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第四天傍晚,刑部大堂。
刑部尚書馮子振,刑部侍郎王師午,主事李近風,法曹數十人,仵作老閆及其女閆子秋,悉數在大堂上。這樣的場麵很多年沒見了,上次出現這樣的場麵還是在數年前抓捕飛鷹幫時。
陳禦風位於庭中。
“陳先生,雖然馮某供職朝堂,但對於陳先生的大名,我還是有所耳聞的。這次京都大案,關乎社稷民生,還希望先生能拔刀相助,找出凶手。”
“馮大人,陳某隻是一個看相算卦之人,恐令大人失望。同時陳某似乎也沒有必要讓自身陷入凶險之地嘛”
“陳禦風,我們大人敬你名聲,你不要不識抬舉。太廟凶手留下的詩句中,你本人脫不了幹係。”王師午提高聲音說道。
“王侍郎,僅憑一兩句歪詩胡言,似乎以刑部、大理寺不足以斷陳某什麽罪吧?”
“定罪可能不夠,但是嫌疑嘛,把你關上十天半個月,或者三年五載倒是沒多大問題!”
“看來陳某這次非淌這遭渾水了?”
“希望先生別袖手旁觀!”馮子振精神一震。
“那我有個條件,隻是這次案卷牽扯甚廣,我希望得到可以調動地方行政、刑法和軍製的權力。這個希望馮大人能給以支持,否則,陳某寧願睡你們刑部的天牢!”
“陳先生,這個我可以盡力讓你見到皇上,隻是,要說服皇上授予權力,先生可想好該怎麽說了。”
“馮大人,我想和你打個賭。就在座的三位大人,就目前的情況,我猜一下你們昨天一天的吃喝住行,如何?”
“你是說,你把我們昨天一天的事情說出來?你昨天可沒見到我們啊”
“昨天,不過是今天的背景,明天,也不過是今天的呈現。”
“好,那你先說說我昨天都幹了什麽吧!”
大堂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在想,這種事情雖然不是什麽腥風血雨的驚險恐怖,但都懷疑一個素未謀麵,第一次見麵就能把昨天一天吃喝住行說出來呢。目光齊刷刷的瞧著陳禦風。
而陳禦風,眯起小眼睛,跺著步子。
“昨天早晨,馮大人在寅時起床,在後花園呆了一會,然後吃了紅棗薏米粥,從朝堂回來,中午大人應該是寫了幾個字,下午應該有朋友相聚,吃的主菜應該是鹿肉,還喝了點酒但沒醉,對了,應該是杏花村,昨晚亥時入睡的。”
這些如流水賬的一天行程,如果是馮大人身邊的隨從,乃至一個丫鬟,從他們嘴裏說出來簡直是平淡無奇,但從一個陌生人嘴裏說出來,最吃驚的顯然是馮子振。
“王大人嘛,昨天應該是吃了九香十味糕,喝桂花釀喝醉了”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向王師午,因為九香十味糕和桂花釀是弄香司的招牌。在這個時候,弄香司老板被殺,王師午還去尋歡找樂,可見人品不咋樣。看著大家的目光,王師午臉有些掛不住。
“李主事昨天從刑部回去以後,就沒再出來,整理卷宗應該到了深夜,對了,用的墨應該是徽墨。”
。。。。。。
“先生真乃神人也,今日一見,不知道兩位大人如何,說馮某可是一句不差,全然和我昨天在一起一樣!”
“陳先生,師午佩服”
“近風,陳先生說的可是如此?”馮子振問道。
“回大人,正是如此!”
“古人曾雲:落一葉,便可知秋,今天先生隻是麵麵之緣,竟能看出如此多的細節,真是不可思議!明日我就稟告聖上,以得先生所求!案破之日,我定會向聖上給先生請功!”
禦風樓,傍晚,陳禦風和一青年公子對坐,桌上放著的正是皇帝賜給陳禦風辦案的尚方寶劍。
“先生,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出刑部三位大人生活起居的?”
“餘,對,餘天衣,這其實也不奇怪,馮子振腳上沾有桂花瓣,花瓣微濕,這幾天京都都已經是晴天,分明是早起,在花園散步踩上去的,馮子振年過花甲,仍臉色紅潤,氣色勻稱,可見有喝粥吃棗的習慣,至於吃鹿肉喝酒,兩者均為大補,這個季節也正是吃鹿肉的季節,兩者同食有滋陰壯陽的功效,但比較容易上火,從他的眼神微有倦怠,耳垂發黃可見。至於酒為什麽是杏花村,他官府裏穿的正是他昨天穿的衣服,陳某自由鼻子就比較靈敏,衣袖有杏花村特有的香味,一聞便知。”陳禦風如數家珍:“其他兩位嘛,也是這個道理,就沒必要細說了!”
