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當床來天當被,這種感覺項崢羽也很少體會,人生中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部隊當新兵去拉鏈訓練的時候。不過那時候根本沒有什麽帳篷,就是一床行軍被,大家在叢林裏席地而睡。
現在的露營裝備太齊全了,什麽都有。蕭惠這套裝備是雙人帳篷,雙人睡袋,還配有照明備用電,十分方便。
搭好帳篷後,項崢羽從周圍撿來了一些幹柴,燃起了一堆篝火,幹枯的樹枝在火堆裏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不時還有幾個火星子蹦出來。
空曠的山穀裏靜幽幽的,山風吹過叢林的聲音和各種蟲鳴交織在一起,聽著讓人有點兒毛骨悚然。
蕭惠緊緊地依偎在他身邊,牢牢地抓住他的胳膊,生怕會有野獸出沒。
唯一讓她感覺到美妙的,就是頭頂上那片燦爛的星空,仿佛星星都聚在一起,那麽多那麽亮,這是城裏看不到的。
“我們要是能打點兒野味來烤,那就真是美妙了!”項崢羽笑道。
“我們不殺生,就吃自己帶的幹糧。”蕭惠說,“哥,坐在這兒,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妞兒,你的老家在山裏?”項崢羽伸出胳膊把她攬進了懷裏。
蕭惠點點頭:“我小時候在姥姥家長大,姥姥家就在這樣一個山村裏,每天太陽很晚才升起,很早就落下去了。那時候我唯一的愛好,就是坐在門口的石頭上看太陽,每天下午放學後就看著太陽一點點的落下山去,仿佛我的心也跟著太陽一起下山了--”
“七歲的時候,父母把我接回身邊去上學,我離開了山村來到了縣城,但是,每個寒暑假,我都要回到山裏,和姥姥在一起。最開始的時候,我很不習慣城裏的生活,不習慣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似乎隻有山村才是我的家,一直到我上了高中,學習緊張起來之後,回山村的次數才少了--”蕭惠出神地回憶著往事。
“後來呢?姥姥呢?”
“後來姥姥去世了,我爸爸也突然間生病去世了,家裏的頂梁柱塌了,媽媽一個人靠著微博的工資供養我和弟弟上學--”蕭惠的眼角潮濕了,“所以我格外發奮,在大學的時候,不僅拿全額獎學金,還是學生會主席,靠兼職來賺自己的學費,同時供弟弟上學,減輕媽媽的負擔--”
項崢羽沒想到蕭惠的學生時代過得如此艱辛,家庭遭遇過這樣的不幸,比起她他真是太幸福了。心裏頓時對她有了更多的疼惜和愛憐。
“妞兒,你是好樣兒的,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心裏就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你了!”項崢羽吻了吻蕭惠動情地說道,“不過我沒想到你的經曆這麽曲折--那你怎麽來了潁州?”
“嗬嗬--”蕭惠眨了眨眼睛,把眼裏的潮濕逼了回去,“因為愛上了一個潁州的男人,為了愛情來到了這裏,卻沒想到又被愛情拋棄--”
“他是我的大學同學,他的家境很優越,在大三的時候開始瘋狂追我。那時候我覺得他是一個積極上進的人,各方麵表現都不錯,並不像個紈絝子弟,所以我就慢慢接受了他--後來他陪著我做兼職,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他一直陪在我身邊--我覺得他是我可以托付終身的人。畢業時,他家裏人堅決要他回潁州,也反對他娶我。為了我,他和家裏鬧翻,跟著我到湖南,他父母不得不妥協。我媽媽開始也不同意,她知道潁州人的媳婦不好當。可是我自己心意已定,非他不嫁--”
“那為什麽而分開?”
