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程曦便來到禦花園的老地方赴程泓的約,規定說男子不能入閨閣女子二門,雖然程曦不介意,可程泓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小正太,於是兩人就霸占了湖心亭的位置。
這裏視野開闊,又有山山水水,關鍵鬧中取靜,很少有人來打擾,正適合程曦教學。
紅葉準備好果幹瓜子,程曦又吩咐水月去請紀承謹,就見程泓從棧橋上興衝衝地小跑過來。
“泓弟弟真是愛學習,跑得那麽著急,擔心我跑了不成?”程曦調侃道。
程泓往石凳上一坐,一口氣喝完紅葉事先準備好的果茶,這才滿意的說道:“早間老師教了我一招特別厲害的技巧,今日一定要讓曦姐姐見識一下。”
程曦笑起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十分配合的點頭應下來。
程泓不喜歡程曦捏他的臉,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被女子摸來摸去呢,他剛不好意思的躲開,就聽程曦說要講故事,美名其曰課前放鬆。
程曦給程泓講的故事,自然是杜雲雁所帶來的話本裏的故事,這些民間故事很少傳入宮內皇子皇女的耳朵裏,她給程泓講這些,一來是想讓他別死讀書,要有一些童年時光,二來也能長長見識,了解百姓生活。
紀承謹跟著水月,剛走下棧橋,湖心亭裏就傳出程曦的聲音,他仔細傾聽,聽出程曦正在講昨日給他的那個話本裏的故事。
“那位狐女特別愛笑,她的夫君初見她拈花而笑,便毅然決定娶她為妻,可是娶回家後,她的婆婆卻嫌棄她笑的這麽好看,有勾引漢子的嫌疑,從此以後不許她對別人笑。”
“那她真的沒笑過了嗎?”程泓聽得津津有味,見程曦停頓,忍不住追問道。
程曦搖搖頭:“再也沒笑過,任憑她夫君如何逗她也不笑,後來她生下一個兒子,見人就笑,頗有狐女曾經的風度。”
這是程曦打心底喜歡的故事,為狐女感到可惜,在封建禮教的約束下,女子天真爛漫的性格被打壓消失了,真是社會的悲哀呐!
“想不到還有連笑也是罪過的迂腐時代。”程泓歎了一聲,看向程曦,“曦姐姐如今也愛笑,大可放心,咱們大越可不會那般畸形。”
正說著,程泓就瞥見紀承謹向湖心亭走來,他奇怪地小聲道:“上次我就想問曦姐姐,你何時與紀公子關係這麽好了,以前常聽聞你欺負他呢?”
“好漢不提當年勇,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已經改邪歸正,現在團結有愛。”程曦揚了揚眉毛,說道。
“可是你曾經那麽對待紀公子,他能不記恨你,還能原諒你?”
程泓的疑問也是程曦現在擔心的問題,雖然她沒有以前那些惡劣行徑,但難保紀承謹心裏不會有道坎,畢竟上次他也不打算原諒三皇子。
其實程曦也能理解,換位思考下,欺負過自己的人,就算之後對自己示好,也隻想再無瓜葛,死生不見。
“公主、五殿下,紀公子來了。”水月站在湖心亭外,說道。
程曦收起思緒,轉頭朝紀承謹招招手,等紀承謹落座後,她笑道:“我剛才在給泓弟弟講話本故事,就是昨日給紀公子那本,好不好看,有沒有領悟到其中的深刻含義?”
“還不錯。”紀承謹看向程曦,誠懇地說道。
程泓一聽程曦把話本給了紀承謹,立刻嚷嚷著她見利忘義,重色輕友,兩人又嘰嘰喳喳的開始鬥嘴,紀承謹不動聲色地望向程曦所穿的襦裙。
莫非那個話本故事,是她的一種暗示?紀承謹反複琢磨,越發確信。
她對湖裏那幾條錦鯉興致盎然,還多次詳細介紹,又不止一次說過,落水後得到保佑才安然無恙。
對了,她害怕打雷,這是精怪的劫數,依照那個話本裏所寫,她從天界入凡間,更是會因此遭到責罰,以善心渡人,方能抵消自己的過錯。
這麽說來,她不是被精怪附身,而是鯉魚仙子幻化為明若公主,初入凡塵,率性而為,她的那些怪異行徑,他的那些疑慮困惑,也就迎刃而解。
原來如此,那麽真正的明若公主已經……
紀承謹心裏已經有了八、九分的答案。
程曦和程泓鬧了一陣子,餘光瞟見紀承謹盯著她的襦裙下擺發呆,於是也跟著看起來,今日她穿著一件湘妃色的襦裙,是宮中最新的款式,出來之前還讓紅葉仔細的整理過,應該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吧?
