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聖誕節,學校開始舉辦一年一度的聖誕舞會。

前年和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找借口沒去,因為那會讓我想起很多關於過去的回憶,可是這一次,我卻忽然想要去看一看。

可是當我穿著禮服走到禮堂門口時,我卻落荒而逃了。

是的,我終究還是沒辦法勇敢地去參加舞會,畢竟我是在一個舞會上認識了那個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他叫許嶼,島嶼的嶼。

一開始我覺得他是溫柔的,可是越相處下去,越發現他其實跟他的名字一樣,就是一座孤獨的島嶼。可是那時候,我是多麽想要成為那座孤島上唯一的島民。

有人問我為什麽要到意大利來留學,其實是因為兩年前我最愛的那個男生在這裏給我打過一通電話。他說:“軟軟,比薩真的很美,你也應該來看看,你會很喜歡。”

是的,我叫軟軟,林軟軟。

這並不是一個和我的性格相符的名字,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的態度硬得可怕。認識我很久的學妹曾經這麽說過我,她說我表麵上看起來對誰都好,卻跟誰都玩不來。

誰說不是呢?我曾經也有過一個很好的朋友,可是後來我們分開了。我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墓園,在我最喜歡的那個男生的墓前。

就像很多電視連續劇一樣,我喜歡的人喜歡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但不喜歡他,還間接害死了他。

如果當年她挽留他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在意大利的這幾年,我真的改變了很多。

例如,我從一開始出門坐錯車變得已經可以給別人指路了;我已經可以熟練地用意大利語跟我的房東太太討價還價。

我改變了這麽多,卻始終沒有辦法忘記他。

我總是會夢見許嶼,夢見他孤獨地在我的夢裏走來走去。

很多時候我是想要趕他走的,畢竟擾人清夢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可是我趕不走他,每次夢見他,第二天早晨我的枕頭都是濕的。

我每隔幾天就洗一次枕套,我的房東太太懷疑我是不是有病。

再說回今年的聖誕節,我媽給我下了最後通牒,我要是再不回去,她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我再三跟她解釋,說我快畢業了,要處理的事情非常多,才讓她的情緒暫時穩定下來。

後來我想,如果讓她知道我準備這輩子都留在比薩,她是不是真的會瘋掉?會的吧……

我不想回家的理由其實還挺簡單的。

我怕觸景生情。

我記得我離開的那一天曾經告訴唐謠,如果最後我能放得下,我就回去。

可是到了現在,我還是沒有放下。

我仍舊會不停地思念著他。走在街上的時候,我會想到三年前他來的時候是不是也走過這裏。每個星期我都會去一次比薩斜塔,理由很簡單,許嶼曾經在這裏拍過一張照片。我想他了,就會過來看看,後來我發現原來我每個星期都在想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這些日子裏我除了想許嶼,還會想起唐謠。我也不知道我想她幹什麽,但就是會忽然想起。

算起來,她現在已經大學畢業了,上半年的時候還聽說她已經跟江一寧訂婚了。看上去算是一個好的結局,許嶼應該不會再苦著臉跟我說唐謠的不幸是由他造成的了。

說起唐謠,許嶼離開的時候,我是真的沒辦法原諒她。或許是在這個陌生的國家待久了,我都已經沒有原則了。

我好像已經原諒她了。

前幾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是我們19歲的模樣,我們三個人在露天球場的看台上望著夜空。

那片星空直到現在仍舊那麽閃亮,而我知道,現在的許嶼早已存在於那片星河裏了。

屬於他的那顆星星到底是哪一顆呢?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