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這個時候,方逸塵就已經決定了要替梁歡把她爸爸換到至少舒適一點的地方。他不是救世主,也沒有那麽大的慈悲心,不能夠將在這裏的所有可憐人都送到更舒服的地方,但是至少眼前的朋友卻可以給她一點幫助,讓她的父親和她都能夠舒適和輕鬆一些。
走得近了,便看到了病床上這會正昏迷在床上,吊著鹽水的男人。梁歡一過來,便先是看了一下那鹽水,還沒有滴完,才放心下來。
“歡歡來了啊?”梁歡剛一到,旁邊一床的一個陪護病人的阿姨便跟她打招呼說道:“今天怎麽來的晚了啊?我幫你看著呢,想著你再不來,如果滴完了就幫你爸把針管拔了。”
“謝謝阿姨,我還擔心呢。今天有事耽擱了,嗬嗬。”說完,梁歡便在床下取了個盆出來,裏麵有洗幹淨的毛巾,拿出來給她爸爸擦了擦臉上的汗,看他似乎有些熱了,便把蓋好的被子稍稍往下拉了拉。然後才又回頭跟方逸塵說道:“爸爸現在每天會醒來一兩個小時,那個時候可以吃一點流質的東西。媽媽會帶點雞湯、骨頭湯之類的給爸爸喝。不過營養還是不夠,所以還要一直滴營養液。”
其實,她口中的營養液,不過就是添加了一些化學調配的營養劑的葡萄糖水而已。現在不過是醫院換了個名字,就將其價格提升了數十倍。
聽著梁歡嘴裏的話,方逸塵則是凝目望著躺在病床上男人的麵容,覺得也有些熟悉。看其樣貌,已經爬上了不少如同刀刻一般深皺紋的臉上,怎麽看怎麽有些熟悉。想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種感覺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些印象。
“梁……”方逸塵忽然想了起來,這不就是當初自己打了市警察局局長公子——秦華明之後,被警察帶著送警局的時候,負責開警車的那個很風趣、直率的老警察麽。隻是,一時間想不起叫什麽名字來,最後才又想起,當時他要自己叫他老哥來著,才脫口而出道:“是梁老哥!”
嘴裏一邊說著,方逸塵的心裏一邊不免驚詫著,這個世界不會這麽小,事情也不會這麽巧吧?
隨即又看看梁歡,著實不敢相信,梁歡竟然就是當初那個拉自己去警局的梁老哥的女兒。而繞了一大圈之後,過了這麽長時間,自己又跟他這一家通過這樣的事情相遇。
當時那梁老哥給方逸塵的印象很深,他是沒有想到自己能在羈押他的警車上認識這樣一個老警察。不過雖然是大致記住了麵容,卻忘記了名字。
“你認識爸爸?”
梁歡詫異道。
“恩,很久前見過一次,雖然我不太擅長記人,但是梁老哥人很好,所以有印象。”方逸塵走到病床旁,湊近了一些,現在回想起來了一看,果然不就是當時那很為自己抱不平,還說要幫自己找人的梁老哥嘛,然後又不免感慨的說道:“不過沒想到,再見竟然是這樣的機會。”
說也奇妙,第一次兩人相見是在警車裏,一個是警察一個是嫌煩。現在第二次見,卻是一個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一個站在病床旁剛剛幫他付過了妻子的醫藥費。
因果循環,屢試不爽。
或許,梁歡會遇到方逸塵,會得到他的幫助,也與這梁雲博當日對方逸塵的一點善意離不開關係。當日的一點善緣,留待今日終於得到了回報。
方逸塵並沒有隱瞞自己當初進過局子的事情,隨即便把當日的事情全數告訴給了梁歡。
不知不覺,兩人就在梁歡爸爸的病床旁聊了好半天。
在一開始問起梁雲博發生事故的原因時,因為梁歡也不甚清楚,隻是在一旁聽別人說起來的。所以方逸塵也沒有特別的去注意,他會發生這樣的事故,是車子在高速的奔馳當中,有重物從上麵重重砸下,然後才導致車子失控。到底是什麽東西,能夠在車子告訴飛馳當中砸中車子,這樣的事故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是如果深究起來並不那麽簡單。
一般情形下,很難想像的出,在公路上,有什麽能砸中奔馳的車輛,而且那車輛還是警車!!
其實,梁歡並不清楚,她爸爸之所以不能夠算工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在接到了報案後,上麵已經明確了不許警方去管。可是梁雲博卻並沒有聽從上麵的指示,放棄掉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罪犯。
他這一次的事故,並不是一次意外!
……
梁雲博一直都在昏迷當中,似乎就像是安靜的熟睡了。
梁歡有方逸塵的陪伴,似乎也沒有表現出疲勞來,一直跟方逸塵聊著這數日來自己經曆過的許多平生從未體會過的心酸。當然,也有回憶起在學校裏,跟同學們的那些快樂、無憂的美好時光。
隻是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麽珍貴,因為他們總是過的飛快,稍縱即逝。好像現在,梁歡才發現當初以為隻是平淡無奇的生活,現在回想起來竟也是那樣的幸福。
不過,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她也成熟了不少。現在,雖然父母都躺在了病床上,但總算都還有恢複的機會。生活隻是到了最差的波穀,慢慢還會好轉。她相信,一切都總會慢慢好起來的。雖然已經差到了極點,但卻也好像沒有那麽差了。至少,在剛剛走投無路的時候,冒出了這樣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哥哥,給了自己莫大的幫助,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改變了她的生活,給她帶來了新的希望。
聊著天,方逸塵對梁歡也不禁又多了一分了解。另外,在她的話語中,提到最多的人,除了家人以外,最多的便是她最好的同學、同桌和閨蜜——陸莎莎了。而方逸塵,聽到這個名字,心裏便不知是什麽滋味。
這個時候,方逸塵才發現,自己當初以為並沒有給陸莎莎造成什麽危害。可是,她最後離開時候的表現,已經成了他的一個心結。本來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可是現在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都沒有釋懷。不然,在聽到梁歡提起她的時候,心裏就不會有這樣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