“紀公子,我的穿著打扮可是有哪裏不妥?”
程曦的問話打斷了紀承謹的思緒,他回過神,發現一直看著程曦的襦裙,實在非君子所為,便慌忙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有不妥,很好看。”
哈???!!!
程曦震驚了,沒想到沉默寡言的紀承謹,竟然會誇她好看?!她抬頭看看天,太陽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啊,怎麽回事,難道紀承謹出門前,特意在嘴上抹了蜜?也不太可能呀,根據了解,他從來沒有這麽直球過!
將紀承謹看了又看,程曦弱弱地問道:“紀公子,你還好吧?”
紀承謹有些莫名其妙,見程曦一副疑惑的模樣,他勾了勾唇角:“我很好。”
程曦點點頭應了兩聲,麵上風平浪靜,但內心已經可以去UC上班了:震驚!麵癱患者奇跡自愈,究竟是生命的美妙,還是人性的覺醒?
不過看見紀承謹不再是苦大仇深的樣子,也讓她心情愉悅起來,希望他能繼續保持下去,好好的一位年輕人,明明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又迷人,為什麽偏偏要不說話裝高冷嘛!
思及此,程曦“哎呀”一聲,在紀承謹和程泓的注視下,為難地說道:“泓弟弟,我突然有些不舒服,今日不宜用腦,無法指導你下棋了。”
眼見著程泓臉上顯出失望的神情,她的眼珠轉了一圈,落在紀承謹的身上,又說道:“不如我讓紀公子代替我,與你切磋幾局,如何?”
程泓沒想到程曦會舉薦紀承謹,而紀承謹也沒想到,程曦竟會讓他與五皇子對弈,兩人都麵露不解地看著她,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時常與紀公子對弈,亦師亦友,收獲良多,沒問題!”程曦拍了拍程泓的肩膀,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再說,紀公子也是辛陽國皇子,你們兩位皇子之間的切磋,可謂是棋逢對手呀。”
辛陽國皇子……這個稱呼讓紀承謹愣住了,無論是在辛陽國,還是在大越朝,這個身份都沒有帶給他太多的實感和便利,可如今,在這裏,他第一次得到了這個身份應該得到的尊重。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曦,腦子裏卻是想到,這就是人美心善的仙子嗎?
程泓聽程曦說的肯定,也不疑有他,熱情地招呼紀承謹與他對弈,又讓程曦坐在一旁觀戰,看他大顯身手。
程曦的棋藝都是受到紀承謹的指點,她認為程泓絕對不可能贏下,可結果卻大大的跌破她的眼鏡,紀承謹竟然輸了!
“這不可能!”
程曦從石凳上跳了起來,她又仔細看了一下棋盤和黑白子,確定是程泓贏下了這局。
程泓“嗯哼”了一聲,得意地看向程曦,十足的傲氣:“怎麽樣,連你誇讚的紀公子都是我的手下敗將,下一次就輪到曦姐姐你了。”
看著程泓尾巴翹上天的樣子,程曦毫不猶豫地下結論,這該死的勝負欲,他肯定是獅子座!
“紀公子,你是不是礙於泓弟弟的身份,故意讓著他?”程曦不死心地問道。
紀承謹看向程泓,認真道:“五殿下棋藝高明,是我技不如人,心思有些亂了。”
程曦不明白紀承謹所說的心思亂了是指什麽,不過第一局勝負已定,也沒有太過糾結,在開始第二局對弈前,她靠近紀承謹,與他說起了悄悄話。
“紀公子,我相信你的實力絕不止於此,加油呀,我看好你呢!”
紀承謹深深地看著程曦一眼,程曦感覺到,她的心靈雞湯有效果了,果然在第二局,紀承謹快速贏下了對局,並且還連贏了好幾局,讓程泓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臨走前,程泓拉過程曦小聲道:“為什麽你和紀公子耳語之後,他就變得這麽厲害,你是不是有什麽訣竅,我也要知道!”
程曦笑了笑,也小聲地回道:“他可是我的老師呢,你想要進步,不妨多去請教他呀。”
回鳳陽閣的路上,程曦一直在想,隻要紀承謹感受到溫暖和愛,身邊有朋友的關懷和支持,他就不會黑化,也不會走上毀滅的道路了吧?她的補血工具人可不能英年早逝!
“紀公子,今日勉強讓你與五皇子對弈,不過你放心,你想隱藏才藝實力的事,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當成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紀承謹見程曦一臉安心,便開口道:“我也如此。”
嗯?
紀承謹沒頭沒尾的話讓程曦滿頭問號,她聽不見紀承謹心裏的聲音——保守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