“天衣敬服,不管龍潭虎穴,先生隻管吩咐!”
“哈哈哈,少不了你的!”
不可能的任務
對於李近風和閆子秋來說,八大豪紳被殺的現場這是第三次來了。來了三次,每個環節和細節都自認為了解的比較清楚。
陳禦風和餘天衣則是第一次到現場,已經六天了,明日就是頭七。無頭的屍身已經收入棺槨之中,雖然找到了八個人頭,但已經模糊難辨了,所以棺槨也沒用封死,隻是用黃布遮住,放在靈堂。
陳禦風看了一下案發現場,對閆子秋說:“按照當時死者是怎麽躺的樣子,躺下!”
閆子秋瞬間臉都紅了:“為什麽是我?”
“你是仵作,再說了,餘天衣要推演殺手,我要在旁邊查查,你說讓誰躺?”
“可是,可是。。。。。。”閆子秋很想說明自己是女兒家,在大庭廣眾之下躺著成何體統。可是陳禦風貌似不想聽她的解釋。
“我也來過兩次了,這樣吧,我躺下,閆姑娘看看如果不對我再調整!”李近風平靜的說道。
“嗬嗬,有勞李大人!”
李近風躺下的地方,陳禦風用毛筆將姿勢畫了下來,餘天衣從殺手砍殺讓崔友倒下的地方,血跡將會噴濺的地方也圈了下來。
問題出來了,圈出來屍體倒下的地方,以及推演出來血噴濺的地方,完全不符合常理,同時血跡的噴濺撞,以及血液的噴濺量都超出了陳禦風預想。
反複推演了幾遍,從崔友家到令狐蠻,再把其他六大豪紳的死亡現場都推演個遍,李近風也不可避免的躺了八次。
“大家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從血案現場出來後,在禦風樓二樓,四人圍桌而坐。
“從血的粘稠度,屍溫和傷口來看,八人確實為六日前被人割去頭顱而瞬間死亡,所以現場應該就是殺人現場。”閆子秋氣鼓鼓的對著陳禦風,顯然對陳禦風讓她裝死屍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先生,雖然我知道你是在懷疑八大豪紳是不是在家死的,但是一個大雨天,八大豪紳,眾多江湖好手守衛的府邸,在各自的家裏將其殺死已經是非常難的了,如果還有其他的猜測,我想應該是不可能完成的。”李近風分析著。
是啊,秋雨淅淅,八大豪紳沒有理由在其他地方被殺了還又被轉移過來,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
“餘,餘天衣,你說說看!”
“砍殺死者的凶器應該是刀,如果是劍的話應該是重劍,而且殺人者臂力驚人,但奇怪的是,死者第一不可能等著凶手行凶,第二如果是現場被砍殺的話,屍身會借著凶手使出的力道撞到牆上,而不是倒在地上,這個現場是不是太像死者是被控製住,或者是沒有意識,再被斬下頭顱的。”餘天衣邊說還邊揮動手臂,做出舉刀捏劍的樣子。
“死者生前都幹什麽了?”
“據刑部仆役走訪,八大豪紳死前曾在一起,參加每年舉辦一場的密會。”李近風答道。
“會不會是他們都喝迷藥,過幾個時辰發作後被殺的?”餘天衣說。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陳禦風接著說:“閆姑娘,他們喝沒喝迷藥的事情我想就等你開膛檢驗了。”
“隨便就打開死者的胸膛,這也太。。。。。”閆子秋嘟囔著:“真是個瘋子!”
這時,餘天衣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從傷口的角度來看,死者是正麵對著凶手被斬下頭的,同時從軀幹和四肢來看,沒有躲避,都有些視死如歸的感覺。”
過了一陣陣,閆子秋一臉怨言,噔噔的走到二樓,回複說:“剛才對死者的腸胃做了檢查,除了一些蔬菜糧食殘渣,還發現了一種類似迷藥的成分。但是無色無味,很難辨別是哪一種。”
“真是奇怪了,難道是中了江湖失傳已久的死士咒?”