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一個短信,就這樣突然的回來了,蕭惠絲毫沒有想到。
“你……”蕭惠囁嚅著嘴唇,剛想說什麽,隻聽得項崢羽也開口了--
“你……”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然後又同時緘口不語,就那麽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
過了好一會兒,項崢羽緩緩上前一步,看著蕭惠道:“要出去?”
“嗯……”蕭惠點點頭,“去市政府一趟--”
“著急嗎?要不我送你--”項崢羽看著她說。
蕭惠點點頭:“行--”
於是兩人並肩往外走。
蕭惠直接上了項崢羽這輛Q7。
兩人都上了車,卻突然間感覺氣氛異常沉重,兩人都不開口,車裏一片靜默。
“孩子情況怎麽樣?”蕭惠交叉著雙手看著前方問道,就是不敢直接看項崢羽的眼睛。
“恢複得不錯,每個月都要定時回北京做檢查,一年內不出現大的排異反應就算是基本康複,但是要長期服藥……”項崢羽側過頭看著蕭惠說道。
“母體骨髓移植不會有大的排異反應,孩子會很快康複,你別擔心--”蕭惠說道。
“嗯,醫生也這麽說--”項崢羽輕輕歎了口氣,心疼地看著蕭惠,“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回來了,你可以抽空歇息幾天。陽陽在學校還習慣嗎?”
“挺好的,孩子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這所學校的外教都是j國的,他很喜歡,英文依然很棒!”說到孩子,蕭惠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很好,陽陽真是個好孩子,回到你身邊了,孩子和你都會更幸福。”項崢羽由衷地說道,“周末別上班了,多陪陪孩子--”
“嗯--”蕭惠側過頭,還是忍不住看了項崢羽一眼。
這麽近距離地看著他,她發現他額角居然有了銀絲了!眼窩也深陷下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得她心疼不已。
“哥,你瘦了……這兩天你先好好休息,不著急上班,公司裏的事兒我都安排好了--”蕭惠說道。
“我沒事兒,幾天就緩過來了。來公司上班換個環境我心情還能好些,呆在家裏我隻會更鬱悶。”項崢羽苦笑著說道。
“哥,放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蕭惠安慰道。
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項崢羽內心是多麽痛楚多麽焦慮,孩子得了這樣的病,恢複到什麽程度還是個未知數,這對於任何家庭來說都是一個十分巨大的煎熬。
“有時候看著童童那病弱的樣子,我就在心裏禱告,我願用我的生命換回兒子的健康,上天這樣對待童童,真的是太殘忍了,我寧願是自己承受這樣的病痛折磨,也不讓童童遭這樣的罪……”項崢羽說著說著忍不住淚滿眼眶。
這是他心裏的痛,孩子沒有徹底康複,他的這份擔心和心痛就永遠都在。
“哥,別這麽說--”蕭惠忍不住握住項崢羽的手,“這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孩子能得到母體的骨髓移植,已經是萬幸了。相信孩子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項崢羽一把抓住蕭惠的手,緊緊地握著,然後雙手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邊,禁不住吻了吻:“謝謝你,我,我隻有麵對你才敢說這樣的話,孩子的病到現在我都瞞著我媽媽,不敢讓她老人家知道。我現在不敢有任何的奢望,隻希望童童能早日好起來,能成為一個健康的孩子,隻要他是健康的,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蕭惠怔怔地看著項崢羽,心裏蘊開的柔情慢慢地收緊了,她明白項崢羽的心思,更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了……
“會的,童童會好起來的--”蕭惠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把手從項崢羽的掌心裏抽了出來,拿起包推開門就要下去。
“妞兒,你去哪兒?”項崢羽驚愕道。
“我去市政府,自己開車去--”蕭惠邊下車邊說,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車子。
項崢羽愣愣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觸到了蕭惠內心最敏感的神經,不禁悵然若失。
他現在隻能這麽想,除此之外,他還能有其他的奢望嗎?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他要是敢拋棄左梅離開那個家,他就真的是禽獸不如了。這種情況下,他給不了蕭惠任何希望和未來,他隻能辜負蕭惠了,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女人,就是蕭惠……