“我懷孕的時候,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蕭惠緊咬著嘴唇看著遠處,“我一直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到十二點還沒有回家,我就給他打電話。他當時說在開車,然後就把電話放了。我一個人坐在床頭,傷心而又無奈地拿著手機,並沒有馬上掛斷。正好他也沒有掛, 然後我就聽到手機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接著就是他們之間的對話--當時我就差點兒奔潰了,我想衝出去找他,我對著手機大喊,問他在哪裏?馬上他的手機就掛斷了--”
“淩晨兩點,他回來了,喝了酒,睜著通紅的眼睛看著我,反過來質問我為什麽偷聽他的電話!我隻問了他一句那個女的是誰?他矢口否認,並且揚起手就打了我一巴掌--”說到這裏,蕭惠再也忍不住眼淚,心裏的痛和委屈再次洶湧而來,“當時我懷孕八個多月,就要臨產了,他居然打我--深夜,我一個人開車流浪在街頭。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我不知道我在潁州能找誰來傾訴,我也不敢打電話給媽媽……偌大的城市,我感覺自己是那麽孤獨無助,淩晨三點多,我一個人把車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
項崢羽心疼地摟緊了懷裏的蕭惠,沒想到蕭惠居然嫁了這麽一個混蛋,他真恨不得揍死那個孫子。
“第二天酒醒後,他跟我道歉,說昨晚喝多了--每次他犯渾之後都會這麽說。剛開始,我想忍,為了孩子,我想我應該忍,隻要他別再犯就好。沒想到他變本加厲,一次比一次晚歸,打我一次比一次嚴重。孩子一周歲的時候,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提出離婚。他們家唯一的條件是要孩子,否則我別想離。為了能順利得到孩子的撫養權,他給了我一筆補償。本來我想離開這個地方,可又舍不得兒子,為了能經常看到兒子,我選擇留在潁州,辭職創業,所以就有了麗晶酒樓和現在的海之味--”
“那孩子為什麽又被送到了國外?”項崢羽不解地問道。
“唉--”蕭惠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很快就再婚生子了,後來的女人對孩子不管不顧,他自己也不會照顧孩子。有一次兩個人出門,帶著他們的孩子和我的兒子一起,居然把我兒子弄丟了!幸好後來找到了。然後我就利用這件事情向法院起訴要回兒子的撫養權,法院最終支持了我的請求,兒子回到了我身邊。可他的父母又不幹了,經常鬧著要把孩子帶走,他三天兩頭來騷擾我,實在沒辦法,我選擇把兒子送出國,讓他在一個安靜的安穩的單純的環境裏長大。孩子放在我姨媽家,大家都很疼他,視如己出,我一年飛過去看他兩次,平時和他上網視頻--”
聽蕭惠講了這麽多過去的事情,項崢羽心裏也是無限感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人都過得不容易。
誰能想到蕭惠這麽強大的女人居然有這麽不幸的經曆,而且從大學時代就開始自力更生,還要照顧弟弟,實在不容易。
“妞兒,這些都過去了,以後你的人生就剩下幸福了--”項崢羽擁著她說,“我會讓你幸福的,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你--”
蕭惠含著淚點點頭,深情地凝望著他:“哥,你為什麽要離婚?我可不想你是因為我,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和你不一樣。”項崢羽說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在外麵從來沒有女人,但是她喜歡吃醋,喜歡猜忌,喜歡冷戰,幾個月都不搭理我,而且還大鬧到我的單位,控製孩子不和我在一起,我是忍無可忍了,才提出離婚--”
“她是不是挺高傲的?”蕭惠問道。
“對,你怎麽知道?”項崢羽吃驚地看著蕭惠,“你又沒見過她。”
“嗬嗬,見過,你忘記了,你媽媽住院的時候,我們在醫院裏碰過麵--”蕭惠笑道。
其實,第一次在他的床頭看到那副結婚照她就看出來了,項崢羽的妻子是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
“哦,對,我都忘記了!一麵而已,你就能看出來,你也夠厲害的!”項崢羽笑道,“當年我選擇她,是看中她的高學曆,沒想到她的性格是如此驕橫跋扈--”
“因為自身條件太優越,所以才有驕傲的資本--”蕭惠笑道,“她長得也很漂亮。”
“是,我不否認,當年追她的人很多,我是下了一番苦工才追到手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項崢羽歎氣道。
“唉,她不珍惜你真是太可惜了。”蕭惠感歎道,“為什麽人總是對自己擁有的寶貝視而不見呢?”
“是啊,你以前的他也不懂珍惜你,這就是命吧!不然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項崢羽苦笑道,“感謝他們的不珍惜吧,才有了我們今天的幸福,是他們成全了我們。”
“嗯,哥,你這麽說我真的要感謝他。”蕭惠破涕為笑,“我們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幸福地過好每一天。”
“當然--”項崢羽吻了吻蕭惠的額頭,“等我重獲自由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大聲對全世界宣布:我愛你!我要娶你,我要給我們一個特別的婚禮,我要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
“哥--”蕭惠的淚又忍不住滑落下來,項崢羽的話聽得她心裏感動滿滿。不管能不能等到這一天,她都在心裏感謝項崢羽,感謝他給了她這麽純粹美好的愛,能擁有這樣的一份愛,死而無憾。
“娘子,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入‘洞房’了--”項崢羽吻著她說。
蕭惠嬌羞一笑,點點頭。
兩人相擁著一起鑽進了帳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