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也就是你媽，當初和我曾一起追的你爸，但你爸卻更看中我姐，所以他們兩個的婚事，我也是反對的！”
停頓了片刻之後，餘香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一個震驚王旭三觀的往事，讓他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老爹年輕時這麽厲害的嗎？姐妹花！？還都是倒追！？
“但後來，他們兩個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總之一番激烈的愛情保衛戰之後，在我和我們一家人的反對之下，我姐有了身孕。”
餘香卻不知道王旭心中在想什麽，繼續組織著語言，緩緩說道。
“但也正是因為有了你，我姐…你媽才發生了後麵的慘事，那是一場意外……”
“普通人一般都是十月懷胎，而我姐卻在第九個月的時候因為一場車禍進了醫院，我記得當時是大出血，醫院不得不緊急啟動了手術程序。”
“你應該知道，醫院手術前都需要征求病人家屬的意見簽字，當時你爸還在北部邊疆無法回來，所以我就代替他，也代表我們餘家，選擇了保我姐的性命！”
“你也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那時候還是個沒出生的嬰兒，保大保小我自然會選擇大，而且你這不是沒有死嗎？雖然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
說到這裏，餘香又是頓住，再次進入回憶之中，臉上露出一絲花癡般的癡迷。
“說歸正題，那天晚上，醫院保住了你媽，而你爸也連夜趕了回來，我記得很清楚，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並且越下越大……”
“等到你爸回來時，整個世界都已經大雨滂沱，雨滴砸在人臉上甚至生疼，仿佛世界都因為你的離開而在哭泣……”
“在大雨中，你爸全身冒著白氣，那是雨水被他身上強大的氣血蒸發後產生的霧氣，所有雨滴靠近他身體一米範圍，就會被無形的力量蒸發……”
“那一晚，他從醫院抱走了你的屍體，然後消失了三天，一直等到你媽從昏迷中蘇醒，他才再次出現……”
“後來的事情，就和我一開始告訴你的一樣了，因為失去了你，你媽悲思過度，再加上車禍造成的後遺症……”
後麵發生的事情，餘香沒有說，但不用她說，王旭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雖然從小就對母親沒有一絲印象，此刻王旭依然陷入了深深的悲傷之中，好一會兒，他才壓下了情緒，沉聲問道：
“可說了這麽多，你依然沒有回答我的疑問！”
“哎，小子，你就不能耐心點嗎？讓我多回憶一下和我姐的快樂時光。”餘香翻了個白眼，抱怨了一句，這才繼續說道：
“其實答案已經在我剛剛的話裏了，你爹當初把你抱走，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他把你給埋了！”
“過去這麽多年，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你爹的一封信，他讓我給你找老婆，我才知道了你的存在！”
“所以，我才拿著那封信找到你，拿了一堆美女照片給你選擇！”
“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有時候，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有更深層次地原因和目的，陰謀和詭計！”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為你爹，都是因為你媽是我姐，都是因為我是你小姨！”
餘香說到這裏已經沒什麽好語氣了，甚至有點不滿的說道：
“如果非要說目的，我也是和你爹一樣，想要讓你早點結婚生子，給你們王家早點留下血脈，然後讓你從此含妻弄子，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過完這一生！”
“我不想你和你爹一樣，也卷進京城那個混亂的圈子，惹來無數的麻煩！”
“你可知道，我為了從那裏逃出來，來到中海，廢了多少功夫和心血？”
王旭沉默，他能看出來，這個時候的餘香說的是真話。
但是……
“你不是我，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這個世界上，有無數人想要擠進你想要逃走的那個圈子，你之所以想要逃走，是因為你早已擁有過那種生活！”
王旭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坐在那裏的餘香，眼露嘲諷。
“你又可知道，過去二十年，我活在老城中村的生活具體是什麽樣子？”
“你站在高高在上的山巔，住著巨大的豪華山莊，閑暇時來到這懸崖上的涼亭觀賞美景，俯視著山腳下的龐大城市！”
“可你知道，那巨大城市中的幾千萬人，又有多少人每日在為了生活努力奮鬥奔波，給別人裝孫子，隻為了活的更好！？”
“你可知道，在那巨大的城市中，還有一處名叫老城中村的地方，裏麵生活著這個城市中最底層的一群人！？他們每天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家能早日拆遷，從而拿到補助，從此也過上和那城市裏的其他人一樣地生活？甚至他們都不知道，即便那樣，自己以後依然還得是給別人裝孫子，繼續為了生活奔波！？”
“你可知道，在那巨大的城市中，夜幕降臨之後，同樣還有一群人生活在昏暗的酒吧、夜店裏，她們丟下羞恥，穿著露骨的衣服，為了拿一點酒水提成，每天都在被人揩油，甚至在背後被別人指著罵成婊子？”
王旭是真怒了，過去二十年的生活中，經曆的一件件事，看見的一幕幕苦難，都在這一刻爆發。
小學時，你以為他沒事幹的要去打混混？還不是因為那些混混，整日在小學門口欺負小學生，收保護費？
初中時，他吃飽了撐得要去踢了人家的遊戲廳？還不是因為那遊戲廳裏地老板，逼著一些女生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高中時，張婆婆的老伴死了，她一個人孤苦伶仃，黑夜裏彎著腰翻垃圾桶找紙盒、塑料瓶子，賣的那一幾十塊錢，還不是為了養活她在外麵不爭氣的兒女！？
趙叔的兒子，為了和女朋友結婚買的那套婚房和彩禮，差一點和趙叔鬧到父子反目的地步，甚至那一天兒子結婚時在台上開心的笑，可曾想過養大他的父親，一個人在酒店後門一邊抽煙一邊無聲的哭……
若是給外人評價，兒子結婚，連親生老子都不叫！這兒子還要幹什麽？
可趙叔卻打落了所有痛苦朝肚子裏咽，哪怕滿嘴血腥，因為那是他的兒子！親生兒子！
麗姐的酒吧裏，好幾個小妹都是初中時在遊戲廳裏被那個老板騙的走上不歸路的女生，原本她們也是愛學習的好女生，可一步錯，步步錯，她們又想過那樣整日被人罵婊子的生活嗎？
“你以為，你覺得，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過你給我選擇的生活！？”王旭雙目含著怒火，一字一頓地吼道：
“別說是你，現在就是我親生老子站在我麵前，我也要問他一句……憑什麽！？”
“他一走了之，一身輕鬆，把這些真相瞞了我二十年！不，時二十一年了！”
“他，憑什麽，為我選擇我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你，也憑什麽！！？”
吼完，王旭緩緩閉上眼睛，站在那裏，平複自己胸膛中劇烈翻滾的情緒。
餘香整個人愣在那裏，怔怔出神，一聲不吭。
旁邊，充當第三方的魏南河不由輕歎一聲道：“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啊……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