項崢羽頹然地靠在座椅上,茫然地看著前方,看著蕭惠的車子從他眼前一過,倏忽間就不見了……
下午下班後,項崢羽直接回到了家裏。
左梅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童童吃著他的“特供”食品。遵照醫生的囑咐,左梅每天都要按照食譜給童童做飯,確保他的營養,更要確保他不吃到任何不利於病情的食物,這成了左梅每天的重要課程。
這是項崢羽第一次吃到左梅親自做的飯菜,而且做得還不錯,兩菜一湯,葷素搭配,顏色清亮,好看也好吃。
人真的是會成長的,曾經那麽不食人間煙火的左梅,現在居然也學會了做飯,還學會了給兒子熬製各種食補湯,進步是那麽驚人。
吃晚飯,項崢羽主動要洗碗,被左梅攔住了:“你去陪童童練毛筆字吧,孩子去陽台上了--”
“好!”項崢羽欣然答應著。
來到陽台上,看到童童在玩玩具,並沒有練字。
“童童,咱們來寫字比賽如何?”項崢羽笑道。
“爸爸,我好久沒有玩搶灘登陸了,你先陪我玩三回,咱們再練字,好不好?”童童說道。
“好,沒問題!”項崢羽笑道。
於是爺倆開始玩起了遊戲。童童完全進入了遊戲狀態,十分投入,十分專注,十分開心。
玩了三局,項崢羽輸了兩局,童童取得了勝利,自然又是欣喜若狂。
於是爺倆接著練字。
童童寫字也很認真,而且寫得很好,雖然幾個月沒寫了,有點兒生疏,但是提起筆很快就找到了感覺,字寫得端莊而大氣。
項崢羽看了很欣慰。
九點半了,伺候兒子洗澡睡下,來到主臥室裏,項崢羽發現左梅已經穿著睡衣坐在床頭。看到他進來,左梅溫柔地看著他,目光裏滿是期待。
項崢羽一時不知所措,拿上自己的睡衣就進了衛生間。
就在他走進淋浴室,把浴簾拉上的時候,他聽到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了,左梅進來了!
他沒有鎖衛生間門的習慣,一個人住主臥室這麽久了,很多時候,他甚至連門都不關,直接就這樣洗澡,因為左梅很少走進主臥室。
可是,這一刻,左梅卻在他洗澡的時候走了進來!項崢羽不禁愣住了,站在花灑下一動不動,不知道左梅要幹嘛。
左梅站在浴簾外邊,輕聲道:“要不要我給你,搓搓背?”
“……不,不用了--”項崢羽馬上說道,“我,我能行--”
左梅顯然有些尷尬,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把那條嶄新的浴巾放在毛巾架上:“我給你換了一條新浴巾,你用的那條太舊了,早該換了--”
“……好……”項崢羽應答道,心裏卻希望左梅早點兒出去。
“睡衣我也給你換了,你一會兒出來穿--”左梅說道。
睡衣她放在臥室裏,不準備給他拿到浴室裏來。
“你,拿進來--”項崢羽說道。
“好吧--”左梅轉身到臥室裏把睡衣拿進了衛生間,放在浴巾下麵。
“你,先出去吧--”項崢羽說道。
他真不能接受自己赤身麵對左梅,這麽久了,他們之間的拿到隔膜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厚厚的牆,橫亙在他們之間。
雖然因為童童的病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可是要讓項崢羽像以前那樣毫無間隙地麵對左梅,他還是做不到,因為他心裏依然住著蕭惠,他最愛的那個女人。
左梅抿了抿嘴唇,雖然很不情願,但她還是聽話地出去了,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這個男人,依然不能和她赤誠相見,在他心裏,依然放著另一個女人。
好吧,不管你把那個女人放在心裏的什麽位置,我依然是你法律上的妻子,而且,童童這一病,她更加清楚地明白了,她和這個家都不能沒有項崢羽,項崢羽就是她的天,是這個家的脊梁,沒有項崢羽,這個家早就塌了。
為了讓這個家更牢固,她有個大膽的想法,以前不敢想,也不能想,現在她覺得必須這麽想這麽做了,而且也有條件這麽做。
她一定要去做,主動跨越這一道坎兒,隻要這一關過了,這個家就再也不會散了,她有這個信心。
坐在床頭,左梅充滿期待地等著項崢羽出來。
項崢羽在裏麵磨蹭了好久,才穿著睡衣出來了。
其實,一個人睡的時候,他經常是那麽光著,頂多穿條褲子。現在麵對左梅,說不清為什麽,他居然把長袖的睡衣整套都穿上了。
看到左梅已經進了被窩,項崢羽不能再開口把她趕走了,他隻能上床,靠著邊沿坐進了被窩裏。
可是,他剛進被窩,左梅就靠過來了,頭枕在他的肩上,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
項崢羽沒想到她居然有這麽親昵的動作,一上來就直接抱著他了!這是以前的左梅嗎?他有點兒不敢相信。
“時間不早了,睡吧!”項崢羽試圖讓左梅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想直接躺下去睡了,他真的沒心情做那事,不要說是麵對左梅,就是麵對蕭惠,他現在都提不起勁兒了。
心裏有事兒,根本沒心情。
“羽--”左梅依舊抱著他說,“我們,我們再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