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蕭缺山是個急性子,說道:“你一個老頭,插什麽話?難不成你還會破案?”

閆子秋在一旁微微發笑,可是這個表情其他人都沒注意到。因為大家都在對這個茶肆老頭冷笑而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生氣。

餘天衣問道:“老板,那你說說怎麽個簡單嘛?”

老頭笑道:“這位俠士倒也還懂得尊重老人,懂禮貌。”

童遙也無奈,笑道:“錯在我們,不該在這裏討論公案。”

老頭子說:“你們還以為這是什麽秘密啊,整個大梁城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好隱藏的。”

童遙接著說:“老人家,那你說說怎麽化複雜為簡單嘛。”

老頭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用水在桌子上畫了三個點,問道:“三個墳墓被盜,很簡單,是一夥人幹的。”

餘天衣說:“你怎麽那麽肯定?難不成你是知情者?”

老頭笑道:“很明顯嘛,三處都是為了盜女屍。”

餘天衣笑道:“那你可想錯了,隻有兩處是女屍,一處是男屍。”

老頭接著問:“男屍的墓碑上是怎麽寫的?”

餘天衣接著說:“梁小樓之墓啊。”

老頭說:“一般來說,叫小樓的大多是唱戲的,或者就是女子的名字。”

“你是說,盜屍者根據名字判斷,誤以為是女子?”蕭缺山搶先說道。

“梁小樓是唱戲的,經常男扮女裝唱出塞呢。”老頭接著說。

餘天衣接著問:“三起盜屍案如果可以並案,可盜屍配陰婚的洛陽幫和呂梁幫並沒有摻和,而除了這兩個幫派外,一般人就算盜了屍體,也很難在黑市上進行交易。”

老頭頓了一下,喝了口水,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可以排除盜屍配陰婚的說法了。”

大家沉默了一陣,大梁府的衙役說道:“盜女屍除了陪陰婚外,那還有什麽可能?”

老頭說道:“有什麽可能這個說不準,但是我們可以從這三個點出發,看看有什麽有趣的發現。”

餘天衣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一點,說道:“這三處相隔不近,如果盜屍者要接連盜這幾處,必然要在這三處隻見找一個距離最近的住處。”

蕭缺山說道:“這荒山野嶺的,哪裏有什麽住處?”

老頭笑道:“荒山野嶺也未必沒有住處啊。”

童遙說:“好像離這三處最近的就是大佛寺了。”

大梁府衙役低聲說:“這個你們可別亂說啊,小心惹來是非。”

老頭笑道:“官爺不說出去,我們斷然也不會說嘛。”

聊了好一陣子,餘天衣忽然問道:“敢問老人家姓甚名誰?”

老頭還沒回答,閆子秋忽然插了一句:“莫非先生還想躲下去?”

大家這才驚呼,仔細看眼前的老頭,可實在無法和神情自若的陳禦風聯係在一起。大家都還驚訝的看著閆子秋。

閆子秋說道:“別看著我,他就是陳禦風。躲了幾年了,害得我們好找。”

老頭子驚道:“閆姑娘,如何認為我就是陳禦風呢?”

大家更是驚訝,一是驚訝閆子秋認為老頭是陳禦風,更驚訝的是老頭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細。

“這還要拜先生所賜。自從先生走後,我鼻子忽然靈敏起來了,相隔好遠就能聞到一些味道。比如這三起盜屍案,現場都留有相同的一種味道,所以我覺得是一夥人幹的。至於怎麽認出先生嘛,自然是先生身上的汗味和其他人不一樣。”閆子秋說道。

“哈哈哈,我還以為自己的易容術做得不好呢。”陳禦風說道。

說完,陳禦風扒弄了幾下,蒼白的頭發和胡須都不見,出現得是大家陌生又熟悉的麵孔。餘天衣和童遙激動得快落下淚來,閆子秋則一臉平靜,默默的呆坐著,臉上洋溢著平靜的微笑。

大梁府的衙役說:“竟然陳先生出馬了,這個案子就好辦了。”

陳禦風說:“唉,該來的還是來了,逃不掉的。走吧,我們一起回大梁再商量。”

童遙說:“先生,那你這茶肆也不收拾一下?”

“哈哈哈,有什麽好收拾的,就這樣留著給過路人歇個腳挺好。”陳禦風說完,出了門,坐上馬車,和眾人一道回大梁。

荒山古道,雜草依稀,一道血色的夕陽,緩緩落下,黑暗慢慢的降臨。

潛入

尋常百姓想要進大佛寺很難,因為這裏是皇家寺院,主持更被朱全忠封為國師,平日裏舉行一些慶典和法事,都是皇宮中人,就連三品官員想進寺廟,還得拿到禮部的通行證。

陳禦風要進大佛寺倒也不難,雖然這幾年他遠離了是非案卷,但是當年朱全忠給他的禦賜金牌可是全國通用的,況且也沒有時間限製,所以要進大佛寺自然也很簡單。但是陳禦風不想這樣做,這樣進寺廟,也都是尋常規矩,主持陪伴,別說是想查看什麽東西了,就連喝茶上廁所都有和尚陪行。

