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香司是博文軒的老主顧並不新奇,每年八大豪紳在弄香司舉行密會也並不稀奇。弄香司往來人員複雜繁瑣,官員、商賈在此交集,陳禦風總感覺弄香司對於這個案子而言,有著一種特殊的感覺。

微醺的燭光燈火,總掩映著曖昧的氣息。就算弄香司的老板死了,就算死得多慘,好像對弄香司的生意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弄香司均已花命名,比如牡丹司、芍藥司、薔薇司、杜鵑司、寒梅司、幽蘭司等等。每司都有司值和司仆。

底層的老百姓饑寒交迫,甚至出現夫吃妻,妻吃子的現象了。可是這裏達官貴族,貌似還在享用著大堂帝國最後的夕陽。真可謂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要是平日裏,陳禦風都懶得進弄香司這種地方,他還是更喜歡在禦風樓,喝喝早茶,看看閑書,觀察過往行人,嗑著終南山的鬆子。

閆子秋也隻有女扮男裝,但是老鴇貌似是看出端倪。不過京城一些貴公子喜歡帶侍女到弄香司同樂,甚至帶夫人、書童什麽的都有。長安這種風氣,也不是一兩天形成的。但陳禦風並沒有叫司值,而是說等人,待會再叫。

陳禦風訂的是弄香司最豪華的包房,貴自然是很貴,但刑部答應是可以報銷的。這件房間正是弄香司最私密的地方,也是官商勾結經常選擇的地方。

屋子陳設非常奢華,甚至從單獨的這件房來看,不亞於皇宮。以陳禦風的感覺,這劍房間應該會有密室,但房間整體擺設比較大,一眼很難看出打開密室的消息會設在哪裏。

閆子秋對這個地方並不感興趣,甚至有些討厭。但是陳禦風讓她跟著來,她自然也得來。

“閆姑娘,來,我們把這個挪開!”陳禦風看著地上的地毯說道。

地毯緩緩被卷起,下麵整體是用白玉石鋪設成的。陳禦風一眼就看到中間部位的白玉石勾縫有裂縫。這種可不像是裝飾時會出現的情況。

他摸了一下,拿出一把小刀,一撬,一塊白玉石磚就被拿了出來,下麵出現了一個帶著鷹頭的銅環。陳禦風用力一拉,右側牆上忽然嘩啦啦的打開了。

“走,我們進去瞧瞧!”

門後其實不是密室,而是一個密道,密道並不窄,甚至可以同時容納兩人並排行走。密道有多長,並沒有計算,但是從時辰來看,陳禦風和閆子秋差不多走了半個時辰,依然沒通頭,牆壁整體用大青磚勾砌,這樣的工程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家青樓能承受得了的。

燭火並沒有熄滅,說明通道空氣並不稀薄,甚至可以相信,它的另一端一定是通風透氣的。

忽然,一個黑影閃過,打滅了陳禦風手上的燭火。閆子秋“啊”的一聲,密道一下子黑了下來。

黑影打滅燭火後並沒有襲擊陳禦風和閆子秋,而是毫無聲息的沒了蹤跡。陳禦風的火匣子剛才放在密室的桌子上,這個時候想起來已經晚了。

“別怕,把手給我,我們扶著牆往前走!”陳禦風淡淡的說。

閆子秋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伸給了陳禦風。一隻微涼的手,猶如秋月春風一樣,還有些微微顫抖。

兩人就這樣,一人扶一邊的牆,手拉著手,往前麵摸索著。

忽然,兩人都感覺到對方使勁拉車自己,甚至拉到自己的另外一隻手都快離開了牆麵,緊接著他們拉著的手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

閆子秋正想喊叫,陳禦風說:“別緊張,我知道了,密道在這裏肯定是有個分叉口。”

兩人蹲下,仔細摸了一下,果然是一個分叉口。

一股恐懼的感覺從心底冒出。在並不寬敞的密道了釋放。四周非常安靜,安靜得甚至隻能聽到呼吸聲和心跳聲。

第二次死亡

迷失在密室裏了,當有這個感覺的時候,是陳禦風摸到了剛才在岔路口自己在牆上刻的太極符號。

似乎閆子秋也發現了,說:“先生,我們是不是走回剛才的岔路口了?”

