爺非要買!這銀子不要就算,你要倒貼,大爺我更樂意。走,現在就跟我們哥仨兒走,我看誰敢攔著?”說著,伸手就拉那女子。拉哪兒不好,非要揪人家胸前的衣服。這時候還要占便宜。
那女子登時大怒。居然是個暴脾氣,看得春荼蘼更歡樂了。隻見那女子一躍而起,坐著時不明顯,這一站起來卻顯示出高挑身材。據目測估計,春荼蘼是一六五左右,可賣身女子卻足有一七五多。大唐男人身高不矮,尤其是北方,這女子。卻可比肩男人了。但她高歸高,卻身姿窈窕,標準九頭身。若在現代,是當模特的好身材啊。
三個無賴卻是個矮的,登時從居高臨下變成仰望,唬了一跳。而還沒等他們反應,女子的粉拳己至,拳拳帶風,招式有模有樣。
春荼蘼不會武功,但春大山會,韓無畏會,而且都還不錯的樣子。再者,她經曆過殺手刺殺,看得多了,就很能分辨武功的好壞,所以當下就判斷出,這女子是個高手!
不過幾息的功夫,眾人隻見亂花叢中穿白蝶,再定晴看,那三個無賴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呼疼聲中,還有很多紅的及透明的**從這三人身上冒出,不是疼的血,就是嚇的尿,白瞎了一身他們不知打哪淘換來的好衣服。
那女子也不多言,厭惡的看了那三人一眼,轉身又回到原地跪下,擺正身前的牌子,繼續賣身葬父,隻是有了這一出,誰還敢再買她?
春荼蘼動了。她敢買。她也很樂意買。她甚至不和春青陽商量,直接就從腰出摸出五兩銀子,那本是預備做買房定金用的,一共二十兩。
她徑直走到那女子身邊,態度嚴肅認真的遞過去銀子,絕無施恩之太態,也不同情,就像是做買賣、談生意,“這銀子你先拿著,辦好你父親的喪事後,來找我。”說完,轉身就走。
投資需要謹慎,這是不滅真理。但看到合適的,也必須果斷。這世上的好人、好東西都不多,有幸遇到,就必須盡快下手,遲則被人搶走,相當於自身損失了。
她看出來了,這個女子年紀雖小,隻比她現在的身體大一、兩歲的樣子,但剛強、知禮知恩、不是個怕事的,卻不肯占人便宜,有股子傲勁兒,寧願賣身,也不憑白受人恩惠,同時自尊自強。這樣的人,很可用。最重要的是,她有武功啊,還很高強的樣子。
她如果要繼續做狀師,就需要調查員兼保鏢,雖然韓無畏把大萌和一刀借給了她,但他們畢竟是在暗中行事,也不能進內院,有個女保鏢就不同了啊,可以貼身保護。
她扔下銀子就走,是最後的考驗,如果這女子不來找她,就當這銀子丟了。若來找,說明這女子人品極佳,以後略觀察觀察,就可以放心使用了。若要信任,就多相處些時日再看。
而她才走出幾步,那女子就起身追上她,規規矩矩的躬身道,“奴婢名為小鳳,多謝小姐援手。請問,我師父的喪事辦完,要去哪裏找小姐?小姐剛才沒有留下地址。”
春荼蘼微笑,心道撿到寶了。人無信不立,小鳳,明顯是個信人。五兩銀子,買個簽下賣身死契的貼身保鏢,而且為人很誠信,實在是天下掉餡餅的大好事。
告之了地址和自己的姓氏,春荼蘼突然反應過來,“你葬的是師父,不是父親?”原來是這個“父”啊……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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