可是大佛寺戒備森嚴,光寺廟的圍牆都有三丈高,就算餘天衣、蕭缺山這樣的江湖人士,想要進院牆都得借助一些工具。再說就算進了院牆,裏麵情況如何,會不會有埋伏或者守衛,如果打草驚蛇,不但查不到消息,還要惹上一些是非。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陳禦風、餘天衣、閆子秋和童遙一下子都陷入了僵局。這時,餘天衣說道:“要不我就假扮成遊方和尚,進去探探究竟。”

陳禦風說道:“不行,這大佛寺可不同於一般寺廟,皇家寺廟一方麵很少接待遊方和尚,另外一方麵審查極嚴,很容易就漏出破綻的。”

這時閆子秋說道:“現在大佛寺後麵還在進行著大規模的石窟雕塑,聽說去的民工死的死,跑的跑,負責這事的工部還真愁沒人手呢。要是我們派人裝成民工混進去,應該不難。”

陳禦風聽後,想了想,說道:“這個方法倒是可以試試,隻是這誰去?去了後和外麵如何聯絡,都得仔細想想。”

這時,童遙說道:“這個事情我看就讓我去吧。這樣的活計我相信我比你們更熟悉,至於怎麽把消息傳出來,我之前就想過這種辦法,我看能不能讓給大佛寺送菜的給帶出來。”

“這個辦法自然可行,隻是如果扮作民工的話,可能要在裏麵呆很久,我們現在隻是要初步打探一下情況,你直接找送菜的那個人,扮作他的手下混進去,找個機會看看情況,出來我們再商議。”

“恩,這樣比較妥當,不然我們童遙真去當了民工,禦風樓的菜還沒人買呢。”閆子秋笑道。

“對了,天衣,蕭缺山去哪裏了?”陳禦風問道。

“今天他回去了,說是安排點事情。”餘天衣說道。

“你和他走的比較近,你覺得他可靠嗎?”陳禦風問道。

“應該可靠,自從上次那個案子後,我和他接觸的多些,他視錢財如糞土,又不在乎名利,我實在想不出什麽能動搖他的心。”餘天衣說道。

“我也覺得蕭缺山是一條漢子。”童遙說。

“怎麽?先生覺得他不可靠?”閆子秋問道。

“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如果可靠,後期我們還可能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陳禦風靜靜的說。

每天給大佛寺送菜的人叫崔友慶,每天都是三大馬車的菜,他每日五更十分就要到西市和城郊購買蔬菜肉食,然後趕在辰時就要送到寺廟裏。他平日裏帶著自己的外甥和侄子給寺廟送菜,這幾日外甥家有事,請假幾天,他正愁找不到人手呢,見到童遙和童遙手裏的銀子,想不都不想就答應了,他看了看童遙,就連衣服都和他外甥的差不多,料想寺廟的監工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崔友慶的外甥家出了什麽事情?”陳禦風問餘天衣。

“也沒什麽,就是他家的耕牛昨夜衝出圈門,她媳婦喊他回去找。想必找上一兩天,在後山應該會找到的”餘天衣笑道。

“恩,天衣辦事,我放心。”陳禦風說道。

“是啊,少了個幫手,一下子很難找,有人送上門,還倒貼銀子,這種生意打燈籠也難找的啊。”閆子秋笑道。

“更難得的是,崔友慶不知道童遙的任何信息,就算監工察覺,也最多追查到崔友慶這裏。並不會牽扯太多。”餘天衣說道。

“唉,隻是給童遙的時間太少了,辰時送進去,卸了菜,收拾一下東西,在裏麵的時間最多一個時辰,況且能不能在裏麵到處逛逛,也很難說啊。”陳禦風有些擔心。

佛窟

童遙第二天和事先約定的一樣,和崔友慶一起送菜,很順利的就進了大佛寺。大佛寺的規模確實超乎想象,除了遠遠就能看到的巨大佛像外,大雄寶殿,萬佛窟等的規模都足以讓童遙震驚。

廚房在大佛寺的西側,一個寬大的廣場上擺著幾百張桌子,後麵的一排茅草房正是廚房。車子到了屋子前停了下來,崔友慶和他的侄子開始往屋裏搬菜和各種東西。童遙假裝肚子疼,問了問茅房的位置,便借機溜了出來。

茅房很大,中間隔著些簾子,童遙本想在茅房裏換換衣服便去打探情況,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在說話,童遙隻能蹲了下來,假裝解大手。

“老何,做事好狠一點,那些不聽話的民工,要狠狠打,不然照這樣的速度,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也打了,可是那些刁民還是懶散。”那個姓何的說道。

“下手要狠,你就和他們講,前幾天不聽話的民工,就被我打死一個,埋在萬佛窟下麵呢。”

“大人,你真打死一個民工啊?會不會把事情鬧大呢?”

“費什麽話,再不加緊速度,你我吃飯的家夥都保不住,還在乎一兩個民工的死活?”那人惡狠狠的說。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