沒錯,陳禦風低估了這個密道。這個密道不隻是工程量大,還是按照八陣圖修建而成的。閆子秋甚至在想,估計會死在這裏了。

八陣圖傳說是由三國時諸葛亮創設的一種陣法。相傳諸葛亮禦敵時以亂石堆成石陣,按遁甲分成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萬端,可擋十萬精兵。而這個八陣圖更是修建在底下,真可謂是有進無出,來多少死多少啊。

陳禦風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剛才走的路,又根據自己的感覺,選擇了一個岔路口,往前麵摸去。

摸索了兩個時辰後,陳禦風和閆子秋都摸到了一堵牆,難道是死路,閆子秋都絕望了。陳禦風放開閆子秋的手,在牆上摸索著,忽然,他摸到了一條軟軟的,冰涼冰涼的東西,難道是蛇,這裏怎麽可能會有蛇呢?就算是蛇,怎麽會在光滑的牆磚牆上掛著呢?

顧不了恐懼,也管不了是不是蛇,有沒有毒了,陳禦風用力一拉。咣當的一聲,牆打開了,外麵的強光刺得陳禦風和閆子秋眼睛都睜不開。在打開之前其實陳禦風就有意識的用衣袖遮擋了一下,所以強光並沒有讓他的眼睛閉太長時間。

這是一件很大的密室,數十支牛燭把這裏照得通明,甚至超過了午時的陽光。在密室中間有個很大的桌子,桌子旁坐著七個人,像是在休息,竟然沒有發現陳禦風和閆子秋。

“他們在幹什麽,在睡覺嗎?”閆子秋問。

“他們全都死了!”陳禦風說。

閆子秋過去仔細一看,果然,他們其實不算是坐在椅子上,更確切的說是靠在椅子上。早已經沒了呼吸,身體都僵硬了。

“從屍體僵硬程度,臉色和眼睛渾濁程度來看,七個人基本上是差不多同一時間死亡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兩天前。”閆子秋查看完說。

“先生,你覺得他們是誰呢?”

陳禦風並沒有回答,他腦子很亂,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徹徹底底的推翻了之前的初步估計。雖然有這種可能,雖然陳禦風也會想到,但是還是讓他驚愕了。

桌子是一個超大號的八仙桌。上首空著一個位置,另外一個位置上坐著的人年過中旬,皮膚白皙,麵容清秀,衣服典雅,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平常人可能不認識,但是京城要員和商賈,能有幾個不認識,正是弄香司老板崔獨憐。

與他對著的,一位是青鳳絲綢莊老板宋平,另外一位身上有非常明顯的標記味道,那就是草藥的味道,自然是千草堂的老板崔慶。

側邊坐著的體型肥胖得像豬一樣的是食為天的卞掌櫃,精瘦的那個是百味園的韋老板。而另一邊分明是身體強壯的孟博古和八字胡的當鋪老板辛梓。

他們怎麽會在這裏?他們不是被割頭,屍身在家,頭顱在太廟。現在屍身不見,頭都被燒成灰了嗎?

“什麽?你說他們是京城八大豪紳中的七個?”閆子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陳禦風沒有回答,問閆子秋:“你看出來,他們是怎麽死的了嗎?”

“他們麵色平和,全身初步判斷沒看到傷痕,嘴邊也沒有嘔吐物,很難判斷是怎麽死的。”

奇怪,粉身碎骨的人還能再死一遍,而不聲不響的難道會睡死?

陳禦風感覺到,自己正在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他能想象得到肯定有人布了一個很大的局,但是他還沒想到,動機是什麽?

“八個少了一個,令狐蠻看來懸疑很大!”閆子秋說道。

是啊,令狐蠻現在是生是死,又在哪裏呢?

“我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裏吧!”陳禦風說:“其他的事情等我們出去再說。”

密室的另外一邊也有一道門,出來這個門,竟然都有燈光,而且是筆直的一條通道,通道又連接一個石梯,石梯上麵鎖著一道門,陳禦風正準備推開這道門,忽然,他聽到了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隱隱約約,